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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难止 第66节

      才想到手机在颁奖时被调成了静音,许则像清醒过来,一边起身一边回应:“回来了,等一下。”他又对陆赫扬说,“是我们组的组员,我去开一下门。”
    “没事,我先回去了。”陆赫扬跟着站起来。
    “……好。”
    门打开,许则才刚露脸,邱诚就熟稔地往他耳朵上摸了一下,笑着说:“给你打电话不接,大家也不知道你回来没有,所以我来看看。”
    话音才落,他看到许则腰侧伸出一只手,五指修长有力,按着门沿将门彻底拉开,高大的alpha站在许则身后,穿着浓绀色的空军训练服。
    “呃,这位是……”
    “一个……朋友。”许则说。
    去餐厅前陆赫扬就摘掉了训练服上的肩章与胸章,以至于邱诚没能从他的着装上获取到其他信息,而那张脸也实在是非常年轻,邱诚猜测对方大概是刚毕业的空军生。
    “哦,你好,我和许则是一个实验室的,来看看他回家没有。”邱诚为陆赫扬让出一条路,同时问许则,“有水果吗?我今天忘记买了,来你这里蹭蹭。”
    “有的。”
    “那我去切一盘,我们一起吃点。”
    等陆赫扬走到走廊上,邱诚揽住许则的肩往他房间里走。许则回过头,想对陆赫扬说‘开车小心’,但四目相对时,一直没开口的陆赫扬忽然问:“电梯在哪?”
    “往左往右都有的。”邱诚代替许则回答,“往右近一点。”
    可许则很在意,担心陆赫扬会不小心绕路,他从邱诚的手臂里脱离出来,说:“我去送一下。”
    “行吧,那我先去洗水果。”邱诚看了陆赫扬一眼,怎么都看不出这个alpha会需要人带路才能下楼。
    许则关上门后,陆赫扬朝左边走去,许则想提醒他往左走会远一点,但想了想,又没有说。
    “把别人留在房间里,没关系吗。”进了电梯,陆赫扬摁下一楼,问。
    “没关系的,是很熟悉的人。”
    “是能当着他的面输密码的那种吗。”
    短暂思考过后,许则确认邱诚是不知道自己房间密码的,于是回答:“不是,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密码。”
    陆赫扬“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走出大厅,晚风有些凉,许则停在台阶上,想等陆赫扬开车离开后再回去,但陆赫扬对他说:“等我一下。”
    “好。”许则什么也没有问。
    过了会儿,陆赫扬把车开到台阶下,打开车门出来,他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显得比许则低了一小截。暖黄的路灯笼着许则那张清醒又不是很清醒的脸,像一张旧照片,发梢和衣领被风轻轻吹动。
    “许医生之前问我,你像是哪种人。”陆赫扬看着他,“现在好像有答案了。”
    答案来得突然,许则微微睁大眼睛。
    “是个不诚实的人。”陆赫扬说。
    许则的表情变得有一点不知所措,陆赫扬将手中的一只盒子递给他:“送给你。”
    还没有从‘不诚实’的评价里缓过神,许则几乎是用气声问:“是什么?”
    “奖励。”陆赫扬弯起嘴角笑了一笑,“作为下一次许医生对我更诚实的奖励。”
    说完后陆赫扬没有停留,转身走下台阶,在上车前对许则挥了一下手,然后关上车门。
    等车子开走,许则在原地还站了有一分多钟。他低头看手里沉甸甸的深蓝色丝绒礼盒,很慢地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金色徽章,一对鹰翼环绕着联盟盟徽,是联盟空军的标志。
    “回来了?”邱诚已经切好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手上那是什么?”
    “纪念品吧。”许则说。
    “刚刚那个空军给你的?我能看看吗?”
    许则还愣愣的,把盒子打开,给邱诚递过去。
    只看了一眼邱诚就怔住了:“他是说要把这个送给你吗?”
    “怎么了吗?”许则不明所以。
    “这个是联盟空军成立六十四周年的荣誉纪念徽章,纯金的。”
    “是不是很贵?”许则开始担心。
    “不,这种荣誉徽章不是用来卖的,军部只颁发给校官和校级以上的军官,就是那种,参加典礼或者授勋仪式的时候,会和其他勋章一起佩戴在军服上的。”邱诚拿起徽章,翻过一面,“我之前在一个长辈的家里看到过,背面应该会专门刻……”
    话音戛然而止,邱诚看着徽章背面印刻着的那行字,提取到一些‘空军上校’、‘陆赫扬’的重点。
    他开始回忆许则的那位空军朋友,回忆那张年轻的脸,冷而疏离的神情,s级alpha的信息素,以及那个只在军事报道中出现过的名字。
    “他真的说要把这个送给你吗?”邱诚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问。
    许则犹豫两秒,说:“是他落在我家的。”
    邱诚感到荒谬:“可你刚才不是从外面把它带进来的吗?”
    第81章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在等人吧,亲爱的17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吧嗒,吧嗒,吧嗒……
    许则,签一下字。
    吧嗒,吧嗒……吧嗒……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许则,别捡了!
