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昕柔声音温和，不徐不疾地道：“这个游戏世界的人，并不知道这是一种精神类诅咒。他们以为这是特殊的传染病，所做的一切预防措施，都是应对传统传染病的。”
    “我进入游戏后，通过电视和报纸做了初步了解。政府没有任何应对诅咒的经验，他们甚至不知道诅咒的存在。这就导致诅咒在这个世界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向外蔓延。”
    在她说话时，蒋璎一边倾听，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苏昕柔看着二十出头，身高一米七左右。不胖不瘦身材很匀称，长相温婉。
    从说话语速和站立的姿势来看，她应该长期接受礼仪培训。身上没有一点肌肉，近战格斗能力很差，但很有教养。
    进入无限流之前，可能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
    这位扮演警察的小姐，在死前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她身上的警服破破烂烂，满是被人撕扯的痕迹。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腹部微微隆起，似乎也怀着孕。
    发现竖着高马尾的男人正在看自己，苏昕柔摸摸肚子，对他解释道：“这里面装着一个小怪物，现在应该没了，至少我不再觉得疼，肚子也不再有强烈的下坠感。”
    蒋璎嘶了一声，“等等，你知道你肚子里是什么？”
    苏昕柔点点头：“我很清楚，我刚刚和夏夏聊过，发现我和你们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你们是毫无察觉，因为过去的改变突然死亡。我的死虽然也和时间线变动有关，但我见证了我被杀死的全过程。”
    她顿了顿，侧头露出自己太阳穴上的枪孔，“准确的说，我是自杀的。”
    ————
    听了苏昕柔的话，蒋璎对1050年的故事线，有了初步的了解。
    笼罩住聋子村的诅咒‘退化’，不知何时开始，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
    和英雄小镇里的‘诅咒·精神异常’不同，受‘退化’影响的人，不会变成疯子。
    他们行为举止看着和常人无异，平时的思考方式，也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们道德观、是非观和贞操观等方面，却发生了明显变异。
    国家之所以能找到‘退化’传染的源头，是因为一起特大连环杀人案。
    四名凶手联手，前前后后杀了一百多名空巢老人。
    被抓住后，四人跟警察说，他们之所以杀老人，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老人们皮肤干瘪、走路艰难、没人照顾，甚至有些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在这四名凶手的观念中，衰老和孤独，是比死亡刚加可怕的事情，他们要将老人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这四人，还有死去老人的儿女和老人自己。
    凶手之所以杀死一百多人，才被警方抓获。正是因为老人主动配合他们的行凶，子女帮忙隐瞒，清理现场并拒绝报案。
    这件事爆出后，在社会引起了轰动。
    四名凶手被判了死刑，网上吵成一片。
    其中有一小部分人支持凶手，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不理解，为什么法律不同意帮老人结束生命。
    经过调查警方发现，凶手、受害者、受害者家属，和网上支持凶手的人，全都生活在聋子村附近。
    距离聋子村最近的县城，还有人专门制作横幅，抗议审判结果，要求免除四位好心人的死刑。
    这些得了‘退化’的人，想法都不偏激，也不会胡乱杀人。
    除了贞操观出现问题，经常会聚在一起做多人运动，跟陌生人随机n排外，不会做别的危害社会的事。
    因此尽管当地警方接到过相关的报案，也没有将‘退化’当回事。
    直到有外地来的记者，发现这个地方从上到下，都开始‘腐败’
    不仅乱排成瘾，默认买卖运动合法化。还出现了家长带着未成年出去做运动，家庭内部成员互相交流学习的情况。
    外地记者团队被恶心到了。
    他们觉得这里简直不可理喻，直接将事情爆了出去。
    国家这才得知精神类传染病的存在，并给它取名为‘退化’
    后来再根据连环杀人案的事情，最终锁定了传染源。
    在1050年的年初，政府正式组建专门的特别调查组。
    文职人员组成的研究组，尝试开发特效药和疫苗。
    战斗人员深入聋子村，调查传染源出现的原因，试图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
    想到自己也中了‘退化’，蒋璎不自觉地搓搓手臂。
    还好他的诅咒只有轻度，道德观贞操观都没变异，不会随便拉人交流学习。
