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白转学来一中的第一天，她就看见他了，第一眼，惊为天人，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孩子。
    第二眼，他出现，替小学生伸张正义，打得小混混跪地求饶。
    漂亮，又侠义。好像不喜欢这样的少年，才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宁知微点点头：“看到了。”
    纹身哥耸一下肩膀：“我说在飞哥那儿看到你，怎么那么眼熟呢。”
    宁知微懒得跟他扯有的没的，说：“多读点书，少在外面闲逛，有好处的。”
    “要你管啊。”
    “我才懒得管你，只是多看点书多学习，下回出来吓唬人，也能显得有文化一些。”
    “要死啊！”
    宁知微撒腿就跑。
    “快高考了，好好在家复习，别大半夜出来转悠。”
    宁知微止步回头，看着纹身哥，突然觉得，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
    她抬高手，学大佬的酷劲，轻轻那么一挥。
    他们之间的这点“恩怨”就此散尽在初夏的夜晚。
    -
    高考前一周，宁知微感冒了。
    她晚上做题做的太晚，趴在书桌上睡着，空调温度低，受了凉。
    老太太给她熬驱寒汤，宁致远急得立刻带她去医院挂水，唯有余静，波澜不惊。
    宁知微对宁致远说：“我妈也太反常了吧，我还以为她会大骂我一顿，骂我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感冒呢。”
    宁致远：“别把你妈想的那么粗暴，她现在就希望你能顺顺利利闯过最后这一关。”
    这天早上，宁知微坐进自己的位置，她的同桌陶之然扔了盒感冒药在她面前。
    小孩儿语气拽拽的：“吃这个，不会犯困。”
    宁知微做了抱拳的动作，又揉一下小孩儿的脸。
    陶之然嘟嘴：“别碰我！”
    “就碰你就碰你……”金雨菱也摸了摸陶之然的头。
    “你们俩真的好烦！”
    宁知微看一眼后面这张空空荡荡的课桌，大佬很久不来上课了。
    金雨菱看穿她的心思，问：“担心江少在家不用心复习，不能跟你一起上华大了？”
    宁知微才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想念大佬坐在后面玩她头发的日子了。
    虽然近几次模考，她都稳居年级前十，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她一定就能考上华大。
    况且大佬的初心是考国防科大，他即便不复习，考上也不是难事。他说陪她考华大，是在激励她，她心里很清楚。
    她还是希望大佬能跟随自己的心意去选择想要的生活。
    陶之然：“宁知微，今天下午的课上完，大家就回家复习了，明天你要不要去我家？”
    “……”宁知微一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去不去？”陶之然不耐烦了。
    “去去去，我早就想参观一下你这个小天才的书房了。”
    隔天一早，宁知微按照约定时间去陶之然家报道。
    她带了复习资料，给陶之然买了咖啡，还很懂礼数的给陶父陶母带了礼物。
    陶之然看着她提着这么多东西上门，嫌弃地说：“还给我爸妈带东西，你也太老派了吧。”
    “……”宁知微捏捏他的脸，“我是成年人了，你以为还跟你这个小屁孩一样啊。”
    陶之然皱眉：“今天叫你来，不是要给你讲题的。”
    “那要干什么？”
    “考前心理疏导。”
    “……”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除了能力超群，还必须具备超强的心理素质。
    心理素质训练，便是陶之然帮宁知微走过的最后一道关卡。
    陶之然：“要不是看在岫岫哥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宁知微：“大恩不言谢！”
    “宁知微，要加油啊。”
    “好！”
    高考前一夜，“宁知微全球后援会”也开启一轮为宁知微加油打气的口头表达活动。
    准华大生许子珩承诺，只要宁知微考上华大，他每年寒暑假回青川，都帮宁知微提行李。
    金雨菱：人家有江少，轮得着你吗？
    许子珩：……
    金雨菱：兔子加油！放轻松！今年咱们一起在北京跨年！
    宁知微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感谢嘴甜心甜的朋友们。
