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关 假面舞会|④ ◎花涔漪
「啊ーー」
一阵尖叫声把所有人都唤醒了,许哲谦套上外套同柯宇翔着急奔出,这声音是来自蔡绍苹和黄政峰,这对班对的房里传来的。
许哲谦用力敲门,「开门,发生何事了?」
黄政峰赶紧打开门让他们进入。
只见蔡绍苹像是疯了似的,她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脸颊周围,坐在墙角瑟瑟发抖,颤抖的手指指向浴室,颤声说,「里、里面有个女人??」
许哲谦和柯宇翔对望一眼,小心翼翼的打开浴室门,但里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被蔡绍苹因惊慌害怕而打破的镜子,它们正碎满一地,孤独的躺在地上映照着什么也无的天花板。
「你刚刚瞧见什么了?」柯宇翔并不觉得她疯了,正色问。
蔡绍苹在黄政峰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柔声说,「苹苹宝贝儿你慢慢说,别慌,大家都在不会有事的。」
她窝进他的怀抱中,呜噎着嗓音道:「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
蓄着短发,个性较为中性的黄翰珊轻皱眉头,「你不冷静下来,没人知道你发生什么事。」
蔡绍苹一听哭得更大声,歇斯底里地叫吼着,「你这男人婆懂什么?我正在照着镜子,突然镜子里映照的不是我的脸,是一张西方女人的脸蛋,换成是你还能冷静的说这种屁话吗?」
黄翰珊只听到前面那个称呼就感到不悦了,后面她说了什么,她已经不在意。
「蔡绍苹,你最好放尊重点。」黄翰珊冷声警告。
蔡绍苹脾气本来就骄纵,打从小时就被家中惯着,高中交了男朋友亦被宠着,哪能忍受他人的指责。
她愤愤站起身来,梨花带泪的哭诉,「我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可能差点死了,你却还说这种风凉话,究竟是谁不尊重谁?」
「好了,别吵架,这有什么好吵的?」许哲谦翻了个白眼,赶忙上前当起和事佬。
黄政峰也拉了拉她的手,「宝贝儿你别发脾气,我们都知道你受惊吓了,乖,我抱抱你。」
其馀的人见到蔡绍苹再次撞入情人的怀抱中,皆露出鄙视的眼神,纷纷退散,只馀许哲谦和柯宇翔还留在原地。
待她稍稍冷静下来后,柯宇翔才啟唇,「能说说方才的事情了吗?」
蔡绍苹瞧着柯宇翔这张俊秀的面容,轻轻点头坐下,她转为乖巧柔顺道:「我早上正在镜子前整理仪容时,起初只感觉到好似有黑影闪过,那时我没敢多想,但当我的梳子掉至地上,弯腰捡起再照镜子时,就??」
想到这个画面,她依旧觉得害怕,不禁哆嗦着身子。
许哲谦和柯宇翔没有催促她,静静的等待她接下去说。
她深吸口气,一口气把话说完,「就看见镜子里映照出的不是我的容顏,而是一名掛着诡异笑容的艳丽女人,脸上还戴着金色华丽面具??」
当她说完后,又忍不住发出啜泣声,一早就有这种撞鬼遭遇,让她无法冷静面对接下来剩馀的两天。
谁知道又会发生何事?
