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立刻伸出左手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是四水去年送的情侣对戒，他要求自己经常戴着，对外表明自己非单身。
    陆水满意地点点头，大家一起坐下了。别人家里这时候还没准备过年，可是这一桌饭已经是年夜饭的规模，只是陆水暂时不能吃。
    “行李都准备好了吗？”王灵芝很不放心，孩子第1次出远门，“一会儿阿姨和你哥再帮你检查检查。”
    “谢谢阿姨。”陆水说，拍下一张年夜饭的照片偷偷给队长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回复消息来了。
    队长：[我也在吃。]
    并且发图一张，照片当中也是全家年夜饭，腊八粥，只不过……顾云好像一直在看桌下什么东西。
    吃完饭屈南帮忙洗完碗才离开，家里只剩下3个人了。小区老旧，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点炮，偷偷给春节增加年味。陈双又一次检查弟弟的行李箱，确定该带上的都在才放心去洗澡，这一次兄弟俩一起洗，两个人同时站在淋浴间里，地方有些拥挤。
    陆水看着哥哥的身体，仿佛看着自己。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哥哥的腰，又摸摸自己的。
    “别玩了，快闭眼。”陈双笑着帮他打洗发水。
    “哥。”陆水闭上眼睛，“你腹肌练得比我好。”
    “你也不差啊。”陈双两只手揉着他的头顶，“你手臂练得比我好啊。”
    陆水眯着眼去摸哥哥的大臂，他们项目不同，平时训练的侧重点也有所不同。跳水需要强有力的臂部力量，跳高需要柔韧又稳定的核心。
    他们一起吹干头发，镜子里的兄弟俩慢慢长大，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陈双已经不再纠结额角的胎记，把弟弟的发根完全吹干再拉着他回房间，现在已经10点半，明早6点半起床，要早点睡。
    陆水躺好盖上被子，结果被子又被掀开，陈双拿护肤乳给他擦双腿和双脚，像是呵护自己身上最重要的踝膝关节。等到全擦完他们才关灯，陆水看着哥哥黑暗中的眼睛，叹了一声。
    还没走，他就开始想家了。
    “别想太多，快睡。”陈双忍住和他聊天的欲.望，反过来劝他，“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哥去机场接你。”
    “嗯。”陆水笑了笑。
    “到了那边别冻着。”陈双一边说一边轻拍，“睡吧，哥明早叫你起床。”
    陆水搂住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十几分钟之后陈双睡着了，陆水悄悄下床，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
    王灵芝的房间还亮着灯，在打电话。阿姨总是有很多生意要做，春节也没有假期。
    “好了好了，就先这样，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明早再说。”王灵芝怕再打电话吵醒了孩子，匆匆挂断了。刚准备关灯忽然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四水？”王灵芝一怔，“怎么还没睡？”
    “阿姨。”陆水抱着玩偶，“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王灵芝又是一怔。“和我？”
    “嗯。”陆水点点头，从前都是和哥哥一起，“我想和你睡一下，因为我有点想妈妈。”
    王灵芝听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她头一回从四水的口中得知那个女人。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带着这个比自己亲生儿子小1岁的大孩子躺好，盖好被子之后拍了拍他。
    “阿姨，我能抱你一下吗？”陆水忽然问。
