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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441节

      谦逊过后,也没忘记提一?笔,“我听说她的那篇《论鼠疫》,便是?全赖太?医院掌眼,方能推行?地方。”
    言下之?意便是?,她之?前就无私分享了?鼠疫的治法,这次想来也不会小气。
    皇帝颔首,算是?认可了?靖海侯的说法。
    靖海侯拱拱手,告退了?。
    两日后,再度请见?,递上一?本《军伤刍言》,道:“家信脚程慢,迟了?两日,倒是?劳陛下惦念了?。”
    皇帝龙颜大悦。
    第358章 攻城战
    程丹若的新书是同奏疏一道递出去?的。
    既然伤亡率在皇帝面前过了眼, 肯定早晚要贡献出去?,她连夜奋战, 把《金镞伤解》的教?材扩编了一下, 在急救知识的基础之上,把如何组织救援,划分病人, 给予汤药照顾等事, 较为?详尽地写了个明白。
    有了《论鼠疫》的经验,倒也算写得顺利, 只?是碍于技术限制, 没有把青霉素写上, 倒是给出了青蒿治疗疟疾的单方, 列出若干医案, 供其他大夫参考。
    因成书匆忙,恐有疏漏,便取名为?《军伤刍言》。
    来不及寻人雕版印刻, 程丹若拉了清平学子当免费劳动力, 让几个书生分部分抄写,才?能赶着给靖海侯送去?。
    她相信, 这位公爹会在合适的时机献上,不会平白埋没了这份功劳。
    因着此事,程丹若便寻思?再雇个清客, 帮忙代笔。
    消息传出去?后?,很快有人毛遂自荐。
    乃是清平书院的孙秀才?。
    清平书院的学子去?岁受邀,来此义诊, 其中?名气最大的是李家少年郎,他家中?富裕, 仗义疏财,交了不少好友。
    孙秀才?是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已经二?十有五,家境贫寒,因有师承,倒也不急着入府学,闲时替人写家信糊口。
    听闻程丹若要招清客,便自己来了。
    “在下身无长物,唯独几个字还过得去?,也粗通文墨。”孙秀才?说?,“若夫人不嫌弃,愿做些书吏的活计。”
    程丹若却道:“你正是读书的时候,不该为?俗务分心,若有难处不妨直言。外子素喜清正好学之辈,想来不吝相助一二?。”
    “多谢夫人美意,在下五尺男儿,合该自行谋生。”孙秀才?道,“再者,不通俗务却读书,也不过死读书罢了。”
    程丹若这才?说?:“你既有此心气,倒是我想得浅薄了。”
    又说?,“我这边不过是些公文往来的笔墨,你清闲之余,还是要潜心读书,莫要辜负师长期望。”
    孙秀才?恭敬道:“是,在下必定牢记于心,不敢懈怠。”
    顿一顿,又道,“即是清闲活儿,雇钱也不必太?多。”
    “这是自然。”程丹若道,“一月三两银子如何?”
    孙秀才?低下头:“夫人慷慨。”
    *
    程丹若在安顺忙碌,谢玄英在安南也准备出兵了。
    普安的存粮所剩无几,他点明兵马,安排人手前往各个驻点,将普安东面的两个据点一口气端掉,彻底废掉了叛军的眼睛。
    此时此刻,谢玄英立在地势最高处,俯瞰普安县。
    普安地方很小,陷于山脉夹缝处,地形呈现?西南东北的狭长状,四周皆是重峦叠嶂,地形险要。
    换言之,退无可退。
    但若以为?攻城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就?大错特错了。
    兵法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盖因攻城所费时间最长,死伤最多,倘若一次攻不下,士气便会受损。
    谢玄英虽然和自己的军队磨合得差不多了,对待攻城也十二?万分小心。
    开头三天,并不大举进攻,以骚扰为?主。
    所用的军械为?……嗯,火箭。
    不是上天的火箭,是指在箭矢上绑上火药,比如一窝蜂箭,总共32支箭矢,安插在木桶中?,点燃引线后?,箭矢会飞速窜起,像流星雨一样划过天际,散入敌人之中?。
    这是已经十分成熟的热武器了,谢玄英弄到这一批存货后?,只?在打安南的时候用过一次。当时把敌军吓得够呛,迫不得已之下,白伽才?派出自己的“阴兵”,夺回声势。
    “放箭。”李伯武一声令下,几十个火箭筒齐齐点燃,成百上千的箭矢同时喷射而出,射向城头的守卫。
    城头顿时一片惨叫,数个守卫被射中?要害,一头栽倒下来,摔出红白血污。
    很快,数列手持盾牌的守卫补充上来,如临大敌,唯恐官军登墙。
    但什么也没发?生。
