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买了早餐啦，放在橱柜里，妈妈你热一下就能吃啦。还有我今天要去……]
    [嘭#*＆嗷……]
    [好好看路。]
    最后似乎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闻凡的说话戛然而止，只剩下闻易景有些情绪的警告。
    语音匆匆断了，许央央知道他是用闻易景的微信发过来的，而现在小凡应该已经进了幼儿园，也不好回他语音，就在微信上回了一句“谢谢”。
    许央央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滑着手机。
    她往上翻翻她和闻易景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只有寥寥几条，而且双方像是互为乙方，一句话离不开“你好”“请问”“谢谢”等字眼。
    从一开始，闻易景发过来的消息就总是带着礼貌用词，她回过去的时候自然也就照葫芦画瓢一样的谨慎礼貌。两人一来一往，倒也十分和谐。
    许央央很喜欢这种相处氛围，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毕竟疏离也比过分热情要好多了。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在对话框后面添上了一个小猫打滚的道谢表情包。
    也许闻凡放学后会想起来看闻易景的手机。闻凡字还认不全，但是表情包上的thank you他应该能读懂。
    许央央放下手机，把收进橱柜里的煎饼果子和豆浆拿出来，加热吃完之后就背上包，准备去附近的商圈里实地考察看看。
    许央央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别人家是怎么开店的，顺带再学学思路。
    一座购物广场里有两家面包店，各家店的侧重点都有所不同。
    第一家店宣传开放式，强调自由性，年轻男女来的比较多，可以一起做情侣面包。可问题就在于太费时间了，一般没多少人有时间慢慢等，何况价格还不便宜。
    第二家店从宣传到商品布置的重点都很突出，就是他们家主打的碱水面包。许央央买了一个尝尝，虽然便宜，但是优点也仅仅是便宜而已，谈不上什么好吃。
    正如闻易景所说的那样，像小凡这样的小朋友，又挑样式又挑口味，肯定两家都不太喜欢。
    许央央随便找了一处长椅，拿出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增补修正事项。
    之前在大脑里想起来简单，其实真正做计划的时候还是有些困难。各种各样冗杂的事项都纷涌而来，让她有些转不过弯来，特别是遇到瓶颈之后，脑袋更是要短路很久。
    许央央刚准备拿出手机再用软件评估一下，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许央央吗？”
    声音有些尖锐，听上去来者不善。
    许央央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穿得有些吊儿郎当的男人。他正站在一排人的中心，头发染得半黄不绿的，身旁还跟着几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生。
    “哎呀，我还以为是我眼睛花了，没想到真的是许大小姐呀。”
    正被男人搂着腰的一个女人也附和起来。
    “当初在班里这么风光，怎么现在穿得这么破破烂烂就出来了？不会是……你们家不给你钱，你只好在这个商场里干保洁吧？”
    她这一番无厘头的猜测无根无据，但却引起了身边人的哄堂大笑。他们一个个看向许央央的眼神更是轻蔑，仿佛她有多低贱似的。
    许央央从他们之前的三言两语里猜出，应该是原主之前认识的人。
    其实她都有一点纳闷，怎么韩夏妈妈看她的第一眼就是嘲笑她的衣服，这帮莫名其妙的老熟人一上来也是笑话衣服，怎么自己的审美就差成这样了吗。
    许央央虽然性格好，但是也不是轻易吃亏的主。
    放在平常，她必然会和他们怼得有来有回的，但今天她脑子里本来就装着一堆开店的事情，懒得和他们废话，淡淡说了句：“正经人有正经事要做，我倒是觉得就算保洁也比你高贵。”
    说完，她就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对方听到这话却有些不依不饶了：“呵，高贵？你许央央不会还当自己是许家大小姐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许家已经是你二叔做主了，当初你爸对你二叔做的事人尽皆知，现在风水轮流转，你许大小姐不也被送给了闻家那个废物……”
    许央央默不作声，却停下了脚步。她虽然背对着几人，却竖着耳朵，正试图从三言两语中提取和自己身世有关的剧情信息。
    突然，有一道声音从侧边传来，高亢而又清晰，底气十足。
    “哟，韩姣姣你是有丫环命吗，怎么看谁都叫大小姐？你这么客气的话，见到我这个本家的大小姐，怎么还不给我跪下呀？”
    许央央侧首，看到的却是韩夏妈妈。
    韩夏妈妈倒是丝毫不怕和对方扯皮。