    王灵芝很诧异，慢慢地搂住四水。她早就过了带小孩睡觉的年龄，哪怕是陈双，现在面对自己的拥抱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经常想，如果是个女儿，那就可以天天抱着，哄着，搂着。现在她像搂闺女一样搂住四水，心情也是复杂的。那个女人自己并没见过，但是从四水的年龄推断，四水应该是婚外恋的孩子，在自己还没离婚之前就可能有了。
    或许都不是婚外恋，而是婚外骗。王灵芝从没怪过四水的妈妈，总觉得她肯定也有难言之隐。同为女人，都不容易。
    “阿姨，谢谢你。”陆水赶紧享受这一刻。
    “不用谢。”王灵芝有点难受。
    “要谢的。”陆水说完闭上眼睛。上大学之前，阿姨会定期给哥哥打生活费，每次都不少。他相信王灵芝一定知道普通高中生花不了那么多钱，但还是默许了哥哥用她的钱供自己。
    王灵芝喉咙里哽得发酸。
    “我躺一下就要回去了，晚上还是要守着哥哥的。”陆水笑了笑，就再也没有说话。
    王灵芝也没说话，眼泪顺着眼尾流到了枕头上。
    陆水说到做到，半小时后就离开了，重新躺回陈双身边，像保护神一样守着陈双。陈双对他睡着后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第二天早早起床，热好营养早餐了再去叫陆水。
    陆水迷糊着起来了，吃完饭后在楼下看到了屈南。3个人一起送他去学校，北体院的停车场里又一次出现了大巴车。
    学生已经到了一半，顾风也到了。
    “转机的时候如果有时间就和哥联系，如果来不及也别着急，知道吗？”陈双碎碎念了一路，拉着陆水到顾风面前，“顾队你来这么早啊？”
    顾风已经换好了羽绒服，灰色的棒球帽压住了刘海。“嗯，队长要提前到，然后依次提醒队员别迟到。”
    “我没迟到。”陆水马上说。
    顾风用食指的指节抵在嘴上笑了笑。
    咦？这个笑容……屈南看懂了，俩人有问题。
    陈双没看懂，只觉得顾风笑得莫名其妙。“那……顾队你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你说。”
    顾风点了点头，跟陈双来到大巴车的旁边，刚站稳就被陈双吓到了。
    陈双抓紧了他胸口的布料，眼角微微泛红。“顾风，我弟是第1次出国，到了那边你给我看紧他，千万别丢了！”
    “啊？”顾风迷惑但赶紧点头，否则陈双会打人，“好，我一定看紧他。”
    “一定看好他，别让外国人欺负他。”陈双都快哭了，“我给他换了美金，他想买什么你就带他去买，别让他自己去。”
    “好，我带他去。”顾风不太理解陈双的眼泪，为什么人家的哥哥这么好？
    顾云现在还在家里睡大觉呢，一点都没有分离之情。昨天晚上还扬言要给院门加固，变成无缝隙，以后在院子里搭猫爬架。
    “我知道你们肯定想拿金牌。”陈双懂这份心情，但还是说，“你们这个项目有危险，必要时刻不能让我弟出事！”
    “好，好，我明白了。”顾风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挥拳头，砰砰给自己两拳。
    “一定照顾好他，我弟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过海关的时候别让外国人为难他，他会紧张的。”陈双强忍难过，“他一紧张就想找我……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顾风赶紧说，如果陈双现在哭出来怕是要被误会，大家会以为自己把他给骂哭了。
    “好，你答应我了，我弟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就找你算账。”陈双再次“威胁”一通，这才松开拳头。他们又陪着陆水等了一会儿，直到全体参赛人员集合完毕，运动员上车，要出发了。
    “哥，你等我回来，我给你买纪念品。”陆水使劲地搂了一下他，看向屈南。
    屈南赶紧点点头，刚刚自己被“威胁”一通，如果这段时间陈双出了什么问题，四水回国估计要砰砰给自己几拳。
    “去吧，上车吧，哥哥隔着屏幕给你加油。”陈双笑着说，等弟弟真上车了他赶紧回头揉了一把眼睛。不多会儿大巴车发动，陈双还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等到他转身时刚好看到了一个人，竟然是水泊雨。
    “你怎么在这里啊？”陈双赶紧抹眼泪。
    “原本想来送送他们的，又怕大家难过。”水泊雨说，陈双都哭了，他可真好啊。
    嗯？怎么回事？屈南看着水泊雨的眼神，开始有了危机感。刚送走一个弟弟，不会又来一个？