两人叹了口气,简单安慰了几句,毕竟这种见鬼事在这里会发生并不奇怪。
柯宇翔在离开前告知两人等会儿用完早餐要去兇杀案现场探查线索,希望眾人一块儿行动,不要落单。
「蔡绍苹,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现下不适合一人独留此处。」许哲谦好声好气的劝说着。
蔡绍苹抬眸对上许哲谦那双像是星星佈满双瞳的晶亮眸子,以及那张刚毅帅气的脸蛋,不禁点头娇声答应。
「我、我知道了??」
「那你们整理下,等等先去餐厅用餐。」柯宇翔挡下蔡绍苹的目光,同许哲谦一起离开。
「哲谦,你说那女人会不会是艾莉莎小姐?」正让许哲谦帮他扣上衬衫扣子的柯宇翔边打掉他揩油的手,边轻声问。
许哲谦在他的腰间咬了一口,得到情人的闷哼,这才心满意足地回答问题,「应该是她没错,毕竟双胞胎也才三、四岁左右。」
「??她会杀人吗?」柯宇翔又问。
许哲谦没有马上回答,替他穿上外套,他才俯下身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说着情话绵绵,「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动你一根寒毛,因为我ーー」
他在他耳畔边说了几个字。
而柯宇翔满意的笑了。
眾人在僕人们的带领下至餐厅享用英式早餐,香气四溢的让他们不禁食指大动,大口大口入肚。
唯有林文馨的胃口不好,她只吃了一点便放下餐具,双眸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文馨,吃不下吗?」蔡佩璇担忧问。
蔡佩璇的长相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就是乾净清秀,和同样戴着黑框眼镜的郑信菱是从国小就熟识的好朋友,两人兴趣大致都相仿,所以特别合得来。
郑信菱见状递上麵包,「收着,等等饿了可以吃。」
许久没接收暖度的林文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眶含着湿气伸手接下,「??谢谢。」
两人笑了笑没再多语,正巧阳光自窗边洒进,似乎正照亮了林文馨的心房,似乎正一点一滴的在瓦解她的负能量。
毕竟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咬了一口麵包,是暖的。
待眾人用餐完毕后,莫雷便带他们至案发地点,那是在后方树林中隐藏的一间宅院。
看来伯爵并没有特意藏着情妇,怪不得会怀疑是夫人起杀心,换成是他早就千刀万剐了。
许哲谦嘖嘖几声,忍不住在心里骂渣男。
才刚走进树林,随着风飘散而来的是一股烧焦味。
据说艾莉莎是死在浓烟滚滚中,被火侵蚀了白皙透亮的肌肤,将她精緻漂亮的脸蛋烧的只剩一片焦黑,再也看不清原本的美貌,再也见不着她的倩影骑着白马掛着灿笑在大草原中奔驰。
而发现尸体者,是似乎也爱上了她的马丁少爷。
一段纠葛的三角恋,对方还是自己的父亲??
许哲谦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这是哪来的狗血剧?
马丁疯了的原因,昭然若揭。
因爱,因恨。
许哲谦望着眼前这幢米白洋宅,缓步踏入因大火吞噬而漆黑残破不堪的室内,眼底闪过一丝丝的磋叹。
其中最无辜的,莫过是这对双胞胎。
他踏得小心翼翼,就深怕踩坏的已经脆弱无比的木质地板。
柯宇翔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忽然握住他的手,因为他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那段不敢再回首的童年。
感受到了爱人传来了温度,手指在他的手心绕了一圈,并把人拉来自己的身旁,「放心,我没事,只是为这对双胞胎难过罢了。」
「我知道。」柯宇翔学着他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兇手。」
许哲谦附在他的耳畔说,「我大概有底了??」
当柯宇翔抬首时,正巧瞧见了他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浅笑。
聪明如柯宇翔,心腹如柯爱人,瞬间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他点点头不多言。
「啊,好噁心喔,去去去,快滚开!」后方传来蔡绍苹的惊叫声,眾人提高戒心往后看。
她正撩起裙子,双脚用力踏着,表情尽显厌恶,在她身旁的黄政峰皱起眉头,「苹苹,你又怎么了?」
「刚刚有老鼠跑过去??」她原本带着哭腔,但听到黄政峰的问话中多了个字,随即抬起脸露出慍色,「为何说“又”怎么了?难道你一直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吗?」
黄政峰有些不耐烦了,「没有,我没这么意思,你别什么都往死里鑽。」
