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宋清清穿过的最好的衣服就是校服。
    她和其他女孩一样，也喜欢裙子。但是谁能想到国企职工家庭出身的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穿过裙子。
    鲁娟比她大两岁，按照其他有姐妹的家庭的情况，身为妹妹的宋清清，应该可以穿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
    可实际情况是，宋清清根本没机会穿鲁娟淘汰不合适的衣服，那些衣服要么被鲁老太太拿走，要么被鲁娟当着她的面，用剪刀剪坏，“想穿我的衣服，别做梦了。”
    此时此刻看着这些漂亮衣服和裙子，宋清清才有了做梦的感觉。
    “秦老师，这些衣服真的是给我的？”宋清清满脸的不可思议。
    秦老师肯定地说：“是的，都是你的！快换上。”
    宋清清先是扯了扯为了掩饰已经短了一大截、故意卷起来的袖子，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先换裙子。”
    “好，老师也想看看你穿裙子是什么样子。”
    红色的格子裙，还有腰带。宋清清把腰带系成蝴蝶结，然后在秦老师跟前转了个圈，“秦老师，好看吗？”
    下午的太阳正好穿过窗户，落到少女笑容明媚的脸上，秦冬青仿佛也看到了当年青春洋溢的自己。
    年轻真好，年轻的女孩穿裙子更好。
    “好看！太好看了！”
    宋清清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了一遍，每一套都觉得特别合适，都很漂亮。
    “秦叔叔的眼光可真好！”宋清清由衷地感慨。
    秦秋白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特别是家庭遭受变故之后，姐姐就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欠别人的。哪怕对方是季嘉衍。
    所以秦秋白并没有告诉姐姐这些衣服和小女孩喜欢吃的零嘴是季嘉衍准备的。
    秦冬青喃喃地说：“是啊，我也不知道他的眼光这么好……”
    宋清清发现秦老师感慨的同时，眼底有些忧伤。
    应该是为了秦叔叔吧……很有可能是跟秦叔叔有过几年牢狱之灾有关系。
    宋清清穿上了其中一套新衣服，她不舍得穿裙子，想留着上大学第一天再穿。重要的日子，需要崭新的面貌。这就是外国小说里说的仪式感吧！
    今天，穿新衣服也需要仪式感，宋清清不想让秦老师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说：“秦老师，招待所后面有一个花园，这会儿花开得特别热闹，咱们去逛逛吧。”
    离开房间的时候，宋清清还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前台的服务员。
    “麻烦两位姐姐帮我跟食堂说一声，晚上我要打两份饭，和我的老师一起吃。”宋清清的声音比大白兔奶糖还甜。
    朝花园走去的时候，秦冬青欣慰地看着宋清清说：“清清，你现在这样真好，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应该爱笑爱闹。”
    很久以前在机械厂的子弟学校第一次看到宋清清，秦冬青就知道这孩子压抑着自己的天性。现在高考结束，而且她已经做好了脱离原生家庭的打算，终于可以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人们跟前。
    果然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懂事、特别惹人怜爱的嘴甜小姑娘。
    “秦老师，你现在这样也很好！离开许州之后，咱们一起把这里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吧！”
    “好，把这里不开心的事情通通忘掉，重新开始。”
    秦冬青心里其实是想鼓励宋清清，她才16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能有很光明的前途。但是自己就不一样了，离开京城整整12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而且已经不年轻，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晚饭的时候，不仅仅有招待所食堂可口的饭菜，姚春兰还抽空送了几个鸡腿过来。
    大概每个学生都有些怕老师，看到宋清清在秦老师面前，无拘无束畅所欲言的样子，姚春兰特别羡慕。
    秦冬青察觉出姚春兰的不自在，吃完饭之后，她叮嘱宋清清几句就离开了。
    房间门关上后，姚春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清清，你是怎么做到在秦老师这种很厉害的数学老师跟前都像在父母跟前一样，放松自如。”
    宋清清微微一笑，“因为在父母面前我根本没办法放松自如，所以在秦老师这里，我要找到那种感觉。”
    姚春兰一愣，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宋清清的手，抱歉地说：“清清，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说明老天爷是公平的呀，也可能人的情感是有限的，和父母亲人亲密的人，就很难再把亲密的感情留给别人。”
    姚春兰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道理，她又忍不住感慨地说：“清清，我比你还大几个月，为什么你懂得比我多那么多。”
    “因为我饿肚子的时间太多，为了转移注意力，要看很多很多的书呀。”
    而今说起过往，宋清清已经能够轻松应对。
    就像书里说的那样，足够强大的人面对曾经遭受的苦难，能够风轻云淡。
    宋清清把那一大兜吃的都摆在桌子上，让姚春兰吃，“以前都是你给我带吃的，现在我也有机会借花献佛了。”
    姚春兰“哇”了一声，“这么多大白兔奶糖呀！我以前最多的时候只见过三颗，还是我那个所谓的伯父施舍给我的。”
    至于巧克力，姚春兰欣赏不来，她抱着很大的期待，咬了一大口，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吃了苦药一样。
    “外国人怎么会喜欢吃这种糖啊？感觉像是吃了坏的番薯一样……”姚春兰满脸嫌弃。