    心脏剧烈跳动一拍,许则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将t恤都打湿。
    他望着卧室的灯,还没有回过神,双手攥成拳,像紧握着什么,那种被珠子塞满的感觉还在,但手心明明是空的。淡蓝色的微光透进白色窗帘,铺满整个房间,似乎已经是清晨了。
    过了会儿,许则眨了眨眼睛,慢慢坐起来,他觉得好一点了,于是侧过身打开台灯,去枕头下摸手机,同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许则将它一起拿出来。
    深蓝色的丝绒礼盒,打开,金色的荣誉徽章依然静静地躺在里面,台灯灯光为它再镀上一层金黄。
    许则一时忘记看手机,对着徽章发呆,又想到刚才的梦。
    很长的时间了,好多年,他总是做这样的梦,总是在梦里听见佛珠掉在地上的声音,一连串的,伴随着电话无法接通的忙音。
    梦里的画面非常狭窄,像第一人视角的圆形镜头,镜头之外都是漆黑,只能看到一只不断在地上摸索着捡佛珠的手,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不肯放。
    是个梦而已,又不止是梦,许则知道它曾经真的发生过。
    他将徽章从盒子里拿起来,轻轻翻过面,背面的字体印刻得很清晰,许则的指腹从‘陆赫扬’三个字上小心地摸过,凹凸不平的触感。
    好几天了,许则还是拿这个徽章没有办法,他做过很多种尝试,放在书桌抽屉里、床头柜里、衣柜底层,但都觉得不好、不合适,最终决定放在枕头下——既能保证它不暴露在外,又可以很方便地确认它还在。
    只是安全性上不太达标,许则昨天睡前甚至在考虑是否应该专门买一只保险箱来存放。
    他清楚自己最应该做的其实是把徽章还给陆赫扬,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纪念徽章。陆赫扬很大可能是拿错了,也许他原本要拿的是可以流通贩卖或批量赠送的那种,总之不会是这个。
    以至于这几天许则每次在医院里碰到穿着训练服或制服的空军,就会猜想对方是不是陆赫扬派来要取回徽章的,但都不是。
    许则合上盖子,把徽章放回枕头下。打开手机,时间显示五点四十,将未读信息都浏览一遍,许则准备去冲个澡。站在床边想了想,他还是重新拿起手机,先打了个电话。
    手机在二十公分外的位置响起,有人打电话过来。陆赫扬睁开眼,眼皮意外的沉重,只能抬起一点点,手机亮着,视线却十分模糊,看不清来电人的名字。
    陆赫扬试图伸手去拿手机,但没有什么力气,他以为快要碰到手机了,几秒后又意识到其实自己的手臂纹丝未动。
    来电铃一直在响,对方似乎很执着地想要打通。而陆赫扬侧头看着手机屏幕,从混沌不堪的视野里,隐约分辨出名字应该是两个字。
    他想要再看清楚一点,手机铃声却倏地停止,周围变得空旷而寂静,陆赫扬睁开眼。
    墙,灯,窗帘,都很清晰。
    陆赫扬转过头,看到二十公分外并没有手机,是空的。
    他坐起身,太阳穴隐隐作痛。陆赫扬已经习惯大脑偶尔出现的这种疼痛,就像习惯那个难解的梦。
    不停歇的铃声,亮起的手机屏幕,以及始终模糊难辨的来电人姓名,永远都看不清。
    看了眼钟表,没到六点,陆赫扬下床,脱掉上衣要去浴室,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一下,陆赫扬拿起来,是一条来自空军系统架构外的消息。
    联盟北部战区陆军作战司令部陆军中校顾昀迟:这几天有空的话帮我去195院看看我爷爷。
    一般情况下不会用军方通讯器传达私人消息,但北部战区战事正酣,顾中校很可能已经忘了自己的手机在哪里。陆赫扬回拨过去,他和顾昀迟差不多断联半年左右了。
    接通后,那头传来计算机与通讯仪器的各种提示音、匆忙的脚步声、嘈杂的交谈。
    “什么时候住院的?”省去寒暄,陆赫扬直接问。
    “上星期吧,不过我今天才知道。”顾昀迟的声音有些低哑,是熬了几个夜的样子,“但情况应该还好。”
    “我最迟明天去,有需要我带的话么?”
    “算了。”顾昀迟回答,“我尽量活着回去自己跟爷爷说。”
    “好。”
    没有‘保重’、‘小心’或是‘再见’,他们干脆地同时挂断通话。
    “听到顾少爷还活着,我就放心了。”贺蔚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推着移动输液架,走出电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顾爷爷吧,今天我一个人就不去了。”
    “嗯。”陆赫扬问,“你现在不在局里吗?”
    “不在,我来195院输个液,前两天加班发烧了。”贺蔚边走边说,“刚好,上楼看看我滴许医生。”
    陆赫扬显然顿了一下,要说什么的时候,有士官来找他。贺蔚听见了便体贴道:“陆上校忙去吧,我马上要见到许医生了,回聊哈。”
    挂了电话,贺蔚推着输液架去护士台,他穿着警服,气质上人模狗样,容貌上充满迷惑性,没花几秒就打听到了许医生正在查房,待会儿回办公室。
    “那我去许医生办公室等他。”贺蔚淡淡一笑,“谢谢。”
    医生办公室一向是没什么人的,贺蔚在会客沙发上坐下,跟下属打了几分钟电话,刚放下手机,许则就踏进办公室。
    大概是已经从护士口中得知有人在等,许则一进门就看向沙发这边。
    “许医生早。”贺蔚朝他挥手笑。
    “生病了吗。”许则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到贺蔚面前的茶几上。
    “有点发烧,不严重。”
    许则过去帮贺蔚调整输液架高度,又牵起他的手看针头和胶布,确认没有移位后,才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