    “哦……”陈双点点头，四水已经把水泊雨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了，“那你吃早饭没有？”
    水泊雨期待地摇摇头：“还没有。”
    “那走吧，我请你吃饭。”陈双刚说完水泊雨就走过来了，搀住他的手臂。
    “其实我一整天都没事干，现在我放假，也不想回家。”水泊雨看似不经意地透露。
    “那你跟着我们吧，自己一个人怪无聊了。”陈双心疼地说。
    屈南皱紧了眉头，糟糕。
    学校的大巴车上欢声笑语一片，好些人参赛经验丰富，再加上训练习惯了根本不拿没法过节当回事。陆水混在一车欢笑中就显得有点特殊，紧紧地挨着顾风坐。
    “队长，我哥刚才和你说什么了？”陆水紧张地问。
    顾风思索片刻：“问‘你和我弟到底什么时候能正式交往’来着。”
    陆水一愣，紧张瞬间消散，砰砰给他两拳。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顺利抵达北京国际机场，专用卸客区非常热闹，全都是运动员。除了运动员还有不少人围着拍照，拍视频，放眼望去搞运动的人分外好认，再加上统一队服，别有一番气势。
    陆水拉着行李箱走在队中，开始习惯这份新鲜的感受。和上次去蓝海波又不一样了。
    机场非常大，学校有教练带队，暂时不允许自由活动。由于人数众多，各校领完登机牌已经花费不少时间。陆水一直坐在行李箱上休息，两只脚没事就碰一碰顾风的脚踝，顾风就转过来，把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戴在他脑袋上。
    陆水再低头自拍，发一个暗恋朋友圈，然后和哥哥聊一聊。
    等到坐摆渡电车时全车几乎都是自己人，陆水在过海关时看到了丁汐和周潼，但现在还没有时间打招呼。等到全部人员过海关，赶往登机口，这时候才可以自由活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下午5点的飞机，目的地美国纽瓦克机场，13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预计在当地时间下午6点抵达。过完海关后再等待两小时，转机目的地最终站，波士顿。
    自由活动时间陆水去商店看了看，他从没逛过机场的商店，很好奇。顾风陪着他，时不时还要回复一下陈双的信息，不一会儿他们又去找丁汐和周潼，4个人聊了一会儿。
    到真正开始登机时，其实每个人都困了。
    等飞机很无聊，大家伙按照顺序登机，如同包机。陆水的位置原本不在顾风旁边，但在教练的安排下和同队的男生换过，坐到了窗边，刚好是顾风的左边。他打开舷窗，外面刚好是飞机的机翼和发动机，今天出门时是早上7点，忙到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昏暗。
    顾风正在和爸妈发信息，说已经登机了。随手翻看朋友圈时发现顾云有更新。
    基因克隆失败品：[晒一下女儿。]
    配图就是那只调皮的三花猫。顾风轻蔑一笑，翻出一张漫漫的照片：[跟谁没有女儿似的。]
    刚刚起床的顾云正在问水泊雨晚上吃什么，看到弟弟的朋友圈后轻蔑一笑。
    登机过程已经进入尾声，陆水有点微微紧张，他身上盖着刚刚领到的毯子和羽绒服，悄悄地挪开了两人中间的座椅扶手：“咦，这个是可以抬起来的啊？”
    “嗯。”顾风看了看，“一般坐情侣座的人都会抬起来。”
    “哦。”陆水听完瞬间又给放下了。
    “但是航空公司也没规定不是情侣就不能抬。”顾风补充。
    陆水掐他大腿一下，又默默抬了起来。
    “但是飞机上一般默认这样坐的都是情侣。”顾风笑了。
    陆水好生气，再伸手过去想要掐他，反正有衣服盖着，别人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还没掐到顾风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五指相扣。
    “你别这样。”陆水微微晃动小臂，想要甩开，“教练还没坐下呢。”
    “没事。”顾风看向窗外，仿佛在讨论什么时候起飞，“早就想这样了。”
    陆水脖子一热，这时飞机开始滑行，他看向窗外的天空，忽然觉得这13个小时也不算难熬。
    作者有话要说：
    陈双：我弟一定很想我。
    四水：和队长偷偷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