    临睡前，她给一直没在群里说话的大佬发微信：明天就是我的生死战了，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江岫白回复：想听什么？
    宁知微想了许久，说：大家都让我加油，你就说宁知微漂亮就可以了。
    一分钟后，她收到大佬发来的一条语音。
    少年大声对她说：“宁知微全世界最漂亮。”
    第34章
    江岫白从来没给谁发过语音, 宁知微总能让他破例。
    他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把准考证拿出来。准考证的照片上，他的脸面无表情。
    给他送准考证的是陶之然, 那天陶之然来, 江老先生也在，对此不置一词。
    在是否出国这件事情上, 祖孙俩仍在博弈。
    宁知微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千万别忘了带准考证！！！
    他回：知道了。
    沈聿悄无声息地走进江岫白的书房，从他手里抽走这张准考证, 看着上面的照片, 失笑道：“你从小就不喜欢照相，照相从来都不笑。我们岫岫，真是从小酷到大。”
    江岫白拧眉：“谁让你进来的？”
    沈聿最近总在他面前晃，有时候给他带一些江家打小培养他所花费的账单，有时候给他看一些他小时候练习骑马击剑的视频。
    每一次的行为都在向他宣告, 他的人生是江家给的，他理应回馈而不是背叛。
    账单上的数字, 对一些普通家庭来说，的确很惊人。
    他一节马术课的学费抵得上一个普通孩子半年的生活费，他一双限量球鞋的价格，足以支付普通高中三年的学费。
    从小到大，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顶级的。在培养他成材这件事情上，江老先生从来都不会吝啬。
    沈聿这张脸写满了野心。他为江家做事多年，按理说，他该支持江岫白背弃江家才对, 这样他才更有机会上位。可他对江老先生极其忠诚, 从不会做违背老先生意愿的事。
    江岫白起身想走, 肩膀被沈聿一把按住。
    沈聿对他说：“我带了点跟那女孩父母有关的东西, 要看看吗？”
    江岫白看向沈聿，目光锋利，充满敌意。
    他打开文件袋，看见一则新闻——十岁男孩被老师批评，心态崩溃后跳楼身亡。
    新闻里的老师是余静。这是她任职青川实验小学时发生的事情，自这以后，她就结束了自己的教师生涯。
    那时候新闻媒体并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江岫白跟宁知微年纪尚幼，对此事几乎不知晓。
    江岫白不明白沈聿的意图。
    沈聿这人做事虽以阴狠著称，但还算讲道德，翻出这桩旧新闻，目的是什么？
    沈聿把玩着江岫白的准考证：“放心，我不是为了威胁你什么，这东西我给那女孩的父母也看过了……”
    江岫白一把揪住沈聿的衣领：“你想做什么？”
    “你小子竟然都敢对我动手了。”沈聿甩开他的手，抚平领口的褶皱，缓了半晌后，才继续说道：“当初这事在青川闹得很大，后来是徐柏青上门求我们江家，才将事件平息。听说这位余老师极其痛恨我们江家，想来她之前一直不知道是我们□□了她一把，否则她的人生怕是已经毁在这场舆论里了。”
    江岫白听到爸爸的名字，眼睛里的情绪变得浓烈起来。
    他顷刻间就明白了沈聿的意图。
    沈聿想用这件事，在余静夫妇的心里建立一个两家不对等的关系，他要余静感恩，也要余静明白，如果两个小孩往下走，他们一家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境况。
    沈聿更想让江岫白明白，强者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家为他铺好了路，要他去国外历练，是想成就一个未来可以独当一面的接班人，他不该为了一起私情或是一时意气，放弃了光明坦途。
    只是江岫白从不认为江家为他选的路，是坦途，是光明。他只想摆脱桎梏，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世界。
    可桎梏，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摆脱。他的人生，从他姓“江”的那一刻就注定，他要是想为自己而活，就需要付出比别的小孩更多的成长代价。
    -
    这一年的高考，在滂沱的雨水中开始，在雨过天晴的彩虹里结束。
    青川许久没出现过彩虹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宁知微觉得这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