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望着这碗名为蛋炒饭的食物。
    蛋和饭他知道，“炒”是什么？类似于蒸、煮的一种新的烹饪方式？
    闻起来还挺香的。
    李世民着实松了一口气。看来朝堂上难吃的汤饼是山鬼在故意为难他阿耶和大兄，对待他，山鬼还是有所留情的。
    身处秦王府这么一个熟悉的地方，让李世民的警惕心都降低了许多，他毫无防备地用匙子勺了一份蛋炒饭，含进嘴里咀嚼，然后——
    李世民脸绿得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宿主，你不是说你会做蛋炒饭吗？”
    “纠正一下，只是会做熟。”
    “那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我看李世民都双目无神了。”
    “也没那么夸张，他这样大概是因为我不小心多倒了酱油？然后搅拌鸡蛋的时候，我记不清我有没有放盐了，然后我又放了一匙，发现放成了糖，我又放了一匙盐。”
    “……”系统用代码给李世民组成了一个“十字”。
    李世民觉得要命了。
    咸！
    真的太咸了！
    山鬼究竟放了多少盐！！！
    而且，细细回味，居然还有一丝甜？！他舌头被毒坏了？！
    李世民想到自己的毒，用尽生平自控能力机械地咀嚼着口中饭菜。他现在就特别想喝水。
    恍惚间，李世民仿佛看到一副画面闪逝而过。
    尽管画面很快消失，李世民还是看清了图像：那是一人一牛在犁水田。牛在前头拉犁，人在后面扶着犁，轻轻松松便播种了上百亩地。
    重点不是犁地，重点是一人一牛！现在的农具只能做到两人一牛，翻土还非常费力气，可刚才的画面，那人居然只是在后面不需要特别费力地扶一下犁，就能轻松使用这架农具了。
    而且，那还是一位老人！
    李世民微微睁大双眼，还想再看得清楚一些，画面便消失了。
    青霓仔细观察着李世民的脸色，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做菜时一直不间断想着曲辕犁的样式结构，果然有用，李世民应当是在幻象中看到曲辕犁了。
    “刚才那是什么农具！”李世民有些病白的脸色立刻激动起了潮红，“它节省了两个壮劳动力！”
    李世民不是那种完全不懂农桑的贵公子，他关心民生，观察过农人种地，通常农人家中，至少要有两个壮劳动力才能犁田，还不是像画面中只需要扶着犁就可以了，而是需要农人在后方用力将犁按下去，否则，根本犁不深，仅能浅浅翻起一层地皮。
    如果能得知新犁为何有如此作用，家中又有拉犁的牲畜，那他们只需要一个老人扶着犁就能达到壮劳动力的效果，节省出来的壮年便可以去开垦更多的荒地，种出更多的粮食，增加更多的税收！
    这怎能不让李世民欢喜兴奋！
    山鬼：“秦王想知道？”
    李世民认真地点了点头。哪怕他清楚或许会得到山鬼的捉弄，被拒绝，这个时候他也怕他的沉默，反而使山鬼真的不提此物了。
    大不了……山鬼拒绝后，他想办法求一求，比如用什么东西交换，兴许会有效果。
    祂笑道：“那你自己看。”
    那是一个玩味的笑，充满了不怀好意。
    看什么？当然是看面前齁咸的蛋炒饭！
    李世民一脸凝重地望着蛋炒饭，凝重到青霓当场给系统出了道数学题：“求秦王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李世民拿起了匙子，背后那扇窗，风将绿树吹得哗哗响，叶子落下，一片两片三片……在风中飘零，衬托得含泪吃蛋炒饭的秦王无比凄凉。
    “足下想过开一家酒楼吗？”‘凄凉’的秦王吃完蛋炒饭后，一本正经地说：“每吃一道菜，可以得到一次被你提问的机会。”
    “哦？”山鬼似乎起了兴致，“会有人来吃吗？”
    “会！”李世民斩钉截铁。
    他笑得非常灿烂：“比如我那舅兄长孙无忌，他非常想要知道自己在史书上的评价，一定会来吃的！”
    他有预感，以后他要尝试山鬼手艺的次数还有很多。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辅机、玄龄、克明、敬德、知节……大家一起来陪我吃啊！
    “这个好玩！”山鬼找到了新玩具，眼眸晶亮，“秦王，我要‘滋味楼’。”
    李世民没有任何迟疑：“好。”
    滋味楼是长安城有名的酒楼，然而并不在李世民名下，当然，堂堂秦王也不会强买强卖，他让手下人不要暴露身份，用三倍的高价外加相同地段的店铺将这楼盘了下来，不到半个时辰，滋味楼的地契就到了山鬼手中。
    任务完成的声音同时响起。青霓获得了任务奖励，是可以在食材商城消费的积分，以及一张厨具升级券，可以选择改进任意厨具。将三分之一的积分如约给了系统后，青霓看向了任务二——
    【恭喜宿主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家小……呃，大店，要知道，每一家店都会有自己的特色，请宿主确定好招牌菜，并且连续七天都有人点它食用。】
