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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软心肠

      林治赶到时,暴雨已经停了。
    乌云退散,晴空万里。他见到了落魄的不像样子的林薇。
    彼时的林薇站在泥水里,长发散乱,满手鲜血,一身衣服破的不像样子。她回过头,布满血丝的灰眸看向林治,有些迷茫,又有些无措地喃喃道:“哥哥,我找不到她了。”
    说完,她的身体就栽了下去。
    林治把她带到附近的村子里休息,从村民的口中听说这几日的事。山崩爆发的那一瞬间,山摇地动,暴雨如瀑,滚落的山石与泥流瞬间淹没了山路上的所有人,即便是茂密高大的松林,也被一瞬间夷为平地。
    只差了半个时辰,骑在马上的少女就赶到了这里。她疯了一样跳下马,一边喊着某人的名字,一边向情况最为惨烈的山谷跑去。
    水流裹挟着碎石与树木残骸一路向下冲刷,发出轰隆巨响,附近的村民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等到山谷平静,只剩哗啦啦的雨声时,他们才成群结队试探着走了进去。
    他们在山沟里看到了那个女孩,她颤抖着跪在泥沙里挖掘,额头上鲜血汨汨而下,染红了半张脸颊,而她身边已经堆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些那尸体几乎被砸成了肉泥,只有手脚上套的镣铐表示了他们的身份。
    被押送着途径于此的犯人。
    雨一直没停,女孩也一直呆在这里,不眠不休地从废墟里挖出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到了最后,她十指尽数磨破,深可见骨,走到哪里,血就落在了哪里。
    三天后,天气终于放晴,回首望去,满目疮痍,而被雨困在路上两天的林治,也在这时赶到了桓阳山下,见到了他固执又绝望的妹妹。
    林薇被林治绑回了京城,清醒过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模样。
    姜菱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让林躬自离开,她坐在还未翻修的荷花池前,看着池底残败的荷叶与淤泥发呆,等夜幕降临后,才扔掉手中把玩的石子,起身离开。
    她用过晚饭,早早回了自己的屋子,林躬自去她门前敲门,也只得到一片沉默。她以为自家殿下心中难受,便识趣地不再打扰,殊不知姜菱早就从窗户翻了出去,猫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府邸,于月色中爬到了屋顶,悄无声息地朝她心心念念的地方赶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就落到了纪行止的院子里,左相府的暗卫只当没看见她,任由她大摇大摆地朝纪行止寝室走去。姜菱进了门就发现屋里烧了地龙,暖意融融,她在自己府里已经洗漱过,便脱了衣裳钻到了馨香柔软的床上,裹着被子蜷到了角落里。
    她神情恹恹,一声不吭,若不是身体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几乎发现不了角落里窝着一个人。
    纪行止沐浴完已是半个时辰后,她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也因为沾了未干的水露变得薄而透明,透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应付了一整天的访客,实在令人心神俱疲,踏进房间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手挽起仍然有些潮湿的头发,熄了灯后慢吞吞攀上床。
    掀开被子躺进去,她刚闭上眼,手就碰到一团温热的物体。
    纪行止:!!
    她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惊叫,就听到软绵绵一声呼唤:“姐姐。”
    纪行止:“……姜菱?”
    姜菱嗯了声,从角落里拱了过来,伸手搂住她的腰,无精打采道:“今天好累啊……”
    纪行止默了下,一时不知道是要先骂她一声不吭躲自己床上,还是先遵从内心的欣喜也抱住她,犹豫了一会儿,她放松身体问道:“你累什么?你今日不就去见了陛下一面?”
    姜菱没说话,又往她怀里拱了拱,纪行止下意识摸了下她的脑袋,见她没什么精神,人也像蔫掉的花骨朵,不禁皱眉:“出什么事了吗?是陛下那边……要你做什么吗?”
    “没有。”姜菱叹了口气,终于说:“是靳瑶。”
    纪行止顿时了然,关于靳瑶的遭遇她自然清楚,纪六被她留在京城,就是要保证她回来后依旧能通晓一切。
    当然,她也能预料到姜菱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只是她还犹豫要不要告诉姜菱,姜菱就已经知道了。
    她伸手搂住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你很难过吗?”
    “我不知道。”姜菱小声说:“我做了正确的事情,他们是怎样下场,也不由我决定,明明他们死了也不关我的事,我不该难过的。”
    “但你就是在难过。”纪行止叹了口气,低声道:“姜菱,对一个皇女来说,你心肠太软了。”
    可是,也正是因为她有一副软心肠,从小到大都温柔良善,她们才能相知相遇,才能走到今天。
    所以,她不该责备她。
    姜菱抬头看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雾蒙蒙的,仿佛蕴满了愁思:“我不该这样吗?”
    纪行止抚了抚她的眼尾,认真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姜菱,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只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持刀之人从未心软,刀又何必暗自伤怀?”
    姜菱哑然,愣愣眨了眨眼。
    纪行止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放软了声音:“你这般介怀,不过是觉得靳瑶落到这般下场,有你的责任。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姜菱,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不需要抱歉,也不需要内疚。靳瑶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身为靳家人,她与靳家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种种,都是她命该如此。”
    说完,她伸手捏了捏姜菱的小脸,道:“若你真对什么感到抱歉,也应该是为突然跑到我床上吓我一跳这件事向我道歉。”
    姜菱慢半拍地啊了一声,竟然乖乖道:“对不起。”
    纪行止噗嗤笑了声,又低头亲她一下:“你怎么这么听话?”
    “不是你让我……”姜菱顿了一下,意识到纪行止是在逗她开心,眨了眨眼,终于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来:“我当然听你的话,我只听你的话。”
    “伯母听了这话定要骂你。“虽然这么调侃了姜菱,但纪行止内心还是很受用,她脸蛋微烫,过了会儿,便下定决心翻身压到了姜菱身上。
    姜菱明亮的眼睛看向她:“姐姐。”
    “嗯。”
    纪行止吻了下去,同样纤细的十指扣在一起陷进被褥里,长发随着位置的变换凌乱落下,她微阖着眼喘息,本就宽松的衣服被轻易解开,白皙的身体陷在深色的床单上,仿若一捧轻盈的细雪。姜菱垂眸,手掌放在女人柔软的躯体上,慢慢往下滑去。
    平静的房间重又闹腾起来,待到姜菱被自己纳入后,纪行止忍不住轻喘一口气,泛着水雾的眼眸瞥向窗子,两条腿却盘到姜菱腰间,脚底在她臀上压了压,将她吃的更深了。
    姜菱闷哼一声,循着她的视线看向掩住的木窗,温声问:“看什么呢?”
    “桃花。”纪行止低语道:“年前我在窗子外种了棵桃树,竟然活下来了,等到三月份,可能就要开花了。”
    “是吗?”姜菱弯了弯眼睛,将她搂到怀里:“等开花了,一定很好看。”
    纪行止嗯了声:“跟你一样好看。”
    ——
    纪行止:心肠软,某些地方倒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