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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 第55节

      盛明谦好像比那个时候还憔悴了,眼底青色一片,头发也有点乱,下巴上长了胡子。
    叶涞眼睛一动,视线落在盛明谦挽起的袖口上,左手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印着一个深深的牙印,四周红肿,有血浸出来,看得叶涞触目惊心,牙根发酸。
    不是梦,是他咬的。
    水温合适了,盛明谦把水杯端给叶涞:“喝点水。”
    叶涞坐起来,舔了舔开裂的嘴角,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盛明谦让叶涞先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不是要跑宣传吗?”
    “林翰替我去了。”
    下一个城市的宣传活动,盛明谦让林翰代替他出席,为了弥补,又邀请了两个圈儿内咖位并不小的好友作为嘉宾助阵。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盛明谦边拆早餐边说:“还有个x光片结果在等,待会儿看看,其他的检查已经做过了,除了有些低血糖,都很好,不用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
    叶涞并不想把自己的这一面在盛明谦面前暴露,那些年的痛症发作,他都尽量避开盛明谦。
    上一次在盛明谦面前的发作,盛明谦还以为他是在演戏。
    半小时之后,全身x光片检查报告单已经出来了,一切正常。
    医生建议叶涞可以去心理科看看,烧已经退了,身体器官一切正常,不需要再做其他处理,随时都可以出院。
    叶涞还是很抗拒:“我不想去。”
    盛明谦没勉强:“不想去,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这个问题。”
    酒店里,叶涞坐在床沿边,举着自己那张全身x光片,对着头顶的灯光看。
    青黑色的底片上,印着他身体里发白的骨骼。
    “真丑……”叶涞盯着光片说。
    “不丑。”
    “丑,很丑,”叶涞的声音像是被那白骨啃咬过一样,“很丑,皮肉腐败之后只剩一具枯骨,看似坚硬,其实像灰一样,一捏就碎了,一吹就能散。”
    盛明谦听得心里一紧,走过去,蹲在床边,抽走叶涞手里的光片,塞进一旁的光片袋里收好,不让他继续再看。
    叶涞下巴绷着,没说什么。
    盛明谦眼底的纹路深了深,仰起头抬起手,食指指尖在叶涞额头上点了下,指尖从他额头往下滑,每到一处都要说一句:“不丑,一点儿都不丑。”
    “光洁的额头,水盈盈的桃花眼,鼻梁高挺,皮肤白透,像没化开的初雪。”盛明谦动作很慢,声音虔诚,像是在抚摸最珍贵的宝贝,动作不敢太重。
    从医院回来,叶涞又洗了个澡,只穿了一件睡袍,睡袍前襟被盛明谦食指勾开,指尖滑到叶涞锁骨上停住,又到胸口,腰侧,大腿。
    叶涞想躲,最后还是没动,呆呆地坐在那,手指用力抓着床单。
    “精致的锁骨,薄薄的肌肉,修长匀称的腿……”
    “我讨厌我的身体。”叶涞一直低垂着脖子,看着盛明谦的手指在他身体上滑过,像落在身体上的羽毛。
    “你的身体,让人着迷。”
    盛明谦的话直白,却不带一丝情欲,他只是想让叶涞看看,他的身体有多美。
    叶涞听得心颤,盛明谦的食指最后停在叶涞脚背上的疤痕上,一下下摩挲着:“不丑,一点儿都不丑,只有最坚硬最漂亮的骨骼,才能撑起这么漂亮的身体。”
    第63章 我不给你看
    空调往外吹着暖风,但叶涞的身体还是很凉,倒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紧张,所以身体一直紧绷着。
    盛明谦第一次用这样直接又直白的词语说他的身体。
    迷恋。
    这样的词语对于叶涞来说并不陌生,跟盛明谦结婚的那几年,他沉迷跟盛明谦的性事,他也知道,那叫迷恋。
    盛明谦的身体有种魔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叶涞总有种感觉,盛明谦身体上的温度有着固定朝向,每次贴近他,一点点侵入他身体里的温度,能压制住他身体里的痛症因子。
    那是会让他上瘾的身体。
    但“迷恋”这样的词,叶涞从不会放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与之绝缘。
    每次照镜子,镜子里他的身体总是灰蒙蒙的,像是披了一层雾,叶涞甚至不愿多看。
    之前一次拍摄广告,品牌方曾要求他拍半裸写真,也被他拒绝了。
    现在相反,盛明谦说迷恋他的身体,说他的身体很漂亮。
    叶涞用了一点儿时间才慢慢消化这些套在他身上的“漂亮”,被盛明谦握着的脚心在发热,房间里的时间也变得暖烘烘的,膨胀之后开始变慢,一分一秒的转动都被那些热意抻开又放大。
    盛明谦一直把叶涞脚捂热了才松开,又把叶涞身上的浴袍重新穿好,一边给他系浴袍带子一边问:“酒店住着不舒服,跟我回去吗?”
