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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 第97节

      你好容易死里逃生,不能再去白白送死,你就跟我们在一块儿,不要想多余的事。”
    宋元正没再说话。
    夜里,邵明姮总觉得心里忐忑,爬起来走到厢房门外,叩了叩,许久没有回应。
    她猛然推门进去,发现床上收拾的一丝不苟,宋元正已经偷偷走了。
    她气坏了,转身跑到院里,黑漆漆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乌云密布,轰隆一声雷响,她咬着唇,暗骂:“小饼你个王八蛋!”
    ....
    一夜折磨,晨起梳妆时,顾太后又着身边人亲自去请,道今日来了几个官眷,叫顾香君过去陪聊。
    丹芙小心翼翼给她傅粉,遮住眼底的淤青,又特意换了件高领裙衫,从肩胛骨往下,皆是难以入目的伤口,顾香君面无表情的坐在妆奁前,任由丹芙动作。
    丹芙大气不敢喘,待挑选珠钗时,不知顾香君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抽开小匣,抓出一支尖锐的簪子,朝丹芙的手狠狠扎了下去。
    “啊!”丹芙只叫了一声,便紧紧咬住嘴唇憋住眼泪,她的手在发抖,往后退了两步跪下。
    顾香君站起来,冷眼望着她,咬牙切齿般阴笑:“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话,觉得我可怜?”
    丹芙摇头,右手手背血流不止,怕滴到茵毯上,她忙用左手接在下头。
    顾香君走上前,抬脚便朝她肩膀踹去。
    看着丹芙后仰着倒下,她忽然解气似的笑起来,一股郁结沿着胸口往外窜涌,随后便坐回妆奁前,不疾不徐道:“过来,继续为我簪发。”
    顾音华穿的雍容富贵,一袭对襟缠枝牡丹纹长裙,外面的半臂勾出淡淡的织金花纹,随行走若隐若现,搭肩上的帔子拂过白皙的肌肤,牛乳一样润滑,她靠在美人枕上,撑着左额听下面人说话。
    来的是几个公侯伯爵家的女眷,聊的是京中琐碎,没一样是她想听的。
    顾玥在她旁边,剥了颗葡萄放在白玉盘里,朝顾音华道:“娘娘,这葡萄很甜你尝尝。”
    顾音华瞥了眼,心中仍记得刘国公不与自己联合的不快,将这份恨连带着怨到顾玥头上,说话也绵里带针。
    “如今你与我是越发生疏了,又不是当着外人,连声姐姐都不叫,不知道的以为咱们不是亲姐妹,你的亲人也只顾相一个呢。”
    这番话说完,殿中一片静寂。
    顾玥最会装傻,闻言愣住:“妹妹久困内宅,越过越糊涂,一门心思就会看个账本管管内务,哪里得空出门,今日若非娘娘召唤,我怕是还不得空,守着那一摞本子头疼,说起来,我也数月不曾见哥哥了。”
    言外之意,你们俩的事,我谁都不帮。
    顾音华瞥了记眼白,接过她端来的葡萄,咬了口,又与殿中其他人客套。
    没多时,顾香君姗姗来迟,女眷起身行礼。
    她便挨着顾音华坐在顾玥对面。
    “姑姑好。”她同顾音华行完礼,又与顾玥问候。
    顾玥笑盈盈点头,乍一看见顾香君凹陷进去的眼睛,她实则吓了一跳,面上却不显,依旧只询问家常琐事,不提旁的任何尴尬话术。
    高宛宁自是看清顾香君如今的情形,忍不住暗暗嘲讽,抬手扶了扶鬓边的金钗,手指勾着红宝石耳铛,眉眼一扫,对上顾音华的眼睛。
    “听闻顾大将军又添了个儿子,真是好福气。”
    顾香君果真朝她瞪过去,高宛宁柔柔一笑,颔首示意,“皇后娘娘从前是风韵圆润的美,现下倒换了种姿容,更显扶风弱柳之柔婉清丽,虽也美,但娘娘需得爱惜身子,保重自己。”
    顾香君最烦她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明明矫情的要死,偏还挑不出错,只能生生咽下恶心。
    顾音华开口,叹道:“本宫也喜欢三娘有点肉,毕竟过瘦不利于生养,陛下又只她一个皇后,没有其他妃嫔,子嗣繁衍也只能依靠在三娘身上。
    话说回来,三娘都进宫好久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又有人帮腔:“听闻陛下每晚都去娘娘宫中,娘娘真是好福气呢。”
    “对啊,娘娘雨露承欢,恩泽持久,有孕也是早晚的事,不必过于紧张。”
    顾香君谁都不想搭理,冷着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席上又说了许多,高宛宁是留到最后才走的,顾音华许是为了恶心她,故意让她去送高宛宁。
    出了垂花门,高宛宁便卸下伪装:“娘娘现下瘦的着实吓人,都快皮包骨头了。”
    顾香君咬着牙根,笑道:“不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结太后,别以为我不敢罚你,嫁给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可得意的,瞧你着一脸欲壑难填的丑陋样子。
    还想算计我二哥,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难怪他不肯要你,你这样的人,合该烂死在阴沟里!”
    高宛宁敛起笑,目光幽幽望着她,许久,忽然噗嗤一声,掩唇感叹:“娘娘自小便不喜欢我,只是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过得比你更好,活的更为滋润。
    从前还羡慕你受尽娇宠,而今看来,你真是可怜极了,你不知道吧,你的那两个哥哥,都不管你了。”
    顾香君愤愤瞪着她,高宛宁很是满意:“你大哥又抬了两个小妾进门,先前那俩都怀上孕了,他能想起你在水深火热里?
    你那二哥不喜欢你,至今为止他都没来宫里瞧你吧?
