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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子”

      见着穿着一身粗布衣的沉照溪向自己快步而来,萧瑾蘅连着向后退了数步。
    “别别别,你且站在那!哦不不不!往回撤!”
    天知道沉照溪为什么来了,还一头扎进这疫所中。
    见她还在步步逼近,萧瑾蘅脱口便喊:“姐姐,求你,走罢!”
    一旁的卯见她们僵持不下,且沉照溪没丝毫退意,于是凑到萧瑾蘅的身边,小声道:“沉姑娘既来了,您让她就这般走了岂不是更危险。”
    萧瑾蘅思量片刻,想想也是,便招了招手引沉照溪到了一处隔出来的方寸之地。
    “你怎的来了,若是被萧世檀知晓了……”
    “他不会知道。”沉照溪冷冷地打断她,随即又稍稍软了下语调:“你……你可有事?”
    她的担忧变成了怨,再甚竟红了眼眶。
    “我没事我没事……”萧瑾蘅伸手想去拥她,又因着方才接触过得瘟疫的病患不敢去碰沉照溪,一双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丑和寅的医术都很好,而且金陵得瘟疫的人不算很多,都在这了。那些个尸体你也别被吓到了,都是些顺流被冲过来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他们都染了疫病,若是就这般放任顺流而去,想是不好。”
    沉照溪回头深望丑、寅二人,她们不是一个学的下蛊,一个学的下毒?
    可见她们行针什么的又不似外行……
    萧瑾蘅显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开口解释道:“若不是不得已,谁会整天研究怎么取人性命。学下蛊毒的会点医术,不奇怪。”
    她丝毫不敢同沉照溪讲,之前丑、寅二人为了增进技艺都是拿自己或对方试手的,好几次都险些把对方毒死。
    “我该怎么帮你?”
    方才听萧瑾蘅讲了这么些,沉照溪心有余悸;她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以驱散萦绕在心头的不安。
    “有人同你来吗?”
    “有,有几个小厮跟着,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的。阿娘给我出的主意,借着祈福的名头入寺闭关,而后跟着兄长的马车来的。”
    提到沉倚竹,萧瑾蘅的嘴角抽搐了下,若不是此时口鼻都被厚厚的布料掩住,沉照溪定会看到她的脸色苦极了。
    好嘛,来了个沉之舟第二。
    不,可是说是更甚。
    虽然幼时不常见面,可每次见时她与萧瑎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声‘小夫子’。
    这些事,沉照溪想是不知道的。
    许是周身的怨念太重,沉照溪不免担忧道:“怎的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此行兄长也带了不少药草来,不知你们可需要?”
    “没事,我让辰先送回我住处,再过一两个时辰我便回去了。”
    萧瑾蘅似安抚般勾缠了下她的发尾,而后又将石灰水洒在沉照溪的衣服上。
    沉照溪瞧着她这般紧张的模样,嘴角不免勾起。
    “再喊一声。”
    “什么?”
    “没事,”沉照溪笑着点了点萧瑾蘅的眉心;“回去再说。”
    说完,沉照溪便领着那些个小厮小心翼翼地走了。
    待到沉照溪的身影彻底出了眼眸,萧瑾蘅这才复又坐到炉前煎药。
    方才沉照溪那没有由头的问题着实将萧瑾蘅困扰了许久,以至于没有沉照溪在身旁的时间竟过得很快。
    萧瑾蘅守时得很,只不过在门前徘徊了好半晌,也没有勇气将门推开。
    雨又下了起来,皇陵山脚的小屋比不上半点萧瑾蘅之前住过的地方,檐下更是窄的可怜。
    萧瑾蘅蹲在墙角,心中不止地纠结着该以何种姿态面对沉倚竹。
    面对着墙蹲了快半炷香的时间,传来门被推开的响动,接着便是萧瑾蘅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怎的不进去?”
    萧瑾蘅猛得起身,看着沉照溪换上了一身素襦裙,欲翘的眉眼僵在脸上。
    腿上细密入蚂蚁啃食般的刺痛竟让萧瑾蘅的额角渗出些冷汗来,每走一步都是折磨。
    沉照溪见她慢慢挪动,咬着唇尽是隐忍,又想了想方才她的行为,便料是她腿麻了。
    “没事蹲那作甚,真是的……”
    她嘴上埋怨几句,还是蹲下替萧瑾蘅揉捏着腿上发紧的地方。
    好不容易松下的小腿突然又变得紧绷,沉照溪抬头看去,却见萧瑾蘅恭恭敬敬地作揖。
    “小夫子。”
    顺着萧瑾蘅的视线看去,便见着面无表情的沉倚竹负手看着她二人。
    沉照溪看惯了沉倚竹这般淡漠的模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唯一让她有些错愕的便是萧瑾蘅竟唤他‘小夫子’?
    “郡主。”
    沉倚竹也向她行了个礼,对这个称呼并无意外。
    只是一直勾着萧瑾蘅尾指的沉照溪能感觉到,在沉倚竹说出这话时萧瑾蘅明显更紧张了些。
    “兄长,”沉照溪不着痕迹地微微挡萧瑾蘅的面前;“你们……”
    “恩,之前代爹爹教过郡主和四殿下一段时间的诗文。”
    沉倚竹难得仁慈地没有在沉照溪面前提起萧瑎与萧瑾蘅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
    给她保留了几分颜面。
    “这样……”
    沉照溪知道自家兄长怎般严苛,萧瑾蘅也定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怪不得见到沉倚竹时这般紧张。
    沉倚竹倒也没多说些什么,转身便回了屋中。
    见着屋内腰板挺得笔直的萧瑾蘅,沉照溪不免掩唇一笑。
    周身只剩下雨落的声响,除此便只剩缄默。
    沉照溪悄悄向沉倚竹递着眼色,示意他总该说些什么。
    沉倚竹默默呷了口茶,暗道妹大不中留,不过还是顺着她,开口道:“广陵的水患比金陵严重些,臣此去开宅能帮些就帮些。小妹在这……”他暗自打量下沉照溪的神情,微微欠身;“叨扰郡主些时日。”
    “诶是是是,小夫子可用过晚膳了?”
    “多谢郡主殿下,已经用过了。”沉倚竹起身行礼;“马上臣便要动身去广陵。”
    “诶好好好,小夫子慢走。”
    将沉倚竹送出门外后,萧瑾蘅终是松了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在太师椅上。
    “小夫子?”
    沉照溪噙着笑,跨坐在萧瑾蘅的腿上。
    “什么时候也叫我声小夫子听听?”
    萧瑾蘅嚅嗫了好半晌,从耳尖红到了脖颈,这才颤颤巍巍地哼出句;“小……娘子……”
    声音太小,沉照溪楞了两三个弹指也没听出来她究竟说了些什么,正欲笑话她的扭捏,却被身下的人紧紧拥住。
    “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