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他躺着的地面上已经洇出一块巨大的红色圆形，眼球停止转动，横肉遍生的脸庞也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
    准确的说，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只怕是会吸引附近的丧尸。
    这个气枪是农场里面用来杀牛的工具，估计是他从哪个农户家里拿的。
    不管好不好用，先抬上货车。
    “这是”陆朝南皱皱眉头，啧了一声。
    在他的警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两具瘦小的人类尸体，死了大概有两三天了，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用里面的破布包裹着把尸体挪出来，里面有三柄已经豁口的钝器。
    除此以外，还有十几个弹匣和两支手枪。
    真是主动送上门碰瓷爆装备来了。
    甚至还附带影视角色的。
    不过，手枪再好，也和手雷同理，一看就没有消音装置，不能随便使用，暂且带在身上用来紧急保命。
    在大学城苟出来的惯性思维还不断提醒着，等回学校的时候一定要把这手枪交给工大友人们当模板。
    沈未看着那仍然插在里面的车钥匙：“要不我们把这个车也一起开走？”
    男人的尸体以一种奇异的姿态躺在道路中间，拧巴着身体，血液已经开始结成红色的薄冰。
    寒风呼啸。
    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你一定要在末世当一个很有个性的无原则杀人狂的话，一定不要模仿电影中的经典角色。
    即使模仿，也不要在疑似学艺术的大学生面前模仿，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早就写过关于这个角色的论文，并且亲身扮演过。
    于是，除了这个男人的尸体，小队直接继承了他的全部遗产。
    一辆货车一辆破警车，继续沿着高速路向t市方向进发。
    按照叶寄凡发来的攻略，沿路遇到“便装陌生人类”，理论上是应该飞速逃离的。
    也不知道直接刷怪拿装备算不算其中一种解决方法。
    “有车开真的有这么开心吗？”苏梓临抬眼看向挡风玻璃上映出来的沈未的脸。
    “？”她愉快地转动方向盘，警车当即一个大飘移，“怎么看出来的？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坐在后座的陈访桐也看了一眼挡风玻璃里她八颗牙齿双眼放光的微笑，决定把脸转向车窗不说话。
    将近一个小时后，高速路两边的景色已经大不一样。
    “进三区了。”苏梓临举着望远镜看路牌，“5k后向右转，就是城际电车轨道一号线的站台方向。”
    这是一条开辟出来直通车站的路线。一号线站台是t市的城际交通总站，如果从外面进入t市，那么在一号线乘车，就可以到达t市百分之九十的电车站点。
    身周逐渐被林立的灰色高楼笼罩。
    这里仍然属于城外的区域，高楼上绝大部分都是巨幅开发商广告，电子屏灰蒙蒙一片，早就被切断电源。
    纸质广告仍然很顽强，有的已经掉下来了一半，上面折起来的巨大人像笑容灿烂，正在介绍某款白酒，另一边则是某款旅行app。
    早晨七点四十，时间刚刚好。
    车辆到达目的地。
    站台面积巨大，由四栋三层的建筑组成，中间用玻璃互相连接。
    一层是进站检票口和地下车库入口，二层是候车大厅，三层则是出站通道。
    路上并没有像那个男人说的那样被阻拦，事实上，驶过避难所的四区之后，整段路上畅通无阻。
    被阻拦的前提是有人。
    但是附近并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迹象，只有遍地狼藉。
    “约定的站台在二楼。”苏梓临打开地图，“我们得开上去。”
    安检口早就无人看管，但是身份验证窗口的摄像头还开着，甚至还在试图帮你检测体温。
    [滴！]摄像头发出声音，电子音提示道：[无法识别人脸，请摘下口罩！]
    靠在车窗旁边的陈访桐：
    她干脆把身体探出去，按了一下安检口后面的开闸按钮。
    闸口是关闭的，不过这个年头，只要能过去，方式随便你，反正也不会有保安追着你挥警棍。
    从车道进入二楼候车大厅，抬起头，只见巨大的电子屏斜着坏了一半，而另一半竟然还显示着这几天的站点到达安排。
    或者说，是本该到达的安排。
    [t550次列车，下一站通往：万丈宫广场站（已停止运行）]
    [t003次列车，下一站通往：铜洲图书馆站（已]
    [t399次列车，下一站]
    [t145次列]
    “这些列车总不可能还有正在运行的吧？”沈未减慢车速仰脸道，“后面的字完全看不清了。”
    苏梓临摇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但是不应该。
    通向三楼的电梯还在运作，摩擦声隐约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
    这么大的电车站点，电力不是统一输送的，有漏网之鱼很正常。
    二楼，候车大厅，也是大部分电车的进站口。
    地上有几滩凝固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类血液，还有被黑紫色的血液染透的破烂衣物，看样子是丧尸的尸体在腐烂之后留下来的。
    食物和饮料的零售机被砸烂，地上满是铝罐和面包饼干的包装袋。
    从旁边穿过候车大厅，直接开进入站口。
    天光乍泄，视野突然开阔。
    前方就是一号线站台。
    从建筑物里出来之后，清晨的寒风重新从车窗缝里袭来，而且异常凛冽。
    两边路线不同，叶寄凡她们应该会从三楼下来。
    中间的车道都是互相连接的，非常方便，只要在这里等到她们，成功接头，然后就可以直接上车开到出站口，踏上正式进入t市的道路。
    站台旁边，是两个平行的透明紧急用电梯，直通三楼，显示屏上竟然还闪烁着数字。
    看来，这里的电也没有被完全切断。
    “还有多长时间？”沈未双手扶着方向盘看向苏梓临。
    “三分钟。”她回答，“快了。”
    七点五十七分。
    上面响起轮胎在道路上摩擦的动静。
    看来是科大的友人们准时来了。
    不一会儿，三个身影出现在三楼外侧的透明栈桥上，叶寄凡正兴奋地挥手。
    三楼和二楼停车的位置是错开的，因此必须得下车确认。
    沈未抬手朝叶寄凡竖起了大拇指。她点点头回应，转身回头。
    全员到齐，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没有耽搁任何一秒钟。
    “来来来。”沈未说，“继续上路。”
    站台传来风被破开的声音。
    “呜——”
    还没坐进副驾驶座，苏梓临扶住车门的手突然停滞。
    视野中，白色的电车由远及近。
    站台原本就是风口，忙着跟友人接头，十几秒前那逐渐变得猛烈的风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然而仅仅三秒钟不到的反应时间，电车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停在眼前，并且随着惯性微微滑动。
    “哧——”
    一辆电车停了下来。
    尹赫和郁黎还在摇货车车斗的防御铁层，站台原本还算明媚的光线，突然被巨大的阴影遮住。
    电车停止的一刹那，电子女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毫无感情的合成音，空荡荡地回响在候车大厅：
    [亲爱的乘客，t145次列车已到达：城际轨道一号站台]
    接着，十几扇电车车门共同打开。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五秒钟之内的事情。
    车门打开的瞬间，非常安静，好像误入了什么沉睡的梦乡。
    直到看见了电车里面那黑压压的一片。
    那褴褛的、血肉模糊的、密密麻麻的一片。
    “不对。”苏梓临颤抖开口，“上车。”
    随后，她提高音量，厉声道：“上车——！”
    “卧槽！”沈未把车门砰的一关，当即踩下油门。
    距离车门最近的丧尸，瞬间睁开了灰白色的瞳孔。
    感知到人类的存在，电车里面的所有丧尸，都睁开了灰白色的瞳孔——
    这是一辆全部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