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凤胜男问。
    陆水定了定神，将快递小盒递给她。“这个穿在里面。”
    话音未落他拔腿就跑，冲进了男子更衣间。这是他第一次送女生礼物，而且还是送很私人的东西，很不好意思。现在他和凤胜男的主要任务是双人默契的磨合，多次走板、下水，陆水在水下睁眼的一刻会看到队友的小动作。
    虽然动作很小，这是一个抻拉泳衣的动作。女生泳衣会在入水时受到水面冲击，她担心走光。
    到了正式比赛时，入水角度附近会有一个可以跟随运动员同时入水的高清摄像头，陆水能体会那份忧心，因为自己的泳裤就在训练中掉过好多次，以前都是顾风帮忙捞起来的。
    果真，等到陆水从更衣间出来，凤胜男刚好也从更衣间走出来，学校的泳衣里面多了一层很贴肤的抹胸式泳衣。两个人一起走向跳台区，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顾风早就来了，一直在跳台区的正侧方。这个位置不容易被注意到，正下方却是正规赛事时的裁判席。他前方是陆水和凤胜男的入水平面，两个人正在练习难度系数3.0的5152b，向前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屈体。
    陆水在右侧板，助跑下3次弹起，起跳，顾风很熟悉他的步伐，但是现在陆水的步距小了许多，以求和女队员达到一致。两人蹬离跳板，翻腾两周半几乎转眼即逝，随后迅速连接了转体。
    夹臀，夹腿，手、臂、肩带动身体转动，身体绷得非常紧。顾风开始在训练手册上画图，转动时角动量守恒，人体的质量距离轴心越近，才可以获得高速的转动。
    而正在高速转体的陆水已经变为屈体姿势，身体化为弧线入水。这一次入水后他再次看向凤胜男，抻泳衣的小动作消失了，所以他很开心。
    出水之后，眼前有许多絮状漂浮物，那都是他眼球里的浑浊，好在不影响视力。两人去迅速冲水，继续下一轮的练习，顾风翻开训练手册的下一页，旁边重重地坐下了一个人。
    “你怎么不训练？”路乐问，他又来偷偷观察小璞玉了。
    “今天训练量完成了。”顾风回答，“您来看陆水？”
    “顺便给他开个小灶。”路乐将塑料袋递给顾风，“酸奶和水果盒，学校卖的。”
    一听是学校卖的，顾风这才接下。
    “两个人磨合得怎么样了？”路乐指指水池。
    “他状态很稳定，动作漂亮，再练习1个月，可以参赛。”顾风回答，“只是动作的选择还有1组没定下来。”
    “107b和107c？”路乐问，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选择问题。107代表动作都是向前翻腾三周半，但b和c的区别很大，b是屈体，c是抱膝。
    屈体要求双腿伸直，手触碰脚尖，手指向上滑的同时身体开直。而抱膝是手臂回抱，小腿团紧，难度系数一个是3.1，一个是2.8。
    不能小看困难系数，混双的实得分计算是5个有效分先求平均，然后乘3，然后乘难度，0.3的差别用乘法扩大，或许就会成为夺金的拦路石。
    “你和四水训练这么久了，你觉得他会怎么选？”路乐准备探探顾风的意思。
    顾风摇摇头。“他自己可以做主，我也不知道。”
    “臭小子！还跟我玩心眼！”路乐知道他是故意不说，也不再追问。他相信陆水，这孩子一定可以拿定主意。
    下午的训练就在枯燥的重复中结束，陆水已经习惯了，这是必经之路，也是通往冠军的轮回。等到他洗完澡、换好衣服，顾风已经在更衣间门口等着，陆水原本不想过去，还在生气阶段，可是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思想有些许的动摇。
    “路助教给你买的。”于是顾风过去了，“你先吃点，这时候食堂人多。”
    “他来过吗？”陆水打开水果盒，他训练时非常专注，根本没注意周围。
    “来过，刚才离开的时候我们还碰上了。”顾风将酸奶插上吸管，递给陆水，“他夸你表现很好。”
    陆水喜欢酸奶，赶紧奶了自己一口。“真的吗……”
    “真的。”顾风看向落日的方向，笑着说，“他夸你状态很稳定，动作很漂亮。”
    “哦。”陆水高兴得又奶自己一口，看向顾风时，注意力突然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怪不得总觉得队长脸色不好，或者刚睡醒，原来他是浅色唇，整个人像是被冻过。
