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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 第17节

      琼娘笑着离开。
    邵明姮喝了口茶,笃定道:“琵琶没有酸香味,而是一股辛辣香气,定不是琼娘的琵琶。”
    “也是你哥哥教的?”顾云庭抹去唇角的水渍,不咸不淡发问。
    邵明姮想起跟着哥哥在码头查赃扣留的木材,点头道:“哥哥天文地理都有涉及,是个好官。”
    “好与不好不是你说了算。”
    邵明姮暗自嘀咕:也不是你说了算。
    她跟上去,见顾云庭出了清月教坊没有上车,反而沿着街巷逛起商铺来。
    走了许多家,包括修理乐器的商铺。
    “郎君,你是在找琼娘的琵琶吗?”
    “不许多嘴。”
    两人踏进长巷最后一间,几乎是一眼,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墙上挂着那把,就是琼娘用来弹奏的琵琶。
    回程车上,邵明姮忍了好几次,终是没能摁下好奇。
    “郎君,琼娘是被人害了吗?只是为了那把琵琶?清月教坊为何不报官,怎么还有个长相一样的琼娘?会是琼娘的双生姐妹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句,满怀期待的看着顾云庭。
    顾云庭阖着眼皮,声音冷淡:“不知道。”
    夜里,顾云慕自角门进来。
    “这小娘子睡得可真够踏实的。”
    屏风后,罗汉榻上,邵明姮裹着薄毯侧躺在那儿,朦胧的月光缓缓倾泻,她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拥着被子,睡得恬静。
    “今日傍晚,方平从西城门坐车回来。”
    顾云庭道:“清月教坊有问题,那个叫琼娘的恐怕已经被灭口,下午我去过商铺,怕是打草惊蛇,兄长盯好方平,若他想金蝉脱壳,务必以杀人罪抓获。”
    “你的意思,琼娘是他杀的。”
    “不管是不是,都与他逃不开干系。”琼娘的琵琶受损,拿去修的人正是方平。“兄长拿人时,切不可透露盐税半点风声。”
    顾云慕点头,斜靠在圈椅上思索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和她便一直分床睡觉?”
    顾云庭愣住,随即别开眼。
    “兄长可以回了。”
    “维璟,不会吧?”顾云慕惊得眼珠滚圆,“你没碰她?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得治,咱们顾家不能绝后。”
    “顾家有兄长便足以。”
    “顾维璟,你真是个疯子,高宛宁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活过来的。”顾云慕冷笑,临走转过头来,像是通知,“父亲写信给我,说妹妹看中一个男人,徐州的。”
    顾云庭抬头,神情冷冷。
    “好像叫崔远。”
    .....
    午后,顾云庭要乘车去往城外,邵明姮跟在旁侧。因他并未提及要去作甚,邵明姮只好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你和崔郎君可断干净了?”
    他问的突兀,邵明姮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和崔郎君没有任何干系。”
    顾云庭翻了页书,没再说话。
    邵明姮禁不住问道:“郎君是何意思,怎么会突然提起崔郎君。”
    “或许他会成为我妹夫。”
    邵明姮惊讶地瞪大眼睛,马车颠簸,她从榻上滑下来,双手摁在顾云庭膝上。
    “你还有个妹妹?”
    顾云庭淡笑:“我为何不能有妹妹。”
    关注点倒是清奇。
    崔远长相俊朗,又是三甲十四名,馆选之后在京中茶肆与同窗闲聊,恰好被顾云庭的妹妹顾香君偶遇,一见钟情,回府后便央求陈国公去提亲。
    陈国公觉得她在胡闹,本不欲搭理,可谁成想崔远回徐州赴任,顾香君留书出走,偷偷跟了过去。
    顾云庭自然没将来龙去脉说与邵明姮,只叫她心中有数,省的有朝一日看见崔远和顾香君站在一起,茫然不知所措。
    溪水潺潺,鸟鸣清幽。
    林中温度比城里要低,邵明姮抚着手臂,抬眼看向四下。
    此处距翠华山有半个时辰车程,风光秀丽,是避暑佳地。
    顾云庭闲暇时不爱赏玩,除非别有目的。
    两人沿着山径走了一刻钟左右,身上已经开始冒汗,密林中没有风,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邵明姮看见溪水,赶忙过去鞠了捧洗脸,凉意沿着下颌钻到颈间,燥意消减,那股不适感也跟着褪去。
    忽听“咚”的一声响。
    她起身回头,哪里还有顾云庭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为了榜单压一下字数,然后下一章更新在周四下午三点哈
    第16章
    ◎邵明姮被丢到了床上。◎
    “郎君!”
