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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录 作者:书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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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掀起她刘海,亲了亲她的额头。他说:“吃饱了就长大啦,就不生病了,就能上学了。”
阮宁揉揉眼,放下饭菜,戒备地看着四周,然后攥着小拳头,泪光闪闪地小声开口,林迟我快完蛋啦,我今天早上没画出丁老头。
临近过年,有许多人开始放孔明灯,林迟透支了一个月的薪水,买了几盏孔明灯。
他拿着毛笔,在或红或白的灯上绘牡丹,小脸凝重的嘟着,阮宁胖胖的小手指着林迟胖胖的小脸,说:“变包子!”
林迟一愣,立刻鼓嘴挤眼变包子。
他手指晶莹,蹭到颜料盒中一点粉,笑着在阮宁脸颊点了点,温柔道:“变寿桃!”
阮宁戳林迟包子脸:“包子露馅了!”
林迟吐出了一口气,包子瘪了,而后把最后一瓣花萼勾完。
他用毛笔在长长的灯上写着重重的字。他说:祝愿阮宁身体健康。
阮宁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说:“希望国家不打仗,中国不死人。”
将门虎女本不知愁,许愿如此,都是受父亲拼死卫国影响。林迟心中大恸,怎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许愿。又问她:“还有么?”
“还有,希望爸爸好好活着,陪着妈妈。妈妈没我可以,可是不能没有爸爸。有了爸爸妈妈,就有娃娃。我不重要。”阮宁似乎正是如此想的,她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她想用自己的命换爸爸的命。
h城相传,写孔明灯,发愿时应有代价,这样愿望才能上达天听,被神仙知道。
林迟沉默了好一会儿,低着头遒劲书毫,写完后,拿起火柴,微微擦动,小小的火苗便绽放了。
他带着阮宁,穿过园子的树丛,走到空地之上。他让她拿着灯,然后松手。小姑娘的右手蹭到一块小字,阮宁低了头,大大的黝黑眼珠轻轻瞧着那一行。他把她的愿望全部写上,末尾却添一行——
上面一切皆奏效,可她少活一日,钱塘林家巷祖居林迟为她续命一天。
第三十六章 这世第一次分离
新年伊始,余老师带领同班的孩子们来探望阮宁。因阮爷爷为她请了病假,只说是感冒一直不好。
阮宁看着老同学们,好奇地揪揪这个的红领巾,摸摸那个的头发,始终笑眯眯的。
她顽皮又淘气,她大方又仗义。
她是大家的小同学。
班长宋林未来,组长胖墩儿代表全班同学发表了获奖感言,表达了对阮宁同学的无限思念,以及你不来上学教室都变空了好多呢的中心思想,毕竟以前从第一排到第八排都是阮霸天的地盘,当然班级打架率也直线下降了很多,余老师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好几条。
阮宁抱着胖墩儿感动得飙泪,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养病,养好了就雄霸五年级去。
胖墩儿表示快不能呼吸了额tot。
林迟的打工时光也结束了,他要返校上课了。
同学们离去后,他温柔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阮宁如同一只小猢狲,跳上他的背,晃荡着,说你明天进入班级之前闭上眼,走到座位前再睁开,我就坐在那儿了。
吃过药之后,症状缓解了不少,记忆虽有流失,但只是回忆的时间长了点,不够敏锐了而已。同学探望阮宁之后,她的生命力就似乎奇迹般地渐渐回来了。父亲一直没有找到,有传闻说他带着士兵过了国界线,因对面国家曾接到过剿匪的相关书函。大领导似乎也默认有此事,大家虽然忧心,但现在看来总不算太坏的消息。
阮宁把校服铺展好,靠着床吭吭哧哧做运动,阮致路过,扫她一眼,眼角眉梢也有笑意。他说胖墩儿念的信是我写的,你可要谢谢我。
阮宁把兜里的糖豆递到他嘴里,嘿咻嘿咻仰卧起坐,说着你是我二哥啊。
我谢你什么。
爱我是你的职责。
正如我偶尔混起来欺负你,你还是我唯二的哥哥。
三月十日的清晨,阮宁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那一天,林迟真的闭上眼睛走到了教室,又睁开了眼睛。
阮宁的座位空荡荡的,他被凳子磕着了膝盖。
同学们都笑他傻,林迟用手揉膝盖,微微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阮宁再也没有出现过。
阮家也不再允许他探望。
他在电话亭拨过许多次那个电话,每次接电话的人都是保姆。她说阮宁一切都好,劳他费心。
林迟从学校回家的小路上,有一个卖麻辣烫的小摊,他和阮宁曾经经常在这里偷吃东西。他的奶奶不许,她的爷爷不许。共同的默契让他们一起喝着酸奶吃着那一串串琳琅满目浸了热油新鲜香辣的食物。
路上有许多磨砺的小石子,那些年,市政工作日新月异,尤其学校四周,总是让孩子们无忧惬意的环境。
林迟吃得快,吃完了无聊,便一边咬着酸奶吸管一边替阮宁整理肉书屋。她的肉书屋总是乱糟糟的,课本皱巴巴的,上面画了许多小动物,又贴了许多小贴画。
林迟曾在书中整理出一封信函,来自他不认识的“程可可”。
阮宁满嘴红油,点头示意他瞧一瞧。
信上写道:“此次又有月余没和你写信。栓儿,我爸爸说你是个女孩,我至今还不能相信。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做弟弟看待呢,竟没想到是个妹妹。可你若是个女孩,应也十分好看,毕竟你眼睛生得教人羡慕,我从没见你和你一样好看的眼睛,高兴时生机勃勃,生气时也生机勃勃,时时刻刻都弯弯的,似乎在笑,又似乎面对一切都十分豁达。这也是我想要的模样。
前两日,爸爸说等到我初中读完,便要我去英国读书,妈妈也过去陪读。我心里十分慌张,也十分害怕。毕竟我从未出过国,甚至连英文名儿都没有,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了,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爸爸经常皱着眉称赞阮叔叔,说他终有一日必成大器,我爸爸很少夸人,听到此处,我也高兴。他们之前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好起来就好了。但愿我们今年过年能聚到一起。
到时我为你梳头发编辫子,瞧瞧栓儿身为女孩如不如我想象。”
阮宁语气很平淡,说是爸爸同事的女儿,可是她凝神于信中“爸爸经常皱着眉称赞阮叔叔,说他终有一日定成大器”,脸上却带着复杂的神色。
林迟推测,信中程可可的父亲,与阮宁父亲应有很大龃龉。
每个周末,林迟都会到大院外徘徊,那里有一棵长着橡子的大树,用手竟无法合抱。
保安得到阮家指示,不再让他进门,他便爬上橡树,坐在那里读书。
他想起来奶奶用英文讲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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