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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将心养明月 第52节

      宋一量问:“你俩吵架了?”
    秦既明说:“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
    “要是知道就你一人在家,我可不会来吃这顿饭,”宋一量说,“我想让林妹妹帮我选个礼物呢,结果你说她今天去参加比赛了……啧。”
    谈话间,家里请的阿姨过来了,笑着问,还想吃点什么,她去做。
    宋一量说:“给我来盘生菜吧,洗干净拆看,什么都别加,我吃点新鲜的润润。”
    阿姨不好意思地解释:“是这样的,中午时候,月盈给我打电话,请我帮她去打扫她那边的房间,晒晒被子……我回来的时候完了,看那卖的生菜不新鲜了,就没买。”
    宋一量喔一声,又问:“有西红柿吗?给我俩干净的西红柿也行。”
    阿姨说:“也没了,刚刚全做了这道柿子酸汤。”
    宋一量说:“那还有点其他的新鲜水果蔬菜吗?什么都行,能生吃就行。”
    阿姨说:“还有鲜黄瓜,新鲜的,卖菜的说中午刚摘的,现在还挂着花呢。”
    秦既明敲敲桌子:“有手有脚,就这么几步路,想吃什么,自己去厨房看。”
    宋一量笑着说好好好,起身去厨房。
    秦既明问阿姨:“从刚才就一直对我使眼色,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唉,这个……”阿姨犹犹豫豫,耳侧听着宋一量打开冰箱的声音,她有些不安,下意识看了看厨房方向,确认宋一量没有走过来之后,才压低声音说:“其实这是月盈的隐私,本来吧,也是不应该说的,但我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把她当自己的姑娘一样看着……”
    秦既明问:“我知道,你说,我不怪你,我会替你保密,还会谢谢你——你在月盈住的地方发现了什么?”
    “头发,”阿姨快速地说,“床上有男人的头发。”
    第42章 马迹
    厨房中, 宋一量还在冰箱和厨房中翻找可以令他的胃“清新”一些的可生食食物。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哗啦一声,还没有人问, 宋一量自己先说了:“没事,我能收拾。”
    秦既明并不在意他是否能收拾。
    他只望着阿姨, 问:“哪个床?”
    阿姨终于意识到这句话还有两种严重程度, 她自然要掂量着轻的那个讲。
    “次卧, ”阿姨说, “是在次卧的床上。”
    秦既明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
    阿姨倒是找补了许多, 观察着秦既明的神色, 她一边努力地想, 一边又主动地说:“我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月盈的朋友, 卫生间里,我还看到了新的牙刷和漱口杯……看起来不像是月盈会用的, 或许是男朋友?”
    月盈现在的年龄,开始交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姨想。
    “不可能, ”秦既明说, “不会这么快。”
    阿姨说:“啊?”
    “还有什么?”秦既明问她,“在月盈家里, 你还发现了什么?”
    阿姨诚恳地回答:“还有一条被丢掉的毛巾, 嗯……次卧的被子被我拿去晒了。”
    “主卧呢?”秦既明追问,“月盈的床呢?”
    “月盈一直都自己整理被褥,”阿姨谨慎, “很干净, 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月盈这个习惯还是在秦既明的教育下保持起来的, 她会将自己的卧室整理得干干净净——自从刚发育不久的林月盈不慎将经血隔着裙子弄到秦既明身上后,秦既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了。
    秦既明重复:“很干净?”