    一直安安静静听他们讲话的秦霍，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多人运动、交流学习、买卖运动？
    这三个人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秦霍犹豫一阵，在蒋璎耳边小声问：“小璎，你们说的运动，是什么意思？”
    蒋璎表情空白一瞬。
    他鼓了两下掌，“就是这个。”
    秦霍抬起手，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学，“这个，是什么？”
    “就是为爱交流。”
    “？”
    蒋璎背对着两位女玩家，一手伸出一根手指，一手圈出一个圈，做了个大人都懂的手势。
    秦霍还是没懂。
    但他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可能会引人厌烦。
    于是他故意思索两秒，“谢谢，我明白了。”
    隔着面具，蒋璎都能从他无处安放的双手上，看出他的不知所措。
    实验室出现的巨蟒，还真是单纯。
    蒋璎在心里感叹一句，拍拍秦霍的肩膀，让他先听正事，晚点再学习新知识。
    再次看向苏昕柔，蒋璎撑着骨刀道：“聋子村的村民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从我获取的情报来看，1033年到1040年之间，聋子村一直被不明邪。神统治，诅咒的出现或许和邪。神有关。”
    苏昕柔露出为难的神情，“问题就出现在这里，1050年的时候，聋子村已经变成荒村。因为山路难走，县城内还有村民排外刁蛮的传言。导致很少有外人进入聋子村，所以没人知道村子具体是什么时候荒废的。”
    “我和队伍进入村子时，村里空无一人。房屋里落满灰尘，墙壁上长满青苔。为数不多的地里，到处都是杂草，作物也没有人收。看起来，至少荒废一年以上。”
    蒋璎诧异地皱起眉：“那里有没有怪物？”
    “没有，除了跑出笼子的禽畜和山里的鸟兽外，没有其他生物存在的迹象。”
    “打斗痕迹呢，有么？”
    苏昕柔摇摇头。
    蒋璎轻咬下唇：“今天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发生过第一次时间线变动。那个时间那段内，你那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苏昕柔想了想：“有的，我们在一间房屋里，找到一张合影。”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夏诗宁：“那是你和一个浑身惨白的怪物的合影，警察因此知道了臭臭花的存在，并成功将消息传递到了外界。”
    “但就在几个小时后，时间线再次发生变化，所有npc警察在某一瞬间，全都感染了退化。”
    蒋璎眉头紧锁：“你是被npc警察杀死的？”
    苏昕柔苦涩地笑了笑：“第二次时间线变动后，原本还在聋子村里的我，直接回到了家里。我看见的所有npc，都在胡乱运动。街上还有人在抢劫，到处都是哀嚎声。”
    “新闻在表扬凶手，政府在倡导杀戮。1050年，这个世界毁灭了。”
    第46章 聋子村（11）
    苏昕柔可以肯定， 自己经历过两次时间线变动。1050年的故事线，能梳理成三条。
    第一条，是原本的故事线。
    诅咒扩散， 她奉命前往聋子村调查， 发现聋子村已经成为荒村。
    第二条，是夏诗宁挖走臭臭花后， 衍生出的故事线。
    前面和原本的剧情没区别，但在一间屋子里， 调查队找到了夏诗宁和臭臭花的合影， 成功让政府知道怪物的存在。
    第三条线内， 处于最前端的玩家， 不知道做了什么，间接导致夏诗宁、蒋璎和苏昕柔先后死亡。
    在这条线内，三名玩家下线， 诅咒彻底失控，世界毁灭。
    蒋璎觉得这大概是除了团灭外，最惨烈的一个结局了。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作为调查小队的苏昕柔，并不知道臭臭花的存在。
    1050年，聋子村变成荒村，诅咒已经在城市蔓延。
    这说明处在1040年的小春花和女记者，没能成功将消息传递出去。
    而由第二次时间线变化， 引发的微小细节变动来看。夏诗宁挖出臭臭花， 其实会让结局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让1050年的调查队，成功见到了臭臭花的照片。
    可惜见效太晚， 足足拖了十几年， 外面的人才知道臭臭花。
    这微弱的变动， 没能改变副本的结局，世界依旧在毁灭的路上拔足狂奔。
    因为在场的每位玩家，身上都携带诅咒。蒋璎让苏昕柔详细说说诅咒中后期的外在表现，好提前做好预防。
    在蒋璎说出这个要求后，他发现苏昕柔的表情，不自然地僵硬一瞬。
    这个微表情只停留不到半秒，苏昕柔很快便恢复自如。
    她捋了捋脸颊两侧垂下的头发，平静地开口：“诅咒主要体现在贞操观和道德观上，最常见的表现，是多人运动和反社会行为。”
    蒋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