    “看什么呢？”顾风忽然转过来。
    又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陆水正色地说：“看你什么时候会搬家。我最近说了很多话，姐姐们都觉得我会聊天了，所以你搬家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搬家车。”
    “不搬。”顾风还是摇摇头，随后又看向落日，一言不发。
    陆水把半瓶酸奶喝完了，吸管换了个方向。“请你喝，你喝完就搬吧，我去做搬家工。”
    顾风摇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啊？”陆水很好奇。
    “在想你这两天都没有和我说晚安是怎么回事。”顾风立刻回答。
    陆水愣住，在意识到自己又被逗了之后将酸奶收回，自己大口喝。等到他喝完又开始怒视顾风：“我哥说，做人不可以太……”
    “我有一条孔雀鱼快要生产了。”顾风打断他，“你想不想去看看？”
    陆水被打断的话咽了回去。“想，你把鱼拿过来吧。”
    “不能惊动它，到时候带你去。”顾风拿过他手里的空酸奶杯，扔进垃圾桶，“但可能会生一夜。”
    生一夜？那岂不是要在外面过夜？陆水摇头拒绝了，这种事绝对不能做。
    和队长吃完晚饭后，他直接回了宿舍。现在时间还早，哥哥这时应该在吃饭，陆水不想打扰他。
    “四水你回来了啊。”510里满员，童嘉垫着脚尖揽住陆水的肩膀，“我们还在讨论呢，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四水啊？”
    陆水想着孔雀鱼，说：“以前，我名字是四个水那个字。”
    “哦……怪不得。”童嘉明了，“那你和你哥是不是关系特好？每天都看你俩通视频。”
    陆水用力点头。“我哥最好。”
    “真羡慕，我们都是独生子女，从小就想有兄弟姐妹。”童嘉很惋惜，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影，他瞥了一眼立刻站直，队长怎么又来了？他怎么老往b队跑？
    他一站直，其余的人也跟着站起来。
    “队长你老突击检查什么啊，我们没给四水吃零食。”林鹿插着兜问，“又有什么事？”
    “收手机。”顾风特意多看陆水一眼，“把手机都给我。”
    收手机？陆水如临大敌，一般训练队里只有小队员才收手机，大队员是不管的，因为大队员的训练强度很大，付不起熬夜的代价。
    “总教练突然间决定的。”顾风已经朝他们伸手，“现在都把手机给我。”
    队长发话，其余的人再不愿意也只能照办，陆水磨磨蹭蹭最后一个上交，递给顾风之前先给哥哥发信息，告诉他自己摸不到手机的事。等顾风一走，4个人坐在屋里沉默，现代人太依赖高科技，每个人心里空落落。
    没手机了，熄灯之前大家只能聊天，熄灯之后陆水抱着水獭玩偶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一半的灵魂。
    “兄弟们，咱们宿舍的名牌买什么样子的？”童嘉问。
    “没手机太无聊了……”潘歌原本还想打排位，“随便买一个名牌吧，但是要与众不同。”
    “必须要时尚，还要突出咱们b队的个性，不过我好想要手机啊……”林鹿在床上翻来覆去，猛然间提议，“兄弟们，咱们今晚去拿手机怎么样？”
    这算什么提议？完全不符合陆水的智商标准，可是他却坐了起来，比任何人都认真。
    “别逗了，这是铤而走险。”童嘉连连摇头。
    “高风险，高回报嘛。”林鹿还嫌热闹不够大，“就当一次集体活动……但是咱们得起个代号，隐秘活动不能喊大名。”
    “四水叫虎鲸吧。”童嘉第一个参加，“他在水里好凶，上次差点把我扔出水面。”
    “你叫尼莫。”陆水积极参与话题，想起暑假看的《海底总动员》，“你总想找爸爸。”
    “那我呢？”林鹿问陆水。
    陆水思索几秒。“鮟鱇。”
    “呵呵。”林鹿皮笑肉不笑。
    “雄性的鮟鱇鱼会依附雌鱼，吃软饭。”陆水补充。
    林鹿从情绪中抽离出来，笑着说：“谢谢你夸我帅，但是你夸人的方式好特别哦。”
    “我呢？”潘歌也加入活动。
    童嘉抢答：“叫海马，是男妈妈。”
