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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城

      “风禾说过五局三胜的…”弈无虞像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不时偷瞄颜风禾,那双狐狸眼的眸心里写满了受伤二字,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丁哭腔:“现在只玩了两局风禾就要走,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紧张的气氛在一股绿茶般的芬芳中瞬间消融,这个转折让颜风禾猝不及防、一下子泄了气。她微微僵硬地弯着头,发出诚恳的疑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弈无虞学着颜风禾的样子将头弯向另一个方向,而后天真无邪地指着他那双腿,点点头:“对呀姐姐。”
    “……”
    颜风禾悟了,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她无奈望天,对眼前这个看似十分童真的成年男子无计可施。她随意扫了眼已经安稳下来的附青虫仍在身旁游荡,心知这是弈无虞不打算放她离开,沉思片刻后:“弈无虞,你也知道我年纪、”
    “小鱼儿。”他迫切地打断颜风禾,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着无上的执着。
    颜风禾只得顺着他:“好,小鱼儿。你也知道姐姐年纪大了又身体不适,真的累了。不如这样,剩下的三局日后补给你如何?”
    “可当真?”
    “说话算话。”
    弈无虞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伸出右手表情严肃:“拉钩。”
    “……”
    颜风禾望着举到面前那根突兀的小拇指,在大堆附青虫的‘威压’之下崩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弈无虞再次露出笑脸,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晃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呵…万万没想到古人也好这一口,颜风禾哭笑不得地在弈无虞闪着光的注视中应了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哗!”空中飘悬着的附青虫一瞬亮起,绿光星星点点,像极了夏夜里的萤火虫,映在弈无虞妖冶的眉眼间有种道不明的、诡异的天真,让她无故想起那只在车站等候主人的忠犬八公。
    颜风禾凝眸片刻,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右手已经轻轻放在了弈无虞的头顶上。眼看着弈无虞的眼神由震惊转为惊喜,她忍不住轻揉那头柔软的发,随后温婉一笑:“那我走了,小鱼儿。”
    “好……”弈无虞呆呆地望着她:“明日再见、姐姐。”
    “嗯。”
    颜风禾转身离开,可就在左脚刚刚迈出门槛的刹那,她又忽而风急火燎地跑了回去,手指着桌子厚着脸皮说:“我的钱。”
    “噗、”弈无虞掩扇而笑,声音爽朗无比:“姐姐,桌子上所有的金银都是你的,尽管拿去。”
    “哇——!小鱼儿你简直太豪了!是姐姐们最爱的那种弟弟!”
    这话听到弈无虞耳朵里却是“你简直太好了,姐姐最爱你”……
    因着身体有异弈无虞从未接触过情爱,如今被一女子明目张胆地表白,纵使是一向轻狂如他也身不由己地红了半张脸,忸怩道:“风、风禾喜欢就好。”
    拿了钱的颜风禾哪里还能察觉到什么,只管高高兴兴地蹦跶着回屋去,全然不知弈无虞神色留恋地追着她的背影寻了许久,直到最后一抹粉色消失在拐角处时,他突兀地张口,对着空气似是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她。”
    颜风禾拿着几袋金银一路飞奔回房,兴冲冲地撞开房门就冲着里面大叫道:“华芙!我们发财啦!”
    不想,等待她的却是一屋子的寂静,以及…正对房门坐着的边泽。此时他正一脸阴郁、蹙着眉头看颜风禾。
    颜风禾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喊出来,缓了两秒才平静下来小声说:“兄、兄长?你怎么……在这里?”