    叶涞感受着,盛明谦身上的热意涌进他身体里后的流淌轨迹,但还是摇摇头,他以前是迷恋,现在更多的是迷茫。
    “不了,我住酒店。”他说。
    “好,不想去就不去,你想住酒店,我在这边陪你。”
    “我自己可以。”
    “我怕你还会疼。”
    “应该……不会了,我现在很好,我能感觉到,不好的时候也能感觉到。”
    “可是,傅翔之前跟着你。”盛明谦抽了张椅子,坐在叶涞对面。
    这话是李浔今早在病房里跟盛明谦说的,李浔也只说了这一句,别的没多说,算是提醒他。
    叶涞知道这事儿盛明谦早晚都会知道,垂在床边的脚尖擦过毛茸茸的地毯,刚刚才变暖的身体又是一冷。
    他在心里捋了捋,突然说:“明谦,对不起。”
    盛明谦不解,抬手在叶涞耳垂上摸了下:“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叶涞低着头,看着脚底印着雪花形状的地毯说:“那年冬天大雪,你出了车祸,是因为傅翔发现了我藏起来的那张报纸,他找了你一段时间,路上的人是傅翔,那场车祸,是我带给你的麻烦。”
    盛明谦想起了那年冬天,下的雪比往年都多,他晚上刚参加完一场活动,开车路过一条偏僻的乡路,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一条大黄狗,旁边还有个男人在追,他为了避开黄狗跟那个男人,只能急转方向盘。
    但是雪路实在太滑,他踩了刹车也没用,最后还是撞上了路边的石柱。
    原来那个人就是傅翔。
    后来,眼睛暂时性失明,他在医院住院的几个月,六楼那孩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
    叶涞再次回来是年三十晚上,跟他一起吃了饺子,跟他说“新年快乐”,还有一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
    当时他还想不通,叶涞那句对不起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这个。
    短暂的安静后,叶涞继续说:“我不知道傅翔跟了我多久,昨晚虽然被我跟浔姐打个半死,但我觉得,那个疯子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他不会多安分,他人很谨慎,当年他在孤儿院里做了一年多的义工,取得了身边所有人的信任,也正是因为他谨慎,后来才能瞒过所有人。”
    叶涞一点点分析,每说一句,都忍着想吐的冲动,怒意冲得他头脑发昏,指甲抠着床单,呲啦啦的声音扎耳朵。
    “傅翔去年出狱后,我也跟过他一段时间,慢慢摸清了他的生活规律跟轨迹,他每周四都不在家……”
    盛明谦握住叶涞用力划在床单上的手指,听得他心里一惊,傅翔两个字带来的一阵阵恶寒砸在他头顶,又咚地一声落进心里,搅起巨浪,又一点点沉下去。
    “所以,你那段时间每周四都出去,是去傅翔家?你一个人去的?你怎么敢的,你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盛明谦根本不敢深想,如果叶涞在那段时间里出了事,后果又是什么,那是他无法想象,也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我也怕,我也怕的……”叶涞声音轻轻的。
    “傅翔就是条疯狗,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叶涞又变得很激动,“他骨子里发臭发烂的东西是控制不住的,他有可能会物色新的目标……”
    “但你不能……”
    盛明谦只说了一半,叶涞打断他:“我去,正是因为我怕,傅翔在监狱里的那些年是我最踏实的时候,出来后我一直担心,所以我想阻止新的悲剧,也想找找他有没有什么别的犯罪证据,看看能不能把他再送进去,我担心他再找我,也担心他找你麻烦,离婚之后,傅翔曾给我打过一通电话,问的是我跟你的事,我们是隐婚,可是他竟然知道,我怀疑他很早之前就开始跟着我了。”
    听叶涞说完,盛明谦心里那缕线丝样的头绪逐渐捋直,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林瀚之前一直跟他嘟囔的一个问题,就是叶涞为什么会自曝离婚。
    叶涞只公开说了那一次,之后再没提过,不是别人口中说的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也不是为了炒作,盛明谦当时看到那条信息的第一感觉就是,叶涞是想公开跟他划清界限,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看来他那时的感觉没错,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就算到了那时候,叶涞想的还是先保护他。
    盛明谦心里暗暗想,那是条疯狗吗?那他就把他的狗牙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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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涞不愿意跟盛明谦回去,盛明谦也不走,叶涞撵他,他就用担心傅翔再来找他麻烦为借口,在房间里待着。
    中午,26楼餐厅送来的是双人午餐,外加一瓶红酒。
    盛明谦没叫红酒,送餐的服务员在他开口问之前主动解释,红酒是他们主厨特意送的,盛明谦道过谢,接过酒瓶,把酒瓶放在桌角,没准备再动。
    但盛明谦刚放下,叶涞已经拿起服务生送过来的开瓶器,没有冰啤酒,红酒也是不错选择,痛症之后,他的胃总会叫嚣着想要一点酒精安抚。
    盛明谦看叶涞兴致很好,也没阻拦他,但限制他最多只能喝三杯,两个人一人坐在桌子一边,安静吃着饭,喝着红酒。
    盛明谦这段时间到处跑宣传,每天不是在活动会场,就是在转场的飞机上,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喝了点酒之后更是疲惫,吃过饭坐在沙发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叶涞喝过酒之后有了灵感,坐在书桌前继续写东西,笔尖划在纸上沙沙的声音,跟盛明谦平稳的呼吸交错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中午阳光明媚,书桌前微微弯曲的脊背,承起那瞬阳光的重量。
    盛明谦一觉睡到下午,太阳西沉,日落前昏黄的光照在空了一大半的红酒瓶上,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有些不真实。
    盛明谦下意识去找叶涞的身影,没人,房间里空空的,他蹭地站起来喊人:“叶涞?叶涞?”
    浴室里亮着灯,叶涞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闷闷的:“你喊什么,我在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