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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庶女 第41节

      文懋上车对李氏道:“原本陛下要赐下宅邸给我们府,皇后娘娘说外戚不可奢靡太过,陛下要赐下皇庄良田,皇后娘娘又要推辞,但陛下依旧赐下皇庄田亩,但我们依旧是住以前的侯府,只是把牌匾换下了。”
    看了看李氏的脸色,云骊忙夸道:“这是后妃之德,就和当年唐太宗的长孙皇后一样规劝皇上不要赏赐娘家人,皇后娘娘日后可能回留名青史呢。”
    李氏看着文懋道:“我的儿,你跟着去了宫里,可有恩赏?”
    文懋老实摇头:“并无,皇后娘娘仔细询问儿子是何时过继,还问了好些,说儿子需要磨炼,还要送儿子到军中。是父亲说儿子正准备科举,这才作罢。”
    听到文懋和李氏的对话,云骊心道,这位大姐姐难道不喜欢文懋吗?或许这招是让外戚保富贵的法子吗?
    否则分封外戚本是应该,又没有越级而封,为何阻止?
    更没想到这位大姐姐还有看不懂的操作,她们才刚到新挂上匾额的承恩公府邸,大老爷让李氏递了牌子进去,想让她们母子二人叙旧。
    却不曾想李氏还未进宫,大姐姐却亲自派人请姑母章扶玉,还要带着表姐陆之柔进宫。
    大老爷在外陪笑脸,在里屋和李氏发火:“这是你养的好女儿,她倒是真能,没我当年给你姐姐送东西,在宫中替她打点,还替她和辽王婚前制造一场偶遇,辽王会对她一见钟情吗?如今好了,她当了皇后,头一个我看对付的就是我。”
    饶是李氏那般溺爱女儿的都有些受不住:“她故意不帮文懋争取嗣公,也不让我进宫请安,却请了章扶玉和她女儿进宫。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好容易在真定我做了几年太太,难不成日后还得天天再对那老虔婆卑躬屈膝。”
    大老爷夫妻怨气简直无处发泄。
    这些云骊已经不再关心了,因为她收到了远在淮南的父亲给她的信,她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信封,这信封已经陈旧了,应该辗转多次。
    怎么父亲会单独给她来信呢?
    她因为常年看书,因此看信都是一目十行,只攫取有用的信息。
    【五娘吾女亲启,汝在京中一切可安好?吾在淮南十分思念汝,不知汝学业有未成。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因一时懈怠,反愈发惫懒。另有一件事,万望你知晓后能够珍重身体,淮王造反,吾被淮王锁拿,汝母为了救吾,已不慎投江自尽!逝者已逝,汝当……】
    后面的字,云骊仿佛都看不到了。
    刘姨娘死了……
    她泪如泉涌,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不管她怎么擦,都擦不干……
    姨娘她不是说自己有九条命的,怎么会没了呢?
    姨娘骗人……
    她忍不住抱住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去。
    第44章
    刘姨娘死了!
    这个消息仿佛巨雷投入海底,激起惊涛骇浪。
    寿喜堂内
    章老太太做完早课,听闻此消息也是颇为唏嘘,云淑知晓老太太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原本她老人家是恨刘姨娘入骨的,但当她知晓刘姨娘是为了二老爷被锁拿,不慎透水而死,又起了怜悯之心。
    其实二老爷的信写的很隐晦,但是章家都是眼明心明之人,怎么会看不明白那封信。
    说是不慎落水,很有可能是男主人被拘捕,女人可能遭到侮辱,不得已刘姨娘投水保了名节。
    云淑叹道:“这大概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当初刘姨娘打压庄姨娘,拼命跟着老爷去淮南,如今庄姨娘和全哥儿反倒是逃过一劫了。”
    在真定老家的时候,庄姨娘份例少,全哥儿那儿时常有下人慢待,下人们捧高踩低,历来皆如此。云淑跟着老太太住在一起,份例多到用不完,便随手接济了庄姨娘母子,庄姨娘母子也是投桃报李,和她关系很不错。
    得知这个消息,庄姨娘高兴到不行。
    果然,老太太听了这话,也就不觉惋惜了,还道:“你说的是这个理儿,谁知晓庄姨娘竟然逃过一劫。当初,她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几乎在后宅没有立锥之地,我还怜惜她年轻就已经完全失宠,最后,反而是她有福气。”
    争来争去的,到最后自己没了命。
    所以说,人的命,天注定。
    云淑见章老太太怜悯之心没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转移老太太的视线,叮嘱她道:“老太太,过几日您要和大太太一起进宫,宫中礼仪繁琐,恐怕会很累,您这几日还是多歇息为妙。”
    章老太太笑道:“你放心,我以前也时常进宫,倒是没什么紧要。”
    她又怜爱的看着云淑道:“你几个姐姐身边都有宫中嬷嬷教导,不如我也请你大姐姐派个嬷嬷来在你身边?”
