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349节
第284章 金秋至
程丹若觉得, 猫这?种东西,就该取一个简单点的名字。
比如, 豌豆黄, 生姜,香瓜,等等。
但谢玄英在?取名上有莫名的坚持, 觉得应该和冬夜雪、春可乐一样, 冠以春夏秋冬的姓,方?便以后传承。
当然?了, 他拗不过妻子, 只能想一个两全之?法。
“叫秋麦芃。”他道, “希望今年小麦多产, 农民?丰收。”
这?个美好的寓意说服了程丹若, 她?同意用这?个大?名,但平时就叫它“麦子”。
麦子是一只橘猫。
它的到来,就好像登堂入室的美妾, 彻底迷住了程丹若。
她?浑然?忘了要干活的事, 给它人编窝,做小被子, 甚至有专属的饭碗和水碗,并且打了木箱,填如沙土、木屑, 充当猫砂盆。
不止是她?,丫鬟们也都兴致勃勃,你做小衣服, 我做小帽子,做完才想起来是夏天, 冬天猫就长大?了,穿不上。
好在?麦子在?衙门出生,母亲就是仓库里养的大?橘猫(据说捉老鼠一把好手?),不怕人,随便她?们看来看去,我自呼呼大?睡。
程丹若拿了一个小毛线团给它当玩具。
麦子马上认识了主人,想玩的时候就蹭她?的鞋子,“喵喵”乱叫。
程丹若给它除过虫,确认没长虱子,才把它抱到怀里,准备一边撸猫,一边构思?瘟疫的文章。
麦子:“喵~”
它试图蹦跶上桌,失败,一个跟头摔到地?上,不起来了。
程丹若不得不放下笔,把它揪起来,揉揉脑壳,确认没有摔断脖子,才给放到桌上的篮子里。
它爬出来,一脚踩进笔洗。
湿漉漉的爪子在?里头拨了拨,“吧嗒”“吧嗒”喝水。
程丹若:“……”幸好还没洗过笔。
三天下来,文章只开了一个头。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猫,是工作最大?的天敌。
但既然?在?休假,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又过几日,夏天的坑位补上了。
新成员叫夏涧荇和夏涧蘩。
荇是荇菜的荇,“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蘩是苹蘩的蘩,“于以采蘩?于涧之?中”。
两种都是水草。
然?而,它们是两条金鱼。
两、条、金、鱼。
程丹若一方?面觉得,探花不愧是探花,另一方?面,又深感好笑:“这?名字取的讲究,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生了对双胞胎。”
她?不过随口一说,但谢玄英脸色顿变,好在?及时低头,好似观察水里的鱼儿,方?遮掩过去。
“有什么不好的,我教你画鱼。”他若无其事。
程丹若:“画鱼?”
他道:“是啊,今年师母五十寿辰,我画一幅松鹤延年,你画金鱼。”
程丹若才记起这?事,立刻应下:“好,义母喜欢鱼?”
“嗯,师母喜欢养花和鱼。”他道,“老师肯定会画师母最爱的兰花。”
松鹤与兰花都有象征,需要深远的意蕴,对画技要求不低。她?对比过后,接受现实:“好吧。”
程丹若上次学画,还是上次。
但不同的事物,画的技法是不同的,花有花的画法,竹有竹的,金鱼也一样。就好比数学,平面几何和立体?几何都是几何,公式却不尽相同。
谢玄英是一个称职的老师。
他先自己画一幅金鱼图,然?后手?把手?教她?画两次,再让她?临摹。
此期间?,难免出现“脑子说会了,但手?不会”的尴尬场景。
更尴尬的是,猫爱捞鱼。
有时候,程丹若画到一半,就不得不从麦子的爪下抢救模特。
工作量翻了又翻,完全没有时间?写书。
等到麦子学会不上桌捣乱,程丹若能画出完整的金鱼图,已经是八月了。
秋天到了。
她?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一个月。
李御医前来复诊,停用了原先的方?子,改用更基础的八珍汤,略微增减药量,让她?长期服用,补气益血。
“这?是宫里常用的老方?,最适合贵人调理。”宫廷太医,别的不论,调理气血的本事都很老道,“要坚持用。”
他反复叮嘱。
程丹若好好答应。
李御医犹豫了会儿,从怀中掏出本书:“这?是我习医多年的经验所?得,当年,你父亲一直希望能学我的针灸,我却囿于门户,未曾同意。今天,就给了你吧。”
程丹若忙推辞:“这?怎么使得?我医术不精,怕是学不到您的本事。”
“唉。”李御医叹口气,慢慢道,“无妨,收下吧。我老了,你还年轻,指不定派得上用场。”
见他不像是迫于压力,不得已才献上的,程丹若方?道:“长者赐,不敢辞,晚辈愧受了。”
想想,又将写瘟疫书的事情简单说了,问,“我想在?写鼠疫的方?子时,将您的针灸写上去,不知您能否同意?”