    宋清清乐不可支，又给春兰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那你别吃巧克力了，吃大白兔。”
    第二颗大白兔吃下去之后，姚春兰说：“清清，读书真的很有用！你看你现在，提前两年高考，就意味着提前两年解脱。”
    说到这儿，姚春兰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今天给你送鸡腿，其实事想告诉你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让你就着鸡腿吃，好好乐呵乐呵。”
    第22章 燃眉之急
    鲁卫明带鲁老太太来闹过，姚家饭馆的生意却不受影响。
    最开始，江东辉带来的客人解决了燃眉之急。主要还是因为经济实惠而且味道好，后面都是自来客户。
    许州虽然是个小城市，但是有好几家国企，经济开放后，商务往来的外地人并不少。
    这些人往往有住宿和餐饮的需求。
    住宿基本没办法，都是单位安排好的，餐饮能够自由选择的也不多。
    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味道好经济实惠的餐馆，这些外地客商都纷纷前来。
    一来二去，没几天的时间，连机械厂那边的人也听说这边新开的餐馆好吃。
    特别是听说几乎99%的整个机械厂员工和家属都很讨厌的鲁卫明母子俩被饭店老板吓得屁滚尿流，有钱没钱都喜欢捧个场。
    吃饭的同时还能获取八卦，多有意思呀。
    让姚春兰意外的是，爸爸自从开了餐馆之后，以前隐藏的技能全都发挥出来。原来她的爸爸不仅仅菜炒得好，讲故事也特别有感染力。
    在姚爸爸的描述中，机械厂的职工知道高考前那几天，学校要为做高考考场准备，所有住宿生都要回家。这么关键的时刻，鲁卫明和陈艺芳把宋清清从家里赶出来。
    “清清和我女儿是同班同学，是好朋友，以前我闺女也经常给清清带吃的。但是那孩子自尊心强，如果不是饿得实在挺不下去，根本不会接受我女儿的好意。高考前那几天也是，清清肯定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我们家寻求帮忙。”姚爸爸如是说。
    于是，大家也知道宋清清提前参加高考的事情。
    “清清估分怎么样啊？”有人问。
    姚爸爸叹气，“哎，谁知道呢。她妈和她后爸逼她替什么姐姐高考，考完还要逼她去嫁给后奶奶的什么傻子亲戚。可能是吓着了，说要去找她的亲生父亲，寻求帮助。高考结束后，我也没见到她。”
    那些听故事的人从饭店离开后不到半天，整个机械厂的人都知道了鲁卫明和陈艺芳想让宋清清给鲁娟替考。替考后，宋清清的价值就剩下给鲁卫明的表哥家的傻儿子当媳妇。宋清清给吓跑了，目前去向不明。
    而且这些都是有佐证的。
    比如，鲁娟的成绩拉垮得很，她却说自己家的什么神秘亲戚，能让她上好大学。
    还有鲁老太太，最近来机械厂的时候，跟不少人透露过暑假就带宋清清回乡下。
    不仅如此，还有人说鲁卫明给儿子鲁超也找好了门路，鲁超最近也以准大学生自居。
    鲁娟和鲁超这两天都能感觉到周围的人看他们俩的眼神不对，不仅鄙视，还像是看垃圾堆里的恶臭物。
    很快，鲁娟这里听到的版本是——鲁超在外面跟人说，鲁娟之所以现在很嘚瑟，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是父母帮她逼宋清清替她高考。
    而鲁超这里听到的版本是——鲁娟跟人说，她的父母能量无边，能给鲁超找到不一般的门路，保证他那么烂的成绩也能上大学。
    兄妹俩听到这话，心态都炸裂，回家后在家里打了一架。
    女孩怎么可能是男孩的对手，何况鲁超现在正处于打架也是没轻没重的年龄，鲁娟的脸被他揍得像发面馒头。
    陈艺芳和鲁卫明怕出人命，拦住鲁超。
    鲁超骂骂咧咧，说他们家跟别人家反着来，别人家儿子是宝贝，他在家里却是草，然后气呼呼地从家里跑了。
    姚春兰告诉宋清清的好消息就是鲁超揍鲁娟的消息。
    “他们兄妹之前没少欺负你吧，真是活该！看来老天确实是很公道的，终于站在你这边啦。”姚春兰由衷地说道。
    只有宋清清心里清楚，这些可不是老天眷顾她的结果，是她一步一步计划的结果。
    站在她这边的不是老天爷，而是江大哥。哦不对，江大哥也是季大哥安排给她帮忙的，归根结底，是要感谢站在她这边的季大哥。
    两个女孩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时候，溜冰场里鲁超终于跟人打起来了。
    本来就是因为家里不顺心才跑出来，来到溜冰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竟然拒绝他而跟别人溜冰，火气蹭蹭上来，抡拳开始打人。
    如此一来，鲁卫明和陈艺芳忙着去派出所处理儿子打架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找宋清清。
    宋清清知道自己也只能暂时松懈一段时间，在录取通知书没拿到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
    然而日子才平静了没几天，一条人命新闻让整个许州的街头巷尾都变得热闹起来。
    宋清清趁着鲁卫明他们忙鲁超的事情，去秦老师的宿舍一趟，秦老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她想去给秦老师帮忙。
    刚到学校门口，就遇到那个校工处秃头主任的家属，宋清清本来想绕着她走，却被她挡在前面，“哟，这不是秦冬青那个伶牙俐齿的学生吗？”
    “请让一让。”宋清清侧身绕开她。
    “你这小姑娘怎么不知好歹呢！阿姨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说你，清清白白一个准备读上学的孩子，为什么非要跟杀人犯牵扯在一起。”
    杀人犯？宋清清蹙眉。
    那女人的目的似乎就是挑起宋清清的好奇心，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难道是秦老师出事了？也可能是秦叔叔……
    这时，门卫大爷走过来，先是叹气，然后说：“你是不是还没听说秦老师的弟弟出事了？”
    在门卫大爷的叙述中，宋清清才知道秦老师的前婆婆昨天早上被人发现死于非命，据说命案之前，秦老师的弟弟去找过他们，放过狠话。
    而且警察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凶器就是秦老师弟弟去恐吓他们的时候带的匕首。
    现在秦秋白已经被警方关押，秦老师在到处奔走，表示她的弟弟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