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艾萱尴尬的扯了扯唇。
    上次的事关她屁事？还不是自己儿子贪心不足蛇吞象吗！
    程艾萱皮笑肉不笑：“那好吧，我就不去碍妹妹的眼了，妈，你自己过去当心点。”
    死路上得了！
    心里诅咒一声，程艾萱咳嗽着回了楼上。
    顾清晚是被林淑洁唤醒的，当睁开眼看到母亲的脸，她恍惚的颤了颤睫毛，以为是在做梦。
    林淑洁温柔的笑道：“晚晚，是妈妈呀，怎么，不认识妈妈了？”
    顾清晚眼神蓦地聚焦，双手撑在床单上起来，本能的蹙眉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你生病了，妈妈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看着女儿排斥的脸色，林淑洁有些难过。
    不知从何时起，从小贴心懂事的女儿愈发对她不待见。
    顾清晚揉了揉额角，明白母亲是看到自己的微博了，也不知道是谁转给她看到的，又是谁让她带着目的过来看自己的，反正她都不想了解，只淡淡道：“好了，你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晚晚……”林淑洁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女儿怎么能说出这么凉薄的话，她瞬间红了眼眶：“晚晚，我们母女之间一定要这样吗？上次的事，我知道是你哥的错，我已经批评他了，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生气吗？”
    “不，我没生气了，只是觉得我们没什么必要见面，你看，我们两个一见面就总是不愉快，所以何必让彼此都心里添堵呢？”顾清晚说完，喉咙异常干涩，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水杯，却看见那上面多了一个装汤的保温盒。
    林淑洁见她发现自己带来的东西，赶紧拿过来旋开盒盖，亮出里面女儿最喜欢的梨汤：“晚晚，你看，妈妈给你炖了梨汤，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这个了对不对？我今天看到你发微博说自己感冒了，我一下子就想到给你做这个了，你尝尝，看看味道行不行？”
    顾清晚微微怔忪，盯着母亲问：“你自己看到的我发微博？你什么时候爱刷微博了？”
    林淑洁嗔睨女儿一眼：“还不是你上次跟妈妈生气了吗，我又不好来找你，但又想知道你的消息，就只能去网上搜，妈妈知道你前几天去了那个什么颁奖礼，穿那么少走红毯，是不是就是那天感冒的？你啊你，都说了天气凉下来，少穿点你的旗袍，腿容易受凉，容易感冒，你非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顾清晚没想到是母亲自己关注到她的，也是自己决定来看她的，没带什么目的。
    她心里一时怅然，等到母亲舀着梨汤，温柔的吹了两口后喂到她嘴边，她忘记了拒绝，张嘴吃进去。
    似乎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感。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林淑洁看女儿终于肯喝，高兴的问她。
    顾清晚眨了眨眼，避开她的视线，淡淡“嗯”了声。
    “那再多喝点，你现在还咳嗽吗？”林淑洁继续舀起来喂女儿。
    顾清晚斯文的吃进去，回她：“还好，前几天咳得厉害，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应该快好起来了，以后穿厚点，马上就要下雪了哦，外面冷得很，你别老是穿旗袍了。”
    “嗯，我知道。”
    “与今去上班了？”
    “嗯。”
    “他这孩子事业心倒是挺强的，这样也好，他主要负责挣钱养家，你就开个公司小打小闹的玩玩，等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就可以考虑要个孩子了。咱们女人啊，还是要以孩子为主，你赶紧给他们家生个儿子。”
    突然提起的话题让顾清晚柔和的眼神一厉，她抬手推开母亲又喂来的勺子，目光深沉的盯紧她。
    林淑洁眼皮一跳，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她以为是后半句说错，迅速找补道：“妈的意思不是说你只能生儿子，而是儿子女儿都可以有，现在家里条件好的，一般都会要两个，儿女双全，多幸福啊。”
    “你说我的公司是小打小闹？”顾清晚沉声反问，内容让林淑洁愣了下，啊？不是生气儿子的话题吗？