    “是的,很干净,”阿姨说,“床单也没有铺,把被子也叠好收进柜子里……可能月盈比较爱干净,不想蒙上灰尘。”
    秦既明安静两秒,颔首:“谢谢你,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靠近,宋一量端了一盘洗干净的水果出来,大剌剌地坐下,笑着问:“说什么呢?老秦,看你这一脸沉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秦既明说,“吃吧。”
    宋一量在晚上十点钟才离开。
    他走的时候,外面飘了些小雨,朦朦胧胧的,符合教科书中描绘的那种“润物无声”。阿姨早就走了,就剩秦既明一人在家。
    秦既明打开月盈房间的门,铺着干净的床单,更换了新的地毯,地板上一尘不染,昨天天气好,秦既明还给她晒了蓬松的被褥。她若是回来,随时就可以展开休息,这里的被子一直都是柔软、裹着阳光的味道。
    房间寂静无声。
    夜深了,周围的邻居也睡下了。
    秦既明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关上门,他一言不发,走去阳台上,给月盈养的那几盆花浇水,摘掉枯叶子。
    整理近两个月订阅、看完的期刊报纸,整理月盈的低糖零食“小仓库”,把临期的零食拿出来吃掉,再记下需要补充多少东西。
    做完了。
    再去整理林月盈的衣帽间,检查所有衣服的状态,确认都得到了最妥帖的安置;将她的包包拿出来擦一遍,重新放回去,确定彼此间没有任何挤压或碰撞。秦既明还记得和月盈一块儿做这些事情时,她的碎碎念。
    漆皮容易吸色,必须放进防尘袋后单独放置;小羊皮最娇贵所以要注意不要被任何东西压住,肩带放平,有的包中要放支撑物……
    一切都打扫干净后,秦既明抬手腕,看时间。
    还不到十一点。
    今天是林月盈离开的第三十二天。
    林月盈现在在做什么?应该已经在酒店中睡下了,她明天的比赛还挺重要,她之前提到过,如果能拿奖的话,简历上就能多写一行相关荣誉……
    前一天的晚上,她在做什么?
    在学校宿舍,还是——
    和那个陌生的男性,在家中的?
    秦既明不能理智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妹妹,将一个男人带到家中住。
    她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知不知道有些男性会将此误会成更近一步的邀约?
    还是说,他们——
    秦既明不能再想下去,脑海中无法浮现那样的画面。仅仅是意识到对方会触碰林月盈,会抚摸她手臂、脖颈和嘴唇这件事,就令年长的兄长痛苦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闭一闭眼,沉默良久,拿起车钥匙。
    一路到林月盈的房子下。
    她的车就停在车库中。
    秦既明用备用车钥匙打开车门,林月盈一直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备用钥匙也在秦既明手上,以防万一。
    林月盈的备份都在他这里。
    车子的钥匙,智能门锁的密码,重要证书的原版……
    兄长是她的后盾,也是她最放心的保险箱和plan b。
    秦既明曾因她依赖自己而欣悦,也因永远的“plan b”而难以排解。
    车门打开了。
    降温了,车内的温度也低,秦既明打开灯,沉默地坐在车上查看行车记录仪。
    林月盈开车技术不错,但因为平时上学,也不怎么开这辆车。最后这几次,都是她开车去接宁阳红或者江宝珠,一块儿去玩。都是熟悉的地点,网球场,健身房,还有美容保养馆……她的生活和同他在一起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没有一个女孩来这里留宿,也没有一个人的头发短到会被阿姨认定是“男性的头发”。
    再往前。
    再往前。
    秦既明终于打开了那晚的视频。
    林月盈开车到学校,接了又高又瘦的男大学生——秦既明认出他,是李雁青,那个家庭并不富裕的贫困生。
    秦既明沉着脸。
    看时间,是他们刚争吵不久。也是那晚,秦自忠跌伤了,去医院治疗。
    再往下看。
    车子停在停车场,两个人并肩往前走,林月盈一直在仰脸,同他说话。
    暂停。
    往后。
    隔了六、七个小时,天色已然黑透,视频上的两人终于回来,林月盈表情要轻松许多,李雁青一直在看她。不知说了什么,林月盈也开始笑。
    没有声音。
    林月盈没有开去录音功能,也或许这个功能暂时坏掉了——全程,秦既明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车一路往林月盈住处开,最后停在车库里。
    两个人下车,一前一后地往电梯处走。
    秦既明缓慢按着太阳穴。
    的确有男人在月盈家中留宿一晚。
    还是李雁青。
    给了月盈一支廉价老旧钢笔、带月盈去吃廉价快餐、害月盈胃痛的李雁青。
    不可遏制的怒意缓缓升起,秦既明并不认可李雁青成为他的“女婿”。
    凭什么?他有什么?
    月盈是在悉心照顾下长大的,而李雁青目前辛苦一月的工资都不够给她买双鞋子。
    秦既明对李雁青本人并无恶意,他只是认为,一身稚气未脱、还不具备良好经济条件的李雁青,和他的妹妹,从头发丝到脚,没有任何一点相配的地方。
    李雁青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年轻了些。
    ——不,这也不是优势,年轻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条条框框比对之下,李雁青着实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容貌只能算好,称不上顶级,比不上月盈;身高勉强合格,但身材过于瘦弱;学识算和月盈匹配,可家境……
    偏偏月盈邀请他住进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