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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450节

      “她在给黑劳治伤。”黑劳的堂兄弟叫黑永,恼火地瞪他,“杀了她,你去?给我找个大夫?”
    “要是?白祭司在就好了。”他们叹口气,都很?怀念白伽,“不知道普安城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出了事,家里人都会回山,进山汉人就寻不见了。”黑永安慰,“咱们先?把黑劳看好,唉。”
    “永,黑劳不会有事吧?”
    “他出了事,就把姓谢的宰了。”
    “以?后可怎么办?”
    黑永听着心烦,干脆端了碗米粥,送进屋给黑劳。
    “脸色不错。”他面露喜色,“人参真有用?”
    黑劳心里却不乐观,虽然?背上?的刀拔了,伤口也缝合,可他依旧难以?喘息,肺里好像灌满了水,不断有血沫涌出口鼻。
    不过,他并不想让黑永担心,勉强点点头?,问:“外面怎么样?”
    “官兵没找过来。”黑永回答,“这里隐蔽得?很?,我们躲上?几天,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早晚会过来的。”黑劳说,“咳,别、别大意。”
    黑永犹豫片时,问:“那等你明?天好点了,我们就撤——那个女人怎么办?杀了吗?”
    黑劳摇头?:“有用。”
    黑永道:“也好,她人倒是?不坏。”
    “别信汉人的话。”黑劳警告。
    黑永却说:“这倒不是?,她的人里有个苗人,是?黔东那边的,我打听了几句,是?个跟顺德夫人一样的女人,带着宁洞的人种药材修路,名声不错,还开了两次义诊,不管哪里的人,都给免费治病。”
    黑劳眸光闪烁:“当?真?”
    “不像说谎。”黑永评价,“就是?好骗了点。”
    黑劳闭上?眼,陷入思考。
    黑永给他喂粥:“吃点东西。”
    “咳,我吃不下。”黑劳用力咳嗽了两声,吐出喉咙里的血沫子?,“永,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听好。”
    黑永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说。”
    “我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黑劳气若游丝,神智却依然?清醒,“天亮后,就离开这,回山,小桃、咳,如果我有事,你带小桃、走,咳咳。”
    他说不了囫囵话,句子?长了就要缓一缓,“还有那个女人,带她回山里。”
    黑永问:“你是?说,带她做个人质?”
    “对?,怎么都能?让官兵顾忌,顾忌一点。”黑劳慢慢道,“把她带回部里,你娶她,让她留在我们族里。”
    白伽可能?已经死了,部族缺一个会看病的女人,这个女人既然?懂医术,正好拿她顶上?。
    黑永皱眉:“就怕她寻死觅活。”
    “那就杀了。”黑劳也知道汉女的情况,重视贞操,和苗女完全不同,“明?天进山,把她的人甩掉。”
    黑永想了想,点点头?。
    “还有,”黑劳忍住肺部的疼痛,低声道,“小桃跟了我,可以?信,她的人,你们要小心。”
    刘雄等护卫眼高于顶,虽然?有本事,黑永他们也不喜欢,闻言正中下怀:“你安心养伤,我知道了。”
    “要是?我死了,部里就靠你——”黑劳盯紧他,“我死了没关系,永,你要带族人回家,明?白吗?”