    “这……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但跟你老公的比起来，不就是没……没那么大吗。”林淑洁并不傻，她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词。
    顾清晚冷笑扯唇：“原来我的奋斗，我的努力在妈你的眼里只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那你知道我公司一年赚多少钱吗？你又知道哥一年亏多少钱吗？”
    “我……”林淑洁还真不知道，她自从嫁人后，一直是全职太太，并不过问公司的事情，所以在她看来，除了三年前资金链断裂，儿子亏的都是小钱，女儿开的公司也只是那种很普通的门店，就像很多贵妇太太都会开个店打发时间那种，可有可无。
    甚至她觉得女儿的店之所以生意好，都是托了商与今的福，并不认为是女儿自身有什么特别大的出息。
    这就是让顾清晚生气的点，什么生儿子的话题，她早就懒得大动肝火，毕竟这些话她结婚后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几乎免疫。
    但自己付出心血汗水的品牌，今天却被母亲轻描淡写的说成小打小闹，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人格和尊严！
    “妈，如果你真的关心我，那就请你发自内心认真的了解一下我公司吧，也了解一下你儿子的事业，自己对比对比你的两个孩子，看看到底谁才是更厉害的那一个！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很恶毒的想，你们再偏心哥又怎么样呢？反正遗传你们良好基因的是我，我这里……”
    顾清晚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骄傲明媚道：“比哥聪明多了。”
    林淑洁：“……”
    *
    商与今因顾清晚一句话取消了一个会议，提前大半小时回家，一进家门，陈管家走过来小声汇报：“少爷，那个，少奶奶的母亲刚走没多久。”
    “岳母来了？”商与今眉梢轻拧，抬头看向楼上：“她们吵架了？”
    “倒是没太听到吵架，不过林夫人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应该是交谈不太愉快。”陈管家尽量用柔和的词语描述。
    商与今沉眉：“好，我知道了，我上去看看太太。”
    乘坐电梯到三楼，一出去，商与今就听到钢琴房里传出激荡琴音，这首歌的曲子应是很婉转温柔的，结果却被女孩弹成一首快曲。
    眉间沟壑加深，他大步流星走过去，站在虚掩的钢琴房门外，轻轻握住门把手推开。
    女孩坐在窗边的钢琴面前，两只手飞速的按着琴键，噼里啪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用石头砸。
    弹得太激动，她应是喉咙难受了，霎时收回手捂住嘴偏头咳嗽，小身板缩成一圈，更显瘦削。
    商与今疾步过去，拿起钢琴上的水杯坐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背，“晚晚，喝点水。”
    背对咳嗽的女孩受惊的回眸，看到是他，怔愣了下：“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不是你叫我早点回来吗？”商与今轻笑，水杯递到她嘴边：“喝点。”
    顾清晚慢半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耳根泛起浅红，有点羞涩的低头喝了两口热水，喉咙舒服了，她摇摇头推开：“不喝了。”
    商与今又放回钢琴上，随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批到她单薄的肩膀上，“怎么不穿件外套来弹？还想感冒加重吗？”
    “在家里又不冷，都开着暖气呢。”顾清晚不以为意，但没有推拒身上的衣服，还抓着拢了拢。
    小小的身板缩在男人宽大的西装里，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商与今徐徐倾身，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我听陈叔说，岳母刚走？”
    顾清晚身体微微僵住，继而故作坦然的耸了耸肩，“是啊，她看到我微博了，就炖了点川贝雪梨来给我，味道还不错。”
    “她聊了你不开心的话题？”商与今直白追问。
    顾清晚下意识反驳：“没有，今天聊得还不错。”
    “是吗？”商与今意味不明的低语，眼神落到琴键上。
    顾清晚余光看到他这动作，眸底涌上心虚和愧疚，他知道自己在骗他，但她也不想的，她只是不喜欢和他聊自己的父母，那些都是家丑，没人喜欢把家丑到处往外宣扬。