    云淑连忙说不要,章老太太硬是坚持。
    祖孙二人都知晓,章云凤和章大老爷夫妻是不同的,云淑甚至道:“大伯父一心想做外戚捞好处,大姐姐却是个贤明之人,原本我还怕大姐姐和伯父伯母一条心,到时候祖母您的处境可就难了。但现下,大姐姐没有召见伯母,反而先见了姑母,可见大姐姐并不亲近她爹娘。”
    章老太太点头:“以前云凤在家就和你姑母很好,甚至带着你陆表姐玩儿,你大伯父为她请的先生被打跑了数次,闹着要骑马,也被你大伯父骂了,但她就是和她老子作对,是一个立志成为花木兰樊梨花那样的人物,不想被内闱束缚。我以往总觉得女儿家这般不好,你大伯母也只是溺爱,不曾想如今倒是我错了。云凤性子和男孩子一般,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日后你若见了,也会喜欢她的。”
    花木兰和樊梨花那可都是女将军呀!
    听老太太这么说完,云淑就更崇拜云凤了。
    开朗、疏阔、光明磊落,风光霁月,有她这个正牌在,可比冒牌货满腹算计的云骊好百倍。
    当然除了寿喜堂开心,还有冯氏也开心,云鸾更是难得头一回不端庄,叉腰道:“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在大街上多放几架鞭炮。哪家有正房太太被个贱人压着不动的,哪家有贱人的儿子成了嫡支,正房太太的儿子反而成了旁支的,就咱们家里有这种情况。真是可喜可贺,那贱人终于死了。”
    云潇则更关心的是另外的:“娘,那是不是刘姨娘死了,云骊就得回来您这里?”她可不愿意云骊再高她一头。现在大姐姐成了皇后,云骊养在大伯母膝下,不知晓的人还以为她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呢。
    冯氏一下被打回现实,虽说刘姨娘那贱人死了,可她儿子被过继了,女儿还养在李氏膝下,听闻李氏如今片
    刻离不了云骊。
    人家可是什么都有了。
    她以前还觉得自家相公是实权文官,对李氏也没有看得起,可现下李氏是承恩公夫人,皇后亲母,太子的外祖母,她矮了李氏一大截啊。
    即便是皇后先召见了章扶玉,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这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否则,为何皇上不封章扶玉一家,还得封大伯子为承恩公呢。
    想到这里,冯氏才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鸾的欢天喜地似乎也散了一些,不过听云潇说云骊病了,她又高兴了。
    云骊是真的病了,她缓了好几日都没缓过来,越想越难受。
    李氏坐在床边亲手喂药给她:“好孩子,把药喝过,快些好起来,我还打算带你进宫去见你大姐姐,也许她一见你,就很喜欢你。”
    云骊摇头:“大伯母,你进宫与大姐姐好好叙天伦,就不要为我在她面前求什么。如今我姨娘故去,越发让我知晓什么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是多么羡慕大姐姐功成名就时,还能奉养您二老。”
    她拿起碗,把苦汁子一饮而尽,又苦笑道:“大伯母抚养我长大,又处处为我着想,如今还为我的事情发愁,日后云骊必定也一样孝敬您,现在云骊要养好身体,不让您操心。哦,对了,大伯母近来睡的如何?”
    缓了好几日,她终于在想自己的后路了,一味伤心难过无济于事。
    姨娘真的去了,她更要好好地活下去。
    正如大伯父和大伯母没有儿子,即便只有大姐姐一个女儿,但大姐姐坐上凤位,仍旧可以光耀门楣,这似乎给了她一条出路。
    哥哥已经过继,宗法上他是大伯母的儿子了,即便□□后如何的功成名就,和姨娘半点关系都没有。
    只有她,才能让姨娘正名。
    但此时,她更要先为自己打算,尤其是现如今,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当李氏为亲戚相处了。
    李氏没想到她还记着自己失眠,又让她好生歇息,不要担心自己。
    云骊摇头:“生我者姨娘,养我者伯母,你们都是我十分重要的人。”
    听云骊这么说,李氏还有点心虚,她起初对她并不是很好,还想把云骊退回去给冯氏,是因为大老爷的缘故才留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有孝心。
    待李氏走后,云骊立马就对素文道:“你抽空去拂云斋,让我哥哥有空过来一趟。”
    素文看云骊娇靥点点,嘴唇发白,不禁担心道:“姐儿还是先养好病吧,此事您毋须操心。”
    “无事,我只是些许风寒伴着头疼而已,其实昨儿夜里就好的差不多了。”沉湎于过去,日后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晓。
    素文离开后,她又让下人扶起她,先给章思源回信,在信上滴了几滴眼泪,写了一首诗证明自己内心苦闷凄楚,又缅怀刘姨娘了一番,最后也是殷切叮嘱章思源要保重身体。
    现在她寄信不需要受到冯氏挟制,直接交给魏忠,就自然会有人和大伯父的信件一起送去,也无人会拆开偷看。
    父亲这里,她肯定是要拉拢的。
    文懋是次日过来的,他前几日探望妹妹时,妹妹都在歇息,他也不好进来,今日妹妹请他过来,兄妹俩抱头哭了一场。
    就在文懋还沉浸在痛苦中时,云骊突然道:“哥哥为何还没有封世子?”
