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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佛

      江森。
    二十九岁,部队伤退后从政短短几年,政绩斐然,广受当地百姓爱戴。于是省东诞生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县级市副市长。
    栋梁之材,后生可畏。
    这是陆周月掌握的,有关她们城市未来市长的资料。
    她一直都在想要找个什么契机接近对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显然他这次是来陪客的,站在人群的末尾。
    “原来是之前调走的卢书记。”
    陆先生显然也看到了,他挪开了目光嘱咐道:“我去打个招呼,周月你要跟着一起来吗?”
    陆周月觉得他这话着实有些奇怪。
    她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交际吗?
    “好。”
    她转过身,站在陆先生的身后静静等着几个人的到来。
    陆周月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在江森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久。
    当年她也见过江森两次。
    明明只差三年却判若两人。
    此时的江森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西装很是贴身穿在身上暴露着常年锻炼的硬朗身材,皮肤是被晒出来的黑,眉目俊朗,一身正气。
    他面色平静、坦然,混迹在一群拍着领导马屁的狗腿子之间,偶尔陪着皮笑肉不笑,像是蛰伏着的豹子。年少有为,当过兵所带来的戾气未消。
    可那时候陆周月看到的江森,身体修长、消瘦,年纪轻轻就已经白了头,眼角都是细细的褶子,眼睛里像是一潭死水,做起事情来阴狠毒辣,手段可见一斑。
    就连地头蛇傅温文他们家在这位市长手里也栽了不少的坑。
    时间跟经历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陆周月在看到江森的第一眼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其他几个人不同,江森,她是亲眼看着又完全不了解的一个人。
    随着一行人逐渐走近,那卢书记仿佛刚看到陆先生似的,装出来一副讶然的表情。
    “是陆先生啊,好久不见。哎呀,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快走两步了。”
    卢书记笑得挑不出错来。
    陆周月望着他的眼睛,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下定论。
    装出来的。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家一时失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得罪了更高一级别的人这事儿想必他们心知肚明。
    之前陆家跟卢书记联系还挺密切的。不过彼此之间的关系从来是陆家高人一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想来每个受过陆家制的官员一直都不太好受,如今抓住了机会不敢多得罪,但还是下意识想要消消陆家的气焰。
    “卢书记别来无恙。”
    陆先生并不愿意在上面多有牵扯,两人寒暄了几句,卢书记又装作惊讶地样子:“这是周月吧,你瞧瞧这女大十八变,要不是细细看都快认不出来了。”
    陆周月朝他点点头:“卢叔叔好。”
    “实在是巧,叔叔没带什么礼物,这样吧。”
    他转头吩咐道,“小江,你去车里把我新买的玉佛吊坠拿过来。”
    陆周月就喜欢昂贵的东西,众人皆知。
    江森闻言,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陆周月,点头到了一声是,转身朝着远处的车子走去。
    “这位看着有点眼生。”
    陆先生说道。
    其他几个人多多少少见过面,唯独江森。
    众人眼里的俊杰青年放在卢书记嘴里就变得不值一提起来:“他啊,江森。”
    “前段时间刚升了县级市的副市长。”
    这个年纪,这等政绩实在有些耀眼。
    陆先生衷心的赞扬道:“前途无量。”
    卢书记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旁边的人也跟着笑。
    “怎么?”
    陆先生也弯了弯唇角,问道。
    卢书记指了指上面:“京都那边有个大小姐看上了,非要他不可,要不是有这个背景,就他?当个村长都费劲。”
    陆先生眼神淡了淡跟着人一起笑。
    几个人的话题又扯到了利益上面,陆周月听得乏味。
    那边江森已经带着礼盒往这走了,来来回回气不喘脸不红,双手将礼盒递给卢书记。
    卢书记朝着人点了点头,连道谢都免了,仿佛这就是个助理,做这种事情理所应当。
    他笑着,朝着陆周月说道:“这玉佛当初可是请了名师巨匠打造,还请人专门开了光。”
    “保平安。”
    “周月也别嫌弃。”卢书记把东西送过来,摆手道:“快打开看看。”
    他笑容格外得真诚。
    陆周月拿着手里丝绸布料做的软盒。
    既然能说出来这些话,那这礼物不是极其昂贵就是别有用心。
    陆周月猜,是第二个。
    果不其然她将盒子打开就看到了那断了头、四分五裂的玉佛。
    料子是好料子,种水剔透。
    然而这寓意……
    在场的人皆是脸色一变,江森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周月,又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怎么回事儿!”
    卢书记率先发难,他厉声质问江森:“今天上午这东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江森,你是不是把这玉佛给摔了?”
    一箭双雕。
    陆周月啪嗒放下了盖子。
    江森没有解释,只是否认道:“我没有。”
    陆先生的脸色格外不太好看。
    他也不是个傻子,江森不会有这个胆子的。再者说,又不是专程来送礼的场合,偶遇而已,偏偏要送什么礼物。这本身就耐人寻味。
    现在事情就明了了。
    是威胁、警告。
    太猖狂了,一个两个。
    从他开始放弃国外生意开始,这些人就像疯狗一样。
    他不仅庆幸长江后浪推前浪,利益让人生也能让人死,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居然忽略了。
    如果不是女儿以死相逼,他及时收手。
    或许等陆家为这些人赚够了钱,让他们膨胀到了极点需要清理证据时,那送来的可能就不是一尊碎裂的玉佛而是她女儿的尸体了。
    陆先生隐忍着,在彻底撕破脸跟秋后算账摇摆时,旁边的陆周月打断了卢书记的吵嚷、装模做样的道歉。
    “既然是江森江市长不小心弄碎的,那就让他改日里陪我再去挑一个补偿回来就好了,别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陆周月将盒子收进了口袋里,眉眼昳丽,笑容清浅:“卢叔叔的好意,周月领了。”
    “改日我自当送上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