「你原来都这么想我的?黄政峰,你到底爱不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应该是关心我才对,居然反过来嫌弃我?」蔡绍苹漂亮的脸蛋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她本就高亢的嗓音在此时听来更尖锐。
沉文宏原本想去劝架却被许哲谦阻止,「先别管他们,你和志平带着蔡佩璇他们去二楼看看有何线索。」
「遵命,没问题。」
其他人则是至花园看看有无漏掉的证物。
柯宇翔缓缓走上前,面色凛冽的朝两人道:「要吵,你们不如吵谁能活着回去?」
听见此话两人皆怔住,黄政峰嘖了一声,「我上去陪文宏他们一起找。」
「绍苹你也一起上去吧。」许哲谦指了指黄政峰的背影。
蔡绍苹望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忍不住嚎啕大哭,情绪顿时如脱韁野马再也控制不住,「我要回家不玩了,呜啊啊ーー黄政峰你这个臭男人,呜呜??」
两人对望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猛然站起身往外头跑去,许哲谦赶紧追上并拉住她的手腕,「蔡绍苹,你做什么?」
「回房静静,难不成你要陪我上床吗?」
愤怒让她口不择言,柯宇翔上前将许哲谦的手用力拉开,并护至身后。
「要滚就滚,别在这儿撒气,大家都这么努力在查找线索,为了活下去,倘若你不在意,那请公主回房好好待着,别在这儿闹事。」柯宇翔难得动怒,双眸更是比以往还凌厉。
蔡绍苹闻言怒气高涨的转身,最后消失在树林中。
「真是的??」许哲谦赶紧顺毛,将人拥在怀里轻拍他的背脊,「跟她生什么气,又不是刚认识她,从国中她就这脾气,你也别把自己气着了。」
「??我没有。」冷静下来的柯宇翔,忽然之间意识到方才的醋意大爆发后,羞的把脸埋入他的胸前。
许哲谦自喉间溢出几声闷笑,便将人带回屋里陪着眾人找线索。
但转了一圈后却没有什么太大收穫,大部分都是没特别之处的小物,最后只能悻悻然的打道回府。
许哲谦抬首望着逐渐阴霾的天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悄悄袭来。
另一边,已回房的蔡绍苹把自己锁在里头,她缩成一团大声嚎哭,从小到大她养尊处优惯了,被捧在手心疼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她忍受不了有人骂她、兇她。
「柯宇翔你什么东西,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嚣张吗?」她奋力地把身边的花瓶甩至墙上。
脆弱的花瓶,应声而破。
「黄政峰你给我记着,我会让你跪着求老娘原谅你!」
她又把一个漂亮的瓷器用力丢出,瓷器在漂亮的拋物幅度下,碎成一片片再也不成形。
似乎还发洩不够,当她站起身要把身后掛着的画摔出去时,驀然一怔。
不对呀,她的房里何时多出了这张画?
况且画中的女人怎么那么像??
蔡绍苹瞪大双眸,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这画中的女人,不就是她早上镜子中见到的那女人吗?
就算少了脸上的面具,那双带笑的美眸绝对错不了。
「啊啊ーー」
她吓得把画丢到一旁,正巧撞到桌角结果凹了一个洞,女人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不已。
蔡绍苹惊慌地站起身,欲要去开门时,却发现门上锁了。
「放我出去,谁、谁快来救我??」蔡绍苹着急地哭喊出声。
她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衣服的摩擦声。
背脊一凉,她开始抬腿用力踹门,就在她感觉后面有双手正要抚上她的颈子时,门开了。
正当她见到门外的黄政峰,露出欣喜的神情时,忽感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朋友,愕然问,「为、为什么??」
只见黄政峰的笑容趋向诡异,手上的力道再加重,将蔡绍苹推入房里。
蔡绍苹绝望地望着门再次被掩上。
「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是一样的。」
黄政峰的脸皮逐渐融化,露出的是一张焦黑的脸,裂开的唇似乎正笑得灿烂愉悦。
蔡绍苹想尖叫,喉间却被刀刃狠狠刺入,她只能将双眸睁大,感受着全身肌肤正一点一点的被迫和骨肉分离??
神经末梢传来万般剧烈的疼痛,鲜血如瀑布般无止尽地流淌在棉白柔软的床铺上。
最后,她连眼都没能闔上,在残忍无道的折磨中,逐渐断气。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也是夺他人男朋友的第三者。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同样,罪该万死。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蔡绍苹,最怨恨的是爱上黄政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