李御医自然?答应,自嘲道:“我在?宫里,替贵人们看了大?半辈子的富贵病,能留下一个治瘟疫的方?子,也算不虚此生。”
程丹若礼貌地?微笑了下。
其实,宫里何尝都是富贵病,只是身为太医,那时的李御医,看不见那些病人而已。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起身,朝李御医行了一礼:“我替百姓,谢过您了。”
李御医顿了顿,苦涩悄然?爬上眉角眼梢。
他想起了很多事,又好似什么都记不清了,于是,什么也没说,摆摆手?,颤巍巍地?起身,在?弟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蹒跚离去。
*
天气渐渐凉爽。
程丹若精神日足,终于开始拖延许久的工作。
头一件是正事,云金桑布的牛羊,已经送到了关外,由当地?驻兵代为照管。她?必须写封回?信,谢谢她?的好意,婉拒认妹妹的建议,并送还一些礼物。
为免落人口舌,礼物只能是金银珠宝和绸缎。
第二件自然?是写《论治瘟疫》。
事关重大?,动笔之?前,她?专门出去一趟,将麦子交给了他守粮仓的母亲。
——一只矫健又肥硕的大?橘猫。
怕崽崽记恨上学,语重心长地?解释:“麦子,我们家虽然?不缺吃穿,但你不能做纨绔子弟,至少学会抓老鼠,自力更……”
话未说完,麦子就“嗖”一下窜到大?猫身边,踩奶。
程丹若:“……”
早知道就养狗了。
打发走了妨碍工作的麦子,水草姐妹花(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两条鱼的性别)被额外开恩,允许在?书桌上陪伴她?工作。
这?天下午,终于拟出了《论治瘟疫》的大?纲。
大?致是:瘟疫的缘起,瘟疫的分类,瘟疫的传播,瘟疫的治疗办法,等等。
她?准备在?年前拟出初稿。
然?而,头一项缘起,就卡住了。
古代认为,瘟疫的源头是“疫气”,她?想细分一下,但根本说不清细菌和病毒的区别,只好照抄古人医书中玄之?又玄的说法。
分类也遇到难题。
她?琢磨,到底是按照现代的分法,按照传染性、病死?率和发病率分呢,还是按照古人已有的种类进行甄别划分?比如仔细讲一讲大?头瘟的不同种类。
思?来想去,先写了一稿现代版的分类,打算找谢玄英看看,询问他的意见。
然?而,找了圈,没见人。
她?只好继续咬笔,思?考该怎么写,才能让古人理解又能接受。
越想越头痛。
好不容易到了晚饭点,暂时搁笔歇息,谢玄英也回?来了。
天有余光,屋里只点了两盏小灯。
今天吃羊肉锅、鸭羹、八宝肉圆、毛豆炒肉片、黄芽菜,和往常一样,滋补而清淡。
程丹若暗暗叹气,半天才舀了半碗鸭羹,慢吞吞地?吃两口。
谢玄英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吃得清淡,不爱辛辣,连续吃一个月素炒清蒸也没什么意见,何况今日有心事,只想着快些用好。
一刻钟后。
谢玄英搁下筷子,忽而惊觉她?还有大?半碗,不由蹙眉:“又没有胃口?”
“没有。”她?否认,“在?想事情。”
他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