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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相夫 第93节

      慕容弘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又低头看向管家方才送到他手中的书信,或许,他确实该去找夫人好好谈一谈了。
    辰王府,思琴园。
    阵阵清风吹过,王妃站在思琴园中央一处仿若仙境的秋千处,双手握在秋千久经风霜的藤条上,低眉轻诉。
    “姐姐,你在天上,应该已经没有任何烦恼和伤痛了吧!”
    在心里叹了口气,王妃抬头望向高空,苦涩笑道:“虽然你走了,可王爷的心,始终在你那里。而我,即使生了允儿,也依然得不到王爷的真心回应。”
    她和王爷之间,可能有亲情甚至恩情,但是爱情……那恐怕是她一辈子的奢求吧!
    当年,她跟随贺家商队,初到京城,就见到了令她倾心不已的辰王慕容弘。
    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从来不会犹豫,更是愿意主动出击。她想,只要她付出了真心和努力,一定会有所收获。
    可是,事实有时就是如此,即使她想,却连一个能够开始的机会也没有。
    原来,如此年轻俊逸的辰王,竟然早已娶妻。听人说,王爷王妃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在旁人眼中,好似神仙眷侣一般,煞惹人羡。
    她有她的骄傲,自然不会去做破坏别人幸福的事情,这初次的心动,就这样被她埋进了心底深处,不向任何人提及。
    两年后,她再次来到京城,心里,虽再次想起了慕容弘,却也只能想想而已,根本不敢与他有什么交集。
    可是,她却听到了一个消息:辰王妃病重,连宫中御医也医不好,辰王妃……恐怕命不久矣!
    一瞬间,震惊、怜悯、叹息、犹豫、挣扎、高兴……各种情绪,争相涌出,她的心里,乱作一团,不知后来怎么回的客栈。
    冷静过后,她决定还是依从自己的心,去辰王府走上一趟。
    至于理由,她也想好了——送药。
    他们贺家,家大业大、族大人多,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手中掌握的资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比起皇宫,只多不少。
    这一趟,她的打算:若是见到慕容弘,她已没了当年的心动,那手中灵药,就当一个人情,白白送给辰王妃好了;若是她依然对他心动不已……那这药,不就可以变成她的筹码了吗?
    结果,再次见到慕容弘,虽他不若当年的意气风发,但他那副对王妃深情款款、呵护有加的样子,却更加狠狠地击中了她的心房。
    若是,这样的表情,能够为她,哪怕一次……那她,真是一生也无憾了。
    可是,见到辰王妃后,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早就听人说过,辰王妃美若天仙、一笑倾城,可她亲眼见了才知道,什么叫做闭月羞花、我见犹怜。
    辰王妃尹琴柔,真是人如其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娇弱柔婉,貌美如花。
    反观她贺岚馨,虽是天生丽质、美艳绝伦,但与出身书香世家的尹琴柔相比,那样出尘脱凡的气质,不是她这出身商贾之家的女儿能够匹敌的。
    她送给辰王府的,是千金难求的珍贵灵药,虽不能彻底治好尹琴柔的病,却能延长尹琴柔的寿命。自此,她便成了辰王府的贵客,也渐渐变为常客。
    与尹琴柔接触久了,她很不想承认,任谁,都无法不去喜欢尹琴柔这样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尊贵辰王妃。
    可是,她的心里,却满是挣扎和痛苦。
    一方面,她也希望尹琴柔能够好好活着,能与慕容弘厮守终身;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尹琴柔康复,不然,她想嫁给慕容弘,怕是终身无望。
    所以,在尹琴柔又一次吐血昏倒后,慕容弘向她求药时,她开口了:除非娶她,否则,一切免谈。
    慕容弘自是摇头不愿,她虽有预想过这个回答,可被他当面拒绝,她还是十分难受。她逼自己放下狠话,只给他三天时间考虑,若是他不愿意,她就会离开京城,再也不出现。
    第三天,慕容弘亲自来客栈找她拿药,同意了她的条件。
    顺利嫁入辰王府,成为慕容弘的侧妃,她高兴坏了,想着,成亲以后,她会好好相夫教子,打理好辰王府,成为人人羡慕的辰王妃。
    可是,辰王府里,并无多少人真心欢迎她。大家最喜欢的,还是尹琴柔,原因无他,只因尹琴柔这正妃,才是王爷的挚爱。
    这些,她都可以忍住。
    但是,成亲之后,王爷别说碰她,就连她想要见王爷一面,若不去到尹琴柔那里守株待兔,她根本就看不到王爷。
    她知道,王爷故意避开她,甚至,王爷以为,她想要的,只是王妃这样的虚名,这样一个头衔而已。
    她生气!她失望!她不平!