    “还有你，”她指向中间的男生，“陈翰采，别以为你家又拆迁了几套房子就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高中的时候你被我压在地上打的时候，还哭着喊过我祖宗呢。怎么，想回味了？”
    她的战斗力一级强，直接像机关枪一样一片扫射过去，而对面几人都张着嘴瞪大眼睛一脸惊恐，被她批得一无是处，却并未反驳。
    还是一个女生先反应过来：“韩……韩涯？你、你还活着？”
    “废你妈的话，”韩涯翻了个白眼，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要是鬼我大白天还能显形？再说了，你们也太把自己当个猴看了吧，我要真诈尸了还能来找你们，您几位有这么重要吗？”
    “还有，”她胳膊搭在许央央的肩膀上，把她调转了个方向，正面面对着几人，开始瞎掰。
    “这位，你们以为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这里吗？不是。她是这里的老板娘，来视察工作来了。你们开车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停在车库电梯旁的劳斯莱斯吗？”
    对面几个人还处在惊吓中，回不过神来，呆愣地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韩涯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继续拍拍许央央的肩膀：“没错，就是这位老板娘的。所以以后不要狗眼看人低了，自己没什么见识就不要乱叭叭，ok？滚吧。”
    对面一男五女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还沉浸在自己亲眼见到鬼的惊恐之中。一听到能走，立刻抓住机会，转身就跑。
    有一个女生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最后腿一软，双脚绊在一起，差点来了个平地摔，还是被身旁的两个人给扶着才进了电梯。
    韩涯看着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也不回头看许央央的表情，只是云淡风轻地撩撩自己的头发：“知道你要谢我，不必了，当做是上次你把豆浆油条送给我们家夏夏的回报吧。”
    说着，她转身准备离开。
    “或许你是……元气少女王大炮？”听完了全程的许央央突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对方猛地转过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许央央只是从刚才那个叫韩姣姣的女生口中听到了韩夏妈妈的名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之前那个大晚上偷自己支付宝能量的“元气少女王大炮”的真实姓名就叫韩涯。
    “唔，因为我们是支付宝好友，那天我看到了你的昵称。”许央央也没有遮遮掩掩，径直说了缘由。
    “支付宝好友？”对方更疑惑了，“我和你怎么会是支付宝好友呢？”
    许央央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多谢你了，那几个人还挺烦的。”
    “嗐，”韩涯摆了摆手，“小鬼难缠罢了，其实这帮人就是欺怂怕恶，看你最近情况不好，就想来欺负你。反正你也不怎么和同学们接触了，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反而能让他们敬着你。反正这个商圈是一个不知名大佬的，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她挠挠头，“就是给你多加了一个身份，你以后记得给自己打圆场哈，不然万一被揭穿了，那帮死皮不要脸的就更能说了。”
    “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
    许央央笑着看她：“其实你还挺能怼人的嘛，那天在物业和我说话的时候，怎么就词穷了呢？”
    “呵，”韩涯有些不服气了，“我那天只是刚睡醒没发挥好而已！今天虽然也刚起床没多久，但是你没注意到吗？我今天化妆了！化妆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我现在倍儿自信，感觉随时可以和一帮宵小大战300场。”
    她说得豪气冲天，许央央都忍不住听笑了，附和着她：“对，女中豪杰，夏夏和你真像。”
    两个人的性格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果然是亲母女。
    说起夏夏，韩涯收敛了一些，看着眼前看起来格外温和的许央央，总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点诡异。
    “诶，你别对着我这么笑啊！我怼他们可不是为了帮你，只是因为……日历上说今天我水逆，菩萨说了，要我出门多帮人，能多攒点福气冲一冲水逆，所以看到你被欺负，我就来帮你……”
    呸，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想打自己的嘴，怎么又说成帮她了。
