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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作者:非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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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被人好吃好穿伺候着的座上贵客吧?
他原本还担心他会被恶贼反手一刀了结了性命,可眼下看来他终日马不停蹄的搜救竟是毫无意义!
在福康安的脾气不停往上蹿的间隙,和珅开了口。
他大致地将自己被劫走之后的经过和计划与福康安说了一遍。
白莲教教徒对他积怨已久,原本确是打算取他性命,只是他假意示弱归顺,又以内宫布防图作饵,及时抓住了他们的视线。
在白莲教眼中,若能取当今天子之首,搅乱大清宫廷,可谓光宗耀祖的大成就,更称得上是立派宗旨。
如此之大的诱惑,由不得他们不上钩。
又因笃定和珅如今身负死罪,即便逃脱出去也必是死路一条,故而认定了这是和珅为求保命、‘为表归顺诚意’而抛出的筹码。
正因如此,白莲教总舵主才会答应了和珅要亲自见他详谈的条件,于今日冒险入京。
他们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却不知渔网正在慢慢收紧。
“原本计划程世伯今日入京,围剿状元楼,羁拿白莲教总头目,入宫禀明圣上,以此证我清白。”
“……你的意思竟是嫌我多事,坏了你的计划?”听得心中滋味不明的福康安脸上开始有些挂不住了。
和珅摇了摇头。
“绝无此意。”他看起来一改往日的吟笑客套,格外忧心忡忡地说道:“若非如此,我只怕尚且不知夫人冒险入宫之事。”
他素来是出了名的沉稳,能耐得住性子,可有关冯霁雯安危之事,多耽搁片刻他都难以安心。
眼下他坐在马车里看起来尚且镇定,可若不是怕他通缉犯的身份在路上引起骚乱再耽误了进宫的行程,只怕此时他早已策马冲进宫去了。
旁的暂且不顾,能及早赶到她身边护住她才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
“你此时倒是知道着急了,先前若能差人传个口信给她,她也不至于如此孤注一掷。”福康安双手攥拳压在膝上。
和珅未有出言辩解。
他出于顾虑景仁宫眼线众多,为防生变,不敢有太多动作。本以为先前有秦顾留下的石灰粉作为线索暗示,冯霁雯足以确认他安然无恙,却不曾想,是他低估了她对他的担忧,反倒弄巧成拙了。
看了一眼他近乎掩盖不住的忧心,福康安也莫名沉默了下来。
车轮滚滚。
福康安再开口时,语气已有变化:“西苑之变,当真是白莲教入宫刺圣那么简单吗?”
那些人打着营救和珅的旗号,混入戏班刺杀皇上,可若只是如此的话,他们在携带真刀真枪的情况下是如何躲过层层检查,并刚好选择在巡逻的禁军离开的时候动手的?
他一直觉得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秘密接应。
那些被发落处死的内务府官员太监,只怕是被人作了替罪羊来使了。
和珅轻叹了口气,道:“没有景仁宫和金简的助力,白莲教的手焉能伸到紫禁城里去?”
虽是早有猜测,但福康安还是变了脸色。
“堂堂大清贵妃重臣……竟然勾结反贼!他们怎么敢……”
他就说永瑆那般胆小懦弱,怎敢真的豁出命去护驾……原来不过是在天下人面前,演了一场戏而已!
可笑荒诞,却又让人心惊。
不知皇上若得知真相,又该是怎样的震怒和寒心。
“勾结倒谈不上。景仁宫自是看不上白莲教的,不过是借刀罢了。”和珅语气有几分莫测地说道:“借得好了,将我除掉。而若借得不好,没控制住这把刀……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坏事。”
福康安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如此其心可诛之人,必不能再留在陛下身边。”福康安眼中冷意毕现。
他富察一门尽忠于天子,绝不能容忍这等阴诡凶险存活于宫廷之内。
福康安边想边说道:“只是尽管抓到了白莲教舵主等人,依照他们唯恐大清天下不乱的做派来看,只怕轻易也不会供出此事。”
诛人诛心,就像他们情愿与景仁宫一同污蔑和珅一样,祸乱朝堂、损害天子之事,他们做起来乐此不疲。
“这些头目自是个个顽固之极,反清复明几个字早已烙进骨血里去了,说得好听些都有些宁死不屈的气节在。”和珅看着被风吹起的马车帘,说道:“可白莲教中也非人人皆是如此,据我近日所知,这些年来白莲教为壮大势力,大量聚集了一些无家可归之人,实为训练豢养杀手。这些起初只为求温饱之人,并非都情愿陷在这腥风血雨之中。”
这些人便是突破口。
“这些日子,我已将状元楼乃至京城之内隐藏的白莲教暗线人员大致整理成册。”和珅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牛皮纸,递向福康安:“白莲教此番巢穴将倾,对于涉罪尚轻者,以赦免作为条件,自然有得是人愿意开口。”
614 反水、绝路
福康安动作有些迟缓地将东西接过,面对逻辑清晰,字字直指要害的和珅,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来。
他一直对和珅抱有极大的成见。
这种成见应当来自于对他‘空有一副好皮囊,耍心机攀附英廉府’这一初始印象。
只因有了这份印象在,他越发看不顺眼和珅的种种行径手段,尤其是他那幅无论何时何地总是笑吟吟的模样,怎么瞧怎么让他觉得虚伪狡诈,表里不一。
他向来认为为人之道就该像他的阿玛傅恒那般,磊落忠直,而非玩弄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机手段。
可是……他此时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他似乎隐约有些理解了什么叫做‘透过表象看本质’。
福康安看着和珅,眼神陡然就多了几分探索与陌生,恍若是才头一日认识他一般。
他脑海中又闪过冯霁雯的身影。
“你说得这些,我会亲自盯着。”他将东西收好,说道:“他们现在就在城中,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就你方才而言,若真有人肯招供出景仁宫,审讯起来应当也非难事。只是这些皆需要时间,说不准何时方有结果,而你此时入宫,尚无实质性的证据在手,能够说服皇上尚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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