    但是,她也知道,王爷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爱她。
    她想不通,家道中落的尹琴柔,不但不能做好一个贤内助帮助王爷,还要王爷不断在其身上花费时间精力,甚至不计其数的金钱,这样可以说是一个累赘的人,当初,王爷为何要娶?
    尹琴柔的情况,她也听人说过。
    尹家独女,从小染疾,双亲过世后,更是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若不是王爷一直暗中相助,以尹琴柔的情况,怕是早就香消玉损了。
    尹老爷于王爷有恩,大家都道:王爷娶尹家独女,是为了报恩。可是,她却十分肯定,王爷娶尹琴柔,绝不是为了什么报恩,而是真心喜爱。
    辰王府想要报恩,方法多的是,而娶妻,显然并非是万不得已的一个选择。
    唯一的答案……怕是王爷十分喜欢尹琴柔,而且,已经很久很久了。
    王爷生性淡泊,不喜受束,除了辰王这个头衔,身上并无一官半职。若不是王爷爱交朋友、性格谦和,又乐善好施、待人以诚,怕是以辰王府的状况,也是无人愿意与王爷多有来往的。
    她嫁入辰王府后,为了尹琴柔的病,用掉了大半的嫁妆。
    为了从族人手中寻换珍贵灵药,她甚至将自己名下最赚钱的四间铺子转给了族人,不然,即便是同族中人,他们也不会舍得将药白白给她啊!
    可尹琴柔吃了那么多珍贵的补品灵药,依然只能勉强维持现状,甚至,尹琴柔的身体每况愈下,令人十分忧心。
    所有人都只关注着尹琴柔,却不知道,她的心里,也是十分孤独、十分难受的啊!
    嫁给慕容弘,不出她所料,遭到了族人们的一致反对。
    他们都觉得,她的身份,她的性情,该是无法适应辰王妃这样一个皇亲国戚身份的。
    可是,爹娘依然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弟弟和妹妹也将自己名下的铺子各送了三间给她。
    而她,离开了故乡,离开了亲朋好友,为了慕容弘,留在了举目无亲的京城。
    想到自己的牺牲和付出,想到王爷的无情和冷漠,想到尹琴柔的大度和病情……她的心里,似乎有块又重又沉的巨大石块,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心事无处可诉说,她怕自己被重担压垮,所以,在某个下午多喝了几杯酒后,她忍不住将自己所有的烦恼都告诉了尹琴柔。
    整个辰王府里,或许,只有尹琴柔是真心待她好、会愿意关心她的人吧!
    后来,王爷果然主动过来找她,与她有了夫妻之实。而她,肚子也很争气,很快就有了身孕。
    在她怀孕之后,辰王府的气氛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下人们对她更加热情、更加尊重,尹琴柔对她也是祝福满满、笑容不止,而王爷……
    王爷似乎也会开始主动与她说话,还会关心她,而她见到王爷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母凭子贵,这就是她的真实写照了吧!