    黑永心中一痛,看着自己的血缘兄弟:“你不会有事的。”
    谁都知道这是?徒劳的安慰。
    黑劳笑笑,没有接话,疲惫地合拢眼皮。他的肺像火烧一样,脑子?也昏沉,每喘一口气,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预感,自己可能?活不久了。
    另一边的房间。
    程丹若从药箱的隔层里取出了一支小针筒,约手指长,超级迷你款,再拿出一个白瓷瓶,倒水,融化里头?的药粉。
    针筒吸取药液,再用蜡封住针孔。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提纯过的砷罢了。
    她将针筒藏入袖口,耐心等待天亮。
    第366章 寻踪迹
    夜风吹拂。
    谢玄英带着人马, 沉默地在山间穿梭。
    带路的向导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说:“大、大人, 附近真的只有?这一个寨子了啊。”
    谢玄英打量着掩藏在夜色中的竹寨, 很小一个,屋舍破陋,毫无人气, 显然是一个空寨。
    这已经是第三个寨子了。
    永宁附近的寨子, 大多?属于赤江,少部?分因为太小, 甚至没有?留下姓名, 除非熟悉本地的土著, 否则都不知道某处有?人烟。
    向导是永宁的货郎, 认识周边的每一个寨子, 毕竟,寨民再深居简出?,也需要买生活用品。
    可连续三次扑了空, 全都未发现程丹若一行人的踪迹。
    天已经黑透, 谢玄英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没有?别的地方?了吗?”屈毅代为发问。
    向导小心翼翼道:“有?是有?,就是更远一点, 要走大半日才到。”
    屈毅欲言又止。
    “先在此?地休整一二。”谢玄英绷住了心弦,没有?失态,“带我去高处看?看?。”
    “是是。”向导暗松口气, 赶忙带他?往高处走。
    山路难行,许多?地方?马上不去,谢玄英便下来自己往上爬。
    伤口一抽一抽得?疼, 但不知道是心里有?事,还是药物起了效果, 他?感觉乏力头晕的症状彻底消失,只留下纯粹的痛苦。
    爬上山坡,月色照亮的丛林展露眼前。
    一望无垠的树林,时而有?不知名的野兽惊起倦鸟,怪声络绎不绝。
    谢玄英看?着夜空的星辰,仔细分辨方?向。
    隐隐约约的,闻见了一股味道。
    他?拧起眉,走几步到下风口,小心分辨这这股气味,不是草木的腥气,不是动物粪便的臭气,也不是尸体的腐气。
    有?点冲,还有?点……香。
    谢玄英想起来了,是辣椒的味道。
    “沿着东北方?向,派斥候去找。”他?下令,“顺着辣椒的味道过去。”
    屈毅忙道:“是。”
    他?亲自带人去了。
    辣香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谢玄英捕捉着每一丝晚风,如?碰蛛丝,生怕用力就断了。
    鼻尖有?微微的凉意。
    要下雨了。
    雨会让伤口恶化?,也会冲洗掉留下的足迹。
    谢玄英轻轻按住胸口,感觉到盔甲下的荷包形状,里面装着他?和?丹娘缠结在一起的发丝。
    他?一定会找到她。
    -
    程丹若和?衣躺在床上,听着外间的动静逐渐变小,只余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田北和?其他?护卫守在门口,背影来去,尽职尽责地围出?一片安全区域。
    她合拢眼皮,心想,无论如?何,眼下的情况比在白明月手上好?多?了。只要田北等人活着,其他?人要想动手,就得?付出?代价。
    定西伯的护卫们,愿意冒着得?罪靖海侯府的危险,对她动手吗?他?们对丁桃的忠心,经得?起考验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此?时此?刻,田北就在角落里觑见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对手下做了个手势,自己走过去,满脸诧异地问道:“彭兄弟?”
    “田兄。”对方?压低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田北往墙角走两步:“彭兄弟,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是救你们来了。”彭护卫道,“谢三奶奶糊涂啊,这可不是好?地方?,你当那寨主是谁?就是如?今的叛军首领黑劳!”
    田北“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
    彭护卫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明日一早,你们还是快快离去为好?。”
    田北露出?三分疑窦:“你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得?很,可——”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好?兄弟,你给我透句话,这有?多?少人?”
    “他?们只有?两百多?个,都带着伤。”彭护卫说,“我知道田兄的顾虑,放心,我认得?路,到时候自会相助。”
    田北立即道:“若真是如?此?,彭兄对我等可是恩重如?山。”他?暗示地问,“不知兄弟可愿随我面见公子?”
    “苗人非我族类,这也是我等本分。”彭护卫道,“不过,我们兄弟确也有?些叛军的消息,想告知谢巡抚。”
    田北会意,慎重抱拳:“兄台高义,先谢过了。”
    彭护卫朝他?点点头,贴着墙根的阴影离去。
    他?绕过两间竹楼,悄悄回到住的地方?,等候的人忙问:“怎么样了?”
    “毕竟是靖海侯府的人,看?得?出?来,他?们多?少也有?些疑虑,只是没想到咱们家大姑娘会和?叛军搅和?在一起。”彭护卫轻轻叹口气,“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