    也是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颜风禾在面对边泽时却总会退缩,那感觉就像是自然界的物种相克一般神奇。
    边泽坐在凳子上斜睨着她,言语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明日寅时出发,别拖后腿。”说完便起身离开,可在经过颜风禾时却又瞥着她怀中没盖紧的黄金,闷声警告道:“离弈无虞远点,他非善类。”话毕,头也不回带着乐游走了。
    待他走远,颜风禾才松下一口气,气呼呼地嘟囔着:“切、谁让他来了?天天跟谁欠他钱似的,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一旁的沅华芙听后怯懦懦地举起小手:“姐姐,是我去找的将军。我看那人怪异得紧,你又迟迟不回来,所以…以防万一。”
    “哎呀华芙真是姐的小天使!那人确实怪异~谢谢宝贝为我考虑~”颜风禾一把搂住沅华芙,将怀中的黄金摊开,笑得放荡:“你看这是什么!”
    “哇!姐姐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金呀!”
    “嘘!都是我正当途径赚来的,别声张~以后有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饭!”颜风禾那架势像极了江湖匪类,逗得沅华芙咯咯直笑。
    次日天还未亮,他们一行便又坐上马车开始南行。跑了约是一个半时辰,初阳泛红的暖光便透过窗洒进来,唤醒了睡意朦胧的颜风禾。她瞥了眼闭目养神的边泽还有睡得正迷糊的沅华芙,蹑手蹑脚来到车外与乐游坐在一起。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嘘,小点声。我在里头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宁安?”
    “回小姐,穿过平州再南行三百里左右,约是后天就能到了。”乐游坐在车头肆意驱着马,淡红色的光落在他洋溢的笑脸上生机勃勃。
    “好。”颜风禾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突然问道:“边家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的话,我有点好奇。”
    “小姐太见外啦,不过乐游确实不太熟悉。只知道二小姐是将军同母所出的亲妹妹,但身子骨弱一直居于深闺,小的没怎么见过;将军每次从外面回府都会给二小姐带些新鲜玩意儿,他们感情很好。”
    “这么说来,她是嫡女,可又称为二小姐…所以大小姐是侧室所出?”
    “对的小姐,老爷有一妻一妾,夫人乃同为武将出身的贺家军之女,常与老爷共赴沙场,二人鱼水情深。
    听说有一日夫人途经西南边的淅州时救下一女子,那女子原是淅州知府之女,不知是何原因家道中落,被人欺凌时夫人路见不平便将她带回了将军府。
    具体经过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再后来那女子便成了老爷的妾室——也就是现在的容姨娘,育有一儿一女,大小姐边映容比二小姐年长三岁,乃当今太子妃;二公子边锦如今年方十四,善骑射。”
    颜风禾眼珠一转,想到沅珩所说‘小心边家妾室’,她便接着问道:“这么说…贺夫人便是容姨娘的恩人,她们之间相处得可是极好?”
    “嗯,下人们都说好得像是亲姐妹呢!”
    呵?鬼才信。不是她恶意揣测,可如若边凝雨不死太子妃之位怎么轮得到边映容?这容姨娘怕不是个宅斗高手吧?
    在颜风禾发呆思考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边泽极有磁性的声音:“乐游,午时前进平州城落脚休息。”
    “是!”
    马车继续颠簸,乐游像小百科一直为颜风禾解答问题,不论是边家的构成还是大翼的风土人情。虽没有明说,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边泽默许的。颜风禾总觉着离开北州之后,边泽似乎对自己多了些宽容。
    “平州以平原为主,穿着与民风不似北州豪放,但气候宜人,尤其平州城是大翼优质小麦的主产地,算是北方较为富饶的地区了。如今到了十月中下旬,枫叶应是红了大半。将军一定是想让小姐看一看才选择在平州城落脚的。”
    颜风禾回头看了眼车内闭目的边泽,努努嘴,心说谁信谁蠢,说不定是在平州有什么任务呢。她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上欣赏沿途不太丰富的风景,直到远远看到平州城的大门,这才又来了精神。
    颜风禾眼尖地发现城门处戒备森严,离老远就看到了城墙上吊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知死活。来往行人似乎多是愁容满面,这让她直觉不妙,立时向车内探去:“兄长,这里似乎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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