    许央央知道她在瞎说，但还是点点头，很认真地回道：“果然积福就是好，今天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啊是吧是吧？”对方一说到这个就来劲了，紧接着就把自己的脸凑过来，“你也觉得对吧？我昨天刚去做的嫩肤，但那个小破孩愣是说我没什么变化，我自己倒是觉得……”
    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对面是自己之前的死对头许央央，立刻停止叭叭，又收回脑袋，开始小声嘟囔：“别以为夸我，我就可以原谅你。你上次说我老了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小本本上的……”
    商场里突然开始播放寻人广播，周围噪音瞬间大了起来，许央央没听清楚，便下意识凑近了点。
    韩涯也没重复，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今天你在这里干什么？出来套汉子？啊不对，我忘了你结婚了好像。”
    许央央没有理会她的天马行空，诚实回答：“来这里考察店铺，准备把我在楼下的面包店开起来，到时候你记得带夏夏来玩呀。”
    “面包店？”
    韩涯也想起来什么，伸手从帆布包里拿出了一根法棍来，坐在长椅上，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原来我们小区楼下那间面包店是你的啊。”
    许央央把手上的资料放在长椅旁，也坐下来，应了一声：“对啊，因为之前生意太冷清，所以最近想要重新布置一下。”
    “噢，其实我还挺喜欢那家店的。”
    许央央挑眉，有些好奇，静待她接下来的话。
    “当时韩夏叛逆期嘛，什么饭都不吃，就是嚎着要吃面包。我对她气不过，就在你那面包店里买了俩胡萝卜包给她。她这辈子最讨厌吃胡萝卜了。嘿嘿，你还别说，就你们家店的胡萝卜包最正宗，感觉是用十斤胡萝卜配一斤面和出来的，反正吃得我们家韩夏之后再也没跟我提过这件事了。”
    “不过，”韩涯又狠狠咬了一口法棍，“俩胡萝卜包你收了我70，黑心鬼！”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向许央央摊开：“如果你要是能把钱还给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忏悔的机会，暂时原谅你一秒。要是你能再送我70，我还能考虑送张赎罪券给你。获得赎罪券之后，你死后就少一个人怪你了，那你就可以到天堂去了。”
    许央央没理会她的瞎说，而是伸手拍在了她的掌心上：“70块钱我现在掏不出来，不过哪天你去店里报我的名字，我可以免费送你几个胡萝卜包，保证正宗的那种。”
    韩涯一想到韩夏苦着小脸吃面包的表情就想笑，也不再纠结这件事，连手中干巴巴的法棍也觉得有味道了。
    许央央看她啃个不停，脚上还穿着拖鞋，有些好奇：“你是刚刚才起来的吗，不会还没吃饭吧？”
    “对啊，这是我今天的第一餐……”
    她的话说到一半，商场广播里播报甜美的女声，一楼某某明星的商演快要开始了，周围瞬间躁动起来。
    韩涯的眼睛立刻亮了，站起身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等看到有人陆陆续续落座之后，她迅速把法棍塞进包里，又拍拍手，准备立刻下楼去抢座位。
    她临走之前特意把接韩夏放学的任务交给许央央，许央央还没来得及多问，她只留下一句“钥匙挂在她自己脖子上”，就跑得没影了。
    许央央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难怪夏夏看起来那么礼貌懂事，原来是有这么一个风风火火的妈妈。
    想来她的爸爸应该是一个比较稳重的人，才会稍微中和了一点妈妈的不着调吧。
    许央央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开始往回走。
    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幼儿园放学，好几个小朋友手牵着手站在老师旁边，等着家长来接。
    今天闻凡没有主动挥手，许央央还费了一会儿劲才找到他们班级所在的放学区。
    闻凡低着个脑袋，和韩夏站在生活老师的一左一右，像两个丧头丧脑的小门神似的。
    就算是看到了许央央，他也没有如之前那样露出笑脸，反而有些局促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把小脑袋埋得更深了。
    老师已经接到夏夏妈妈的电话，知道许央央今天要帮忙接一下夏夏，于是放心地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她。
    许央央左手一只娃，右手一只娃，牵着两只丧眉耷眼的锯嘴小葫芦，一路怎么哄，他们两个都不开口。
    直到过了马路，许央央指着右侧的烤肠店，故意喊了一声：“呀，烤肠，夏夏和小凡要不要吃烤肠呀？”
    小凡照样是安稳地闭着嘴，夏夏却有些被馋得忍不住了：“想要！”
    她一张嘴，许央央就发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