    青霓：特色？什么特色？黑暗料理吗？
    再看任务奖励，还是一样的积分加厨具升级券。
    青霓把任务一的厨具升级券用在了菜刀上，将它从lv.0升到lv.1，从【普通菜刀】变成了【永远不会钝的菜刀】。
    升完级后，青霓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李世民身上。
    山鬼满意地夸奖：“速度很快。”
    李世民笑道：“我的天策府这一点能力还是有的。”
    山鬼来到窗户旁边，瞧了一眼天色——实际上是回忆了一下史书时间，语气平和，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静地说出：“太白即将经天。”
    李世民立刻回想起来山鬼所说的谶言，心脏嘭嘭嘭地大声跳动。
    难道，今天就是……
    山鬼坐上窗棂，光裸的双腿微微摇晃，祂幽幽笑了一下，“你想再吃一份蛋炒饭吗？”
    李世民小腹一热，双腿一软，立刻捂着肚子告辞了。
    同时，
    他也心里清楚，那句太白经天的提醒，是给他的奖励。
    这奖励当然不是山鬼用法术让太白经天，而是提前将此事告知，让他心里有数。
    李世民回到书房，有节奏地敲击着半开的窗户。“吱桠吱桠”的声响奏成了一曲新乐。
    窗户被推到了尽头，“啪”一声响，与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李世民笑了一下，“光是凭借天象与谶言可不行，还得再做一手准备。”
    曲辕犁已经被他一口一口蛋炒饭“吃出来”了，现今口述给匠人，正在赶工。李世民又让人将曲辕犁的图纸画了出来，拿进宫给李渊。
    *
    太史令傅奕差不多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马不停蹄滚进宫中，略有些惊恐地向李渊报告：“太白星再现天际！”
    李渊原本正一手执书卷，一手扶着膝盖跪坐，听到此话，身子一歪，险些跌了去。“这是太白二经天了吧？”
    太史令沉痛地点头。
    离上一次太白经天这个天象过去，才不到三天！
    “太白再经天，一入中宫，天下更王……”李渊看向傅奕，多么希望他能说是自己记错了天象所代表的含义。
    傅奕没说话，表情却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味。
    李渊闭了闭眼睛，“太白现在何方？”
    趁陛下闭眼，傅奕偷偷露出同情的眼神：“现在秦地分野。”
    秦？
    哪个秦？
    秦王的秦？
    李渊豁然睁开双眼。
    先是有神明青睐二郎，现在又是太白二经天，现身秦地，难道……当真是天命？二郎合该继承他大唐江山？
    如果是这样……
    便在这时，有宫人通报：“秦王求见。”
    李渊沉默了一下，道：“请秦王进来。”
    李世民捧着一卷图纸大踏步进来，面上一派喜意盎然，“阿耶，大喜！”
    李渊：“喜从何来？”
    李世民将图纸呈给李渊，细说了曲辕犁的用处。
    李渊顿时一扫方才的郁闷，高兴得不行，“果真是大喜！如此天下可多出三成耕地了！”
    李世民：“阿耶不妨猜一猜，儿是如何得到的新农具？”
    李渊好奇：“难道不是匠人研制出来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是儿午时回府路上，忽有一道人突兀现身于儿前路，大笑着说‘吾将此物赠予圣天子，唯望天子利于万民’！随后，儿脑中便出现了此犁的形体，那道人也消失不见了。”
    李世民仿佛不知太白现在了秦地——太史令的汇报和他过来送祥瑞是前后脚的事，在李渊眼中，他本来也该确实不清楚此事。
    他笑容满面：“阿耶，这圣天子不就是你吗！想来是那道人近不得真龙天子身，方才托儿转交。此为祥瑞！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赠予圣天子……”李渊复述一遍这句话，目光逐渐坚定了起来，“天命，这是天命！”
    李渊看向李世民，他家二郎却意会错了他的意思，笑着附和：“陛下自然是承载天命，方才有神人献宝。”
    这一次，李渊下定了决心。
    “来人，将太子、司徒、司空、宗正寺卿及六部尚书请来！”
    第120章 不留后患
    武德九年六月三日, 帝改易秦王为太子，朝堂震动，诸臣以礼法纷纷劝阻, 帝请出天命，臣子默然，遂，秦王入主东宫，旧太子李建成为殷王。
    长达数年的争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李世民意气风发，在询问过山鬼后, 他决定将庆贺的地点放在了滋味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