    “谢谢啊。”潘歌依次看了看3个崽子，“咱们宿舍名就叫海洋馆，大家暂时别睡，队长10点半准时睡觉，咱们11点半准时去拿手机。”
    1个半小时后，510的宿舍门静悄悄开了一条缝，最先出去的是林鹿。他去楼梯口守住，以防4层有人上来，童嘉去男洗手间门口，防止宿管从这一侧的楼梯口上来，潘歌先去6层探路，最后蹲在楼梯5层半。
    “尼莫报告，洗手间安全，over。”童嘉比出ok的手势。
    “楼梯安全。”林鹿也比ok，“软饭鱼报告，over。”
    “爹鱼这边安全，虎鲸可以进行深潜，over。”潘歌用小天才手表和陆水联系，陆水得到信号后蹲行上楼，朝着601前进。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陪这帮老六进行低智商活动啊，哥哥明明说过不让自己跟傻子玩的。
    现在的男生宿舍楼里一片安静，运动员的体力都在白天耗尽，顺利进入晚间充电时刻。楼道里不是感应灯，更方便陆水进行潜伏。他上了6层，再顺着墙边前进，顺利地来到601门口。
    601的门根本没关，男生宿舍敞着门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陆水刚到门前就听到了宿舍里响着空调声，他的眼睛适应了几秒黑暗，看到了顾风的床。他的位置刚好离门最接近，所以衣橱也离门最近，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全部都是手机。
    这么容易就得手了？陆水原本筹谋了a、b两种计划，连逃生路线都脑补了两回。他重新打量四周，放轻脚步，现在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完成这个弱智任务，结果下一秒5层传来低声说话的动静。
    “不好，软饭鱼这边有情况。”林鹿说，“明志鸿上来了。”
    “尼莫先回窝，虎鲸请自行解决。”童嘉滋溜一下钻回510宿舍。潘歌的位置最为危险，但是他动作也快，两秒内就闪没了。大家似乎都有所共识，四水在队长屋里不会出事。
    虎鲸独自留在601，海洋霸主也有落单的时候。明志鸿一直往上走，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水站在衣柜前无处可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爬上了顾风的上铺。
    就在他爬上去的下一秒，明志鸿到6层了，而601的宿舍门还没关。
    单人上铺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体院的床都是特殊设计，比正常宿舍的床要长30厘米。
    陆水静静地趴在上铺外侧，手臂贴在顾风的肩峰处，皮肤上没有出汗的黏腻，只有吹过空调后的干爽和清凉。他不敢动，只求明志鸿赶紧走过去，还有队长千万别醒。
    这时，旁边好像有点动静。
    陆水转过头去，看到队长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尽管整个过程极为缓慢。
    作者有话要说：
    四水：我不能去你那里住。
    也是四水：毫不犹豫爬上上铺。
    第28章 困困病毒会传染
    队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然后又被吵醒。
    在他努力睁眼的几秒钟里，陆水猛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也和队长躺在一起补过觉, 只不过不是在床上。
    队长属于天生觉多的人, 他从一入队就以爱睡觉和不耐晒出了名。小孩子好动, 午休时间绝对不会老老实实休息，只有顾风抱着一个自带的海绵枕头, 去找凉快的地方睡觉。教练说，中午永远找不到他，所以给他起了个可爱的外号, 叫小困狗。
    跳水馆里没有床位, 顾风一般都用两张椅子对接, 搭一个简易的小床来睡。后来, 他们的训练难度增加，开始训练陆上弹网和海绵池，队长就直接去海绵池里面睡。
    海绵池里填满了大块海绵, 用来给练习三步一跳走板的运动员提供缓冲。顾风怕别人不知道他在里面睡觉，为了避免被踩到，每次睡觉都会露一条胳膊在外面, 其余的部分被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