    不过,她无所谓,只要能得到王爷的另眼相看,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值得。更何况,能够怀孕生子,为王府开枝散叶,这是她唯一能够赢过尹琴柔的地方。她,很开心、很满足。
    尹琴柔也常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为王爷生子留后。如今,有她贺岚馨在,王爷能够后继有人,尹琴柔说,她也能放心去了。
    其实,她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
    她有时候甚至想着,她、王爷,还有尹琴柔,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只是,怀孕之后,她心中的骄傲和得意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惭愧,来回拉扯的痛苦感,差点儿没把她逼疯。
    顺利生下允儿后,尹琴柔有幸看了一眼,说了句“真像王爷”,之后,没过几天,尹琴柔就病逝了。
    尹琴柔的离开,似乎有些突然,却又并不令人意外。
    而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的心:是喜或是忧。还好那段时间有允儿在,不然,辰王府的氛围,怕是会很低沉很低沉了。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允儿满一岁时,王爷突然开口,要将她提为正妃。
    她听了,完全不敢置信,简直惊喜得不得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王爷所做的一切,只是依照尹琴柔的“吩咐”,完成尹琴柔的心愿而已。
    不得不说,尹琴柔是真的大公无私,也是真心喜爱王爷,才会爱屋及乌,连她这个情敌也帮,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
    虽然,这件事是出于尹琴柔的好意,并非是王爷想到了她、在为她作打算。但是,辰王府正王妃的位置,她还是稳稳的坐住了。
    后来,王爷对她,不冷也不热。若不是有允儿,王爷怕是也不会有多在乎她吧!
    王爷将尹琴柔生前的院落改名为思琴园后,她将重心转移到儿子身上,也重新开始打理起许久未曾亲自管过的各间铺子生意。
    待她名下的那些铺子稳步盈利,她又把辰王府的下人换掉了一批。除了一些管家老嬷嬷及其家人,其他一些普通的丫鬟家丁,能换的,她全都换了。
    在她的要求和规矩下,辰王府才有如今的井然有序、上尊下卑、主仆有别、高贵大气。
    和京中的各家官夫人、阔太太们打交道,她该花的钱、该送的礼,从不手软。还有王妃该有的礼仪,她也勤学苦练,甚至比很多名门望族家的女眷还要优雅。
    所有人都夸她,会持家,懂人情,擅应酬,而她最开心的,是能从旁人口中听到:真不愧是辰王妃,王爷能娶到她,真是王爷的好福气!
    只是,王爷对她,除了基本的夫妻之情,其他的,似乎就没有了。
    至于允儿……
    允儿本是她想牢牢抓在手上为她所用的人,从小到大,允儿也一直十分讨她欢心,让她甚感满意。
    但是,傅熹姌的出现,却将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给夺了去。从此,允儿再也不怎么亲近她这个娘亲,甚至,为了傅熹姌,还一度与她发生了争吵。
    王爷如此,允儿也不在意她,下人们也不喜欢她,她这个辰王妃,还真是失败啊!
    当初,她虽然十分中意傅吟姝做她的儿媳,但是,对傅夫人沈衣蓉和傅家嫡长女傅吟姝,她的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嫉妒和计较。
    比起她们,她的人生,真是一波三折,充满不幸。
    她们都是京城里说得出名号、拿得出身份的人,京中之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重要的,是沈衣蓉有傅老爷傅长谦全心爱她,虽然半路窜出一个柳香香,但是,对沈衣蓉来说,应该也无大碍。
    而傅吟姝的气质和才学,真是叫她自叹弗如。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儿媳进门,对她来说,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愿轻易给出承诺,也总是自恃高人一等,觉得辰王府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却不曾想,到头来,沈衣蓉竟然有了一个宰相女婿。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允儿,与宰相大人相比,也都略逊一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上了与人比较。甚至,那些出身好一点儿的晚辈,她也会看她们不顺眼,对她们评头论足、挑三拣四的。
    真不像她!
    不像以前那个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她。
    让傅熹姌入门,是她的私心作祟。她想向世人证明,即使是庶女,也能成为正室,成为身份尊贵的世子妃,甚至,比嫡女还强。
    她还想……挫挫沈衣蓉的锐气和威风,也想看看,傅吟姝这个名满京城的千金大小姐,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失控发怒,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沈衣蓉还帮傅熹姌争取了一场无比风光的婚礼。
    她气,她也没办法,结果就是,傅熹姌的婚礼,比她当年嫁给王爷要风光多了。
    毕竟,当年的她,是以侧妃的身份入的王府,而傅熹姌,则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