    官兵并未冲向城墙,也不见攀登的云梯、战车。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窝蜂威势惊人,可虽借助火药,箭矢却还是冷兵器,再多的势能在射程中?也被消耗大半,凭借坚固的盾牌,能防住大半。
    但谢玄英并非将其作为?攻城的手段,他就?是骚扰。
    冷不丁来一梭,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能是吃饭,可能是换防,可能是半夜巡守,反正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就?放个爆竹助助兴。
    为?了节约成本,以防箭头被敌人回收利用,有几次用的竹箭,淬上毒药,捡回去?烧还有毒烟,压根用不了。
    三天下来,叛军被搞得心浮气躁,一有啸声便神经紧绷。
    但黑劳很快做出应对。
    他派了几个勇士,身着藤甲随之守备。火箭呼啸而来,他们却不闪不避,反倒一手盾牌,一手腰刀,将射来的箭矢全?部砍翻在地,自己毫发?无损。
    人群中?立即响起了欢呼,委顿的士气陡然高昂。
    李伯武远远瞧见,也不说?什么,隔日,故技重施。
    “官兵已经黔驴技穷了。”城墙上,高大威武的勇士激励士兵。
    苗兵振奋,可其中?目力过人之辈,猛地变色:“躲开,有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箭矢已到跟前。
    这回不再是几十支箭矢,而是五六支箭捆绑一竹筒,落地即炸裂。
    刺鼻的烟气传开,让人恶心头晕的烟尘穿过盾牌,被人吸入鼻腔腹脏,顿时一阵咳嗽。双目酸涩胀痛,无法视物,砂砾石块的飞溅,无孔不入。
    霎时间,凄厉的叫声又一次响起,更添几分惊慌。
    这是土制的毒筒,竹木制成,内藏火药、药粉和砂砾,点燃后?在竹筒内反应,大约数秒后?爆炸,产生大量烟尘毒气。
    开阔之地,毒气不致命。
    所以,李伯武又补了一波一窝蜂。
    再度人仰马翻。
    黑劳立在城墙下,看?着被抬下来的士卒,眉关紧锁。
    他完全?清楚谢玄英的策略,不过是通过不定时的多次骚扰,让士卒精疲力竭,甚至对守城产生畏惧之心。
    目前看?来,效果卓越。
    除了意志坚定的自家人,其他士卒已经不愿意轮防,互相推诿,因为?城中?汉人弱势,故而被送上去?的多少汉卒,已惹出民愤。
    可这几乎是无解的。
    大夏物资充裕,随时可能动手,他们却无法预测袭击的时间,只?能被动等待。偏生对方从不靠近城墙,他们守城的武器也用不上。
    看?来,只?能主动出击了。
    黑劳下定决心,去?和白伽商议。
    白伽道:“你伤还没有好。”
    “我们没有时间了。”黑劳说?,“假如我三天没能回来,你就?带人撤。”
    白伽牵牵嘴角:“撤到哪里去??山里?”
    “失败总比没命好。”黑劳没和她多说?什么,“我要去?和小桃说?一声,你——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白伽思?考了会儿:“先留他一命,说?不定能当个人质。”
    黑劳道:“看?紧他。”
    “当然。”
    两人商议定,黑劳便去?点人,整顿兵马,趁夜离开了普安。
    他当然没有走城门。
    普安四面环山,官兵主要封锁的是东南一带,可苗兵在山间行军惯了。他们抄小路从西北边绕开,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以山林掩去?踪迹,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普安西南的一处特殊地形。
    龙王坑。
    普安东面有两个高坡,一个是哨坡,也就?是除夕夜被黎哥突袭的那?个,一个叫南山坡。
    龙王坑就?在南山坡以北,地势较为?低洼,且有不少洞穴。
    黑劳早就?探查过周围的环境,选定此作为?埋伏地点。
    “扎营。”他发?令。
    麾下的精兵立即就?地休息,他们都出自黑水部,熟谙洞穴的特异,知道该如何在洞内行走,避开看?不见的危险。
    黑劳枕在刀上,耳畔听见潺潺的流水。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心中?有些糟糕的预感,可不便与?人直言,浅浅睡了半夜。
    次晨,山间起了淡淡的晨雾。
    黑劳很早就?醒了。他就?着水吃了干粮,眯眼望着外头的云雾,和其他人说?:“提前出发?,现?在雾大,官军发?现?不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可以离得更近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