    因为周遭过于安静,她的声音显得异常空寂,仿佛带着回响重新涌入耳畔,她后脊浮出冷汗。
    没有回应,除了最初“咚”的那声。
    邵明姮反复在心里回忆,琢磨,确认是类似掉进坑洞的响动,她慢慢往前走,时不时低头看脚下路况。
    很快,绿草丛生的地面凭空出现凹陷,她松了口气,小跑过去,果然看见趴伏在洞中的顾云庭。
    “郎君,你还好吗?”邵明姮唤他,但顾云庭没有任何回应,已然昏厥过去,她俯身趴在洞口,扒着洞沿往下丢了颗石子,“醒醒!”
    定是摔到脑子了。
    邵明姮往后张望,若凭她自己来救,恐怕有点难度,长荣距离他们约有两刻钟光景,她若跑快些,往返回来不过小半个钟头,在这段时间里,顾云庭应当不会出事。
    她打定主意,迅速爬起来。
    忽然腰间东西滑出,待她想伸手去抓,那东西簌簌急坠,“嗒”的掉进洞里。
    她低头看了眼佩袋,又看向洞里,几乎没有犹豫,她解了榴红色帔子挂在洞口的树上,纵身一跳,扑倒在顾云庭身边。
    洞里昏暗,她双手摸索向前,很快找到东西,因为轻便的缘故,并未摔坏,她忙仔细收回佩袋中,复又躬身低头,寻到顾云庭的脸,拍了拍。
    “郎君,郎君醒醒。”
    他们若迟迟未归,长荣定会主动找寻,只是没有与他说大概折返时间,等候的光景便显得格外漫长不定。
    夏日衣裳单薄,邵明姮便将顾云庭的外裳剥开,叠成一团垫在他脑后,庆幸的是,只摔破一点皮,流血很快止住。
    长荣找到他们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日头西斜,温度骤凉。
    罗袖找来大夫,此刻正在主屋为顾云庭看诊包扎。
    屋内站着好几个人,邵明姮便一瘸一拐走到廊庑下,挨着扶栏虚坐,右脚扭到,现下隐隐发疼,她弯下腰,撩开裙摆看了眼。
    肿的粗了一圈。
    手指轻摁,她嘶了声,慢慢直起后背靠在廊柱上,双手覆着胸口,凉风袭来,她闭上眼,耳畔仿佛响起熟悉的声音。
    “阿恒,我等着你的画。”
    “在你生辰宴上,我有事同你讲。”
    三郎要说什么,她猜过好多次,但再没机会去验证了。
    扇骨有棕竹的清香,她没想好要画什么,便一直空着,她本想做一幅最好的图,给三郎看看,她的画配得上他亲手做的扇,她邵明姮也配得上他这位英俊魁梧的少年将军。
    “姮姑娘,让大夫也为你瞧瞧吧。”
    罗袖掀帘出来,看见她脸色有点发白。
    邵明姮睁开眼,扶着廊柱站起,她指着右脚脚踝,“不必劳烦大夫,姐姐找人帮我去凌阴取点冰,我冷敷一下就好。”
    罗袖蹲下身,撩开裤腿看了眼,皱眉心疼:“都肿成这幅样子了,定是伤到筋了。”
    仰起头来又问:“旁的地方有没有伤到?”
    “没有了。”邵明姮跳下去时用了巧劲儿,护住最要紧的头部和颈部。
    罗袖吩咐长荣去取冰,转身回来坐在旁边。
    “知道你担心郎君,关心则乱,怎么不想着去喊长荣帮忙,自己个儿跟着跳下去?多亏没有摔坏腿,不然你一个小娘子,后半生可怎么办。”
    邵明姮不知该怎么接话,毕竟这关心的名头担的有点名不副实,她只好讪讪点头,柔声道:“下次不敢了。”
    罗袖嗔她:“你快去屋里躺着,脚踝好之前,不要下地走路。”
    顾云庭是半夜醒来的,要水时,发现很快端到床头,抬眼,才看见来人不是邵明姮。
    他起身,后脑传来震疼,像箍了个全是刺的铁圈在头上。
    银珠取来杏黄色金丝团花软枕,垫在他肘间,“郎君可算醒了,这是大夫叫人煎的汤药,罗袖姐姐说您再不醒就得想法子灌下去,真是谢天谢地了。”
    顾云庭喝了口,问:“她呢?”
    银珠递上巾帕,答道:“姮姑娘也受伤了,罗袖姐姐叫她去西院歇着,这两日便由我们轮番伺候。”
    “她也掉进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