    文懋抽抽噎噎道:“那日妹妹不是听到了么?”
    “不,不对,大伯父和大伯母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根本没有可能再生儿子出来。自古皇后为了抬高自己的门楣,都会大肆封赏娘家,你却既没有封世子,也没有封赏。哥哥,你不觉得很蹊跷吗?”云骊提醒他。
    文懋其实也觉得很奇怪:“妹妹,其实我刚和大老爷给
    皇后请安时,她听说我是嗣子,还很热情,但后来,又问我过继前如何,我就说了你,我是想让她也喜欢你,她还特地问你行几,我说行五,她的脸色虽然未变,但是对我就不复热情了,皇上要赏赐我锦衣卫的职位,她也不许,要我从普通军丁当起,说是要磨炼我,还是大伯父表示我准备科举才作罢。”
    说起来文懋也是庶出,他从小也很会看眼色,这皇后对大老爷和他都很奇怪,不是他脑海中想的那般。
    云骊咳嗽了一声:“唔,我知晓了。我已经去信给父亲,若是能为姨娘做一场法事就好了。至于皇后那里,我听说她先召见了姑母,才后召见伯母,也许她和大房不是一条心,和老太太她们才是一条心呢。”
    “这……这不会吧?大姐姐不是长房的独女吗?”文懋觉得不可思议。
    云骊笑道:“天下也不一定有血缘就亲的,李建成和李世民还是亲兄弟呢,玄武门事变李建成可是下场凄惨,那还是嫡亲的同胞兄弟呢。”
    虽然不知晓为何章云凤对这般疼爱她的父母不亲近,但是听文懋点到章云凤特地问她行几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为何她要特地问自己行几?章家的姑娘除了云鸾,几乎都没和她见面过,按道理,她应该都不知晓才对。
    难道是姑姑在她们回京之前,就在章云凤那里说了刘姨娘的坏话,可这也不是不可能,也许因为文懋已经过继了,宗法上他是长房的人了,章扶玉不好说文懋,就拿自己开刀,亦或者是把她和文懋都在皇后那里告了一状。
    文懋撇嘴:“妹妹,你放心,我还是去方先生那里读书,准备考东升书院。为了这么个爵位卑躬屈膝,我还不如好生走科举正途呢。”
    姨娘过世了,只有他能照拂妹妹,他更要肩膀挑起做哥哥的责任来。
    云骊惊喜道:“哥哥能这么想可就太好了。”
    不管如何哥哥能自觉上进,不靠别人,就比什么都好了。
    其实章云凤怎么想的,就连李氏也不清楚。
    此刻,章老太太和李氏一起进宫请安,李氏心急如焚,她自从女儿出嫁后,多年不见女儿,十分想念。
    在女官指引下,只见一着翟衣,头上戴着九条翠龙和四只金凤冠的女子被人簇拥着缓缓走出来,又坐在凤座上。
    听得女官引导章老太太和李氏行完礼后,她们才起身,只见这个时候章云凤才从凤座下来。
    云凤再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见到母亲和祖母,重生到自己出嫁后,算起来只有六年,其实是好些年都没有看到家里人了。
    “祖母,母亲。”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李氏和章老太太分别抹泪,章老太太克制一些,她年纪大了,生离死别见的多,况且她和章云凤感情一般,也只抹泪,但李氏就哭的鼻涕眼泪一把抓了。
    见李氏哭成这般模样,云凤忍不住擦泪:“我们母女许多未见,何不多说会子话。”
    如此,李氏才止住眼泪。
    女官搬来圈椅让章老太太和李氏坐下,二人推辞几次方才战战兢兢的坐下,虽说云凤已经是皇后,但是规矩依旧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