    可她又心疼他这模样。
    顾清晚难得如此纠结，她最近不知是老听苏溪说什么要进一步的原因，还是别的，她对商与今已经很难做到故意忽视。
    咬了咬唇，顾清晚攥紧男人的西装，尝试开口，第一次聊这种事，她音量细如蚊呐，“我妈说我公司小打小闹。”
    幸好房间里安静，商与今对她声音敏感，倒是听清楚了。
    他表情一凝：“你的公司那么成功，怎么会是小打小闹。”
    “是啊，但在我妈看来，我估计就是随便开了家卖衣服的店吧。”顾清晚自嘲一笑，音量逐渐变得正常，“以前我一直以为她和我爸是知道我很成功的，结果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压根没正眼瞧过我。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尽管总是暗示自己不要去在意那样重男轻女的父母，但内心深处还是幼稚的想要和大哥比较，想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过去对自己的忽视是大错特错的。
    却不想今天才知，人家根本没觉得她的公司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从头到尾，他们一如既往的没有正眼看过她。
    估计在父母眼里，她的名字都叫商与今的太太。
    顾清晚愈发想笑，她也这样做了，眼眶里笑出泪花，还笑得捂住肚子弯下腰，仿佛听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笑话。
    商与今看着她这样，喉咙艰涩的滚了滚，并没有直接阻止，而是等她发泄得差不多后，他方才动作温柔的捧起她的小脸，让她直视自己。
    “晚晚，我一直在看着你，看你从零走到今天，看你越来越强大优秀，你的好，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我家人也都知道你很优秀，所以当初他们很支持我娶你，还有你的朋友苏溪，你的上万名vip客户也都知道你很优秀，不然她们怎么会在你店里消费那么多呢？晚晚，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你就算没有认识我，没有我给你的沁园，你也终会成功，也终会让人由衷尊敬，知道吗？”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只是想不通为何偏偏她的家人不知道！
    顾清晚苦涩自嘲，旋即心想：这大抵就是人生吧，当你越想得到什么的时候，越得不到。
    聪明的人会学会放下，执拗的人会选择钻牛角尖，变得面目全非。
    好在顾清晚一向聪明，所以她会努力放下这份执念的，她要向阳而生，要前路繁花似锦，要……成为能和商与今并肩前行的人。
    顾清晚满含泪花的漂亮眼眸怔忪的望着男人，汹涌的情愫翻滚而上，她脱口而出，“老公，你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第33章
    到了吃饭时间点, 陈管家担忧的望向楼上，怎么少爷少奶奶还不下来吃饭？
    莫非少奶奶和她母亲吵得厉害，少爷还没有哄好？
    保姆也在担心, 小声道：“陈管家，要不要上去叫一下少爷少奶奶啊？或者打个电话？”
    “不用, 他们既然不下来, 肯定是有他们的事在忙, 我们千万别上去打扰。”陈管家很懂的严肃拒绝, 楼上是不能随便上去的，尤其是少爷和少奶奶都在家的时候。
    此时, 窗帘全拉的卧室里, 床上的两抹身影难舍难分，娇小的女孩锤了锤男人的胸膛, “不要了, 我感冒了的, 会传染你。”
    “没关系, 我不介意。”回答的声音十分沙哑。
    顾清晚唇齿间溢出一丝哭腔，“我介意，你饶了我吧, 我刚才乱说的。”
    “晚晚, 只撩不负责，是很渣的知道吗？乖，别想太多，把自己交给我。”含笑磁性的声音飘落, 顾清晚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这一晚, 两人谁都没下过楼。
    翌日, 顾清晚被自己咳醒, 还没睁开眼睛，一杯水送到嘴边，“快喝点。”
    顾清晚咕噜咕噜灌了两口，舒服多了，缓缓打开眼帘，对上男人深邃的墨瞳，她哎呀一声蒙住嘴：“你没被我传染吧？”
    她乌黑大眼睛直勾勾的观察着商与今，似乎在等待他会不会咳嗽。
    商与今觉得自己的太太真是可爱。
    凑近亲亲她额头，温声道：“哪有那么容易感冒，我从小到大感冒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放轻松。”
    “真的？你身体这么好呢？”顾清晚有点不信。
    商与今似笑非笑启唇：“太太昨晚没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