    你娘呢,你娘也不要你了,若是亲娘,怎么会容忍你进宫受苦,瞧瞧你现在的鬼样子,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顾三娘!”
    顾香君气急,一巴掌抽过去。
    高宛宁避开,笑:“太后可为我撑着腰呢,你便是要打我,也得问问她吧。”
    顾香君哆嗦了下,便见顾音华站在高阶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尊石头雕起来的石像,冰冷,阴暗。
    她转过头,提步疾走离开。
    高宛宁轻嗤:顾家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蠢货。
    五日后,宫中发生大事。
    帝后行敦伦之礼时,皇后忽然发狂,拿着一把匕首刺中皇帝的左肩,若非皇帝反应快,那匕首便会扎到他的心脏。
    此事一出,顾辅成连夜进宫。
    与此同时,顾云慕整顿禁军,私下令其围堵宫城。
    天蒙蒙亮,帷幕落下。
    最终以顾香君做噩梦为由头遮掩过去,虽可笑,但当时禁军围城,其他人便是有异议也不敢明说,只是自那日起,顾香君所在宫廷沦为冷宫,萧云再未踏入一步。
    顾家书房
    顾云慕冷眼看着深思的顾辅成,一下一下点着案面,似在等他最后决断。
    顾辅成顿住脚步,回头。
    屋里人俱是屏住呼吸。
    “半年后,萧云崩逝,三娘伤心过度,导致腹中皇子受损,顾家不得以顺势上位稳定大局,从此天下便是我们的。”
    顾云庭抬头,几乎与顾云慕异口同声:“顾太后如何处置?”
    “毒/酒白绫,供她任选。”
    .....
    邵怀安病了,病的很是严重。
    邵明姮守在床边,看了眼离开的太医,低头覆在他耳畔道:“哥哥,人走了。”
    邵怀安睁开眼,坐起身来穿好衣裳,“多亏你买的药,否则前两次我便躲不过。”
    “若可以,我是不愿意哥哥服药的,是药三分毒,多少会对你身子有害。”邵明姮端来一盏排毒的汤药,让他喝下。
    邵怀安擦了擦嘴,笑:“没事,再过几个月,陛下见我实在不成气候,便不会再打我的主意。”
    请辞的折子递了两封,全被驳回,萧云是不肯轻易放他走的。
    一场大雨,天气转寒。
    树上的叶子落了满地,仆从在清扫,听见门外传来笃笃的叩门声,忙扔下扫把过去,谁知一开门,便有个面色慌乱的男人,穿着素色襕衫,要往里面闯。
    “哎,您这是作甚?”
    那人急坏了,偏又不敢大声:“我找你们邵娘子,快,有要事!”
    邵明姮恰好从廊下走过,听见动静心里咯噔一声,跟着便跑了过来。
    她认得这人,也是在御史台上任,与哥哥关系还算和睦,曾在哥哥病重时到府探望。
    “邵娘子!”他二话不说,拉着邵明姮的手臂便往旁边去,避开那几个好奇的仆从,压低了嗓音,“快去找人吧,晚了你哥哥就没命了!”
    邵明姮只觉眼前发白,险些摔倒,她扶着柱子站定,“大人,我哥哥怎么了?”
    “有些话我不好说,但你记得,你哥哥没做错事,错的另有别人,御史大夫设了套害他,若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别张扬。
    只一句,若能找到人最好,若找不到,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京城,趁着还未牵连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他拂了把汗,离开前又撂下一句:“京城,要乱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我尽量早一点,可以看出,虐狗时刻要来,女鹅他们要开辟新地图了
    第71章
    ◎两块热炭(重修过,需重看哈)◎
    前街, 后巷
    从坊市归来的女娘言笑盈盈,彼此打量新买的首饰。挎着菜篮面带喜色的嬷嬷又买到价格合适的好菜,脸上堆着幸福的褶皱, 赶车的车夫与倚在门框的小厮偶尔议论几句行情,说到高兴处,难免放大了嗓门。
    街巷平和安静,丝毫没有半分乱的迹象。
    然而又是有些不同的。
    邵明姮站在门口,屏息数着方才经过的金吾卫,往常巡视的金吾卫约莫四人,负责此巷周围治安,但今日增了两倍人数, 且来回往返的次数比之前密集,仿佛平静中酝酿中波涛,她忙合上门, 背靠着墙壁快速思忖。
    那人偷偷过来报信说明情况已然严重, 她不确定留给他们多少时间去准备, 但她不敢再等,需得将父亲先转出城去。
    吴管事和秦嬷嬷是她信得过的, 之前离开京城去往洛宁县, 家中便交由此二人打点, 两人是夫妻, 做事稳妥重情义。
    邵明姮没再多想,当即吩咐吴管事套车,秦嬷嬷收拾衣裳等物件, 自己则回房找出存放的银子铜钱, 还有用秦嬷嬷名字买的一处宅子, 便在京外不远的河阳县, 毗邻渡口,可随时乘船南下北上。
    秦嬷嬷和吴管事抬上来一口大箱子,将上头垫着褥子,铺厚了些,才将邵准搬到上面,他们着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邵明姮将家当托付于自己,便知不能耽搁。
    “娘子,你放心,我和老吴一定照看好大人,在河阳县等你。”秦嬷嬷握着她的手,同她保证,又不放心她,迟迟不肯松开,“娘子,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邵明姮看了眼车内昏迷的父亲,一咬牙,抽出手来,“我找人帮忙去救哥哥,救出人后会去找你们,如果等不到我,”她吸了口气,抬头望着秦嬷嬷的眼睛:“父亲便托付给你和吴管事了。”
    说罢,往后退了步,深深福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