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眼眶越发酸涩，她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句:“……师兄，你穿女装还挺好看的。”
    谢碎玉眉头微蹙，并没有接她的话，看向她身旁的壤灵。
    “它怎么会在你身边，还有你体内为何会有它一半灵息？”
    沈璃移开视线，“呃……这不来寂灵崖意外碰上了么哈哈哈……”
    “沈璃。”谢碎玉第一次喊她名字，面容严肃，“此事没你想的简单，把它给我。”
    沈璃张了张嘴，攥紧手里的壤灵退后一步，“不行。”
    “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曾说过，我们下一次见面，你什么都会告诉我，可现在呢？哪怕我已经接触到了那些你所隐瞒的事情，你却依旧想要瞒着我。”
    她手下用力，毫不退让和他对视，眼眸清亮，“若是你想保护我，你就不要让我处在刀山火海，还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不是保护，这只会让我失去最后反抗的机会。”
    谢碎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瞳孔颤了颤却仍固执道:“沈璃，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该被牵扯进来。”
    系统讽刺道:“这就是你想保护的人？”
    壤灵:“他只是怕她出事罢了！”
    系统:“怕她出事，所以什么都不告诉，直接让她去死？”
    壤灵:“你不是也在做这种事吗？”
    沈璃无视脑海的话语的争论，拔出剑指着他，红唇紧抿，面色冷然。
    “谢碎玉，若是我输了，我便把此物给你。”
    谢碎玉沉默许久，垂眸落在剑尖上，掩去眸中情绪。
    他亦拿出剑，剑身暗淡无光，魔气环绕。
    在寒栖峰上数年，他们经常比试切磋，但那时碍于境界差距，她从未赢过他。
    不过如今她修为大涨，而与她对战的谢碎玉只是灵体，又旧伤未愈，倒是有一战之力。
    他们来到洞穴外空旷之处，沈璃持剑与他对立，目光坚定，而谢碎玉只是神色难辨的看着她，眼眸深沉。
    两个渡劫期修士的斗法所产生的灵力冲击会造成巨大的损坏，索性寂灵崖底比较特殊性，所有的灵力波动都被笼罩在崖底，无法离开此处。
    半个时辰后，沈璃把剑横在他颈侧，结束了这场比试。
    谢碎玉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如竹，他垂睫看着剑刃，密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眸中情绪难辨。
    半响，他微微勾起唇，柔和了脸部冷硬的线条，恍若冰雪消融，春风吹过。
    “师妹，这是自你闭关之后，我们第一次比试吧？”
    沈璃愣了一瞬点头。
    “你进步很大，”他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在许久前我曾与师尊说过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沈璃皮笑肉不笑道:“师兄天赋比我高的多，若没有那些碍眼的物什，师兄早就有所成了。”
    谢碎玉没继续说下去，换了一个话题，“师妹，你与它做了什么交易？”
    沈璃道:“师兄应当察觉到了我身体的情况，除了祟灵，壤息之外还有第三股力量，我为第三股力量所操控，所以我与壤灵交易，让它帮我摆脱它的控制。”
    谢碎玉皱眉，“若只是为此，我亦可以做到。”
    沈璃早已收回了剑，戳了戳手里的壤灵，“那就变成师兄与它交易了，可师兄……”
    她直直的看向她，美眸含着冷意，“比起他人，我更信我自己。”
    谢碎玉明显愣了，大抵是因为她在他面前一向乖巧听话，从未表现出过这么强烈的防备和攻击性，以至于他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
    壤灵蹭了蹭她的手指。
    系统又哼了一声。
    沈璃垂下眼睫。
    ……到时间了。
    原本已被收回去的剑瞬间回到她手中，面前人还未做出反应，她便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在他白衣上开出绚丽的花，壤灵落到灵剑上，加快吸取他身上的壤息。
    而谢碎玉只是错愕的看着她，动了动道:“这便是……你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师妹究竟和它说了些什么，但师妹这般冰雪聪明，应当不会被骗。”
    “……还是有些许担心。”
    他指尖凝聚起白雾般的灵力，“便让我这个做师兄的最后为师妹做一件事吧。”
    沈璃想，她大概要让师兄失望了。
    壤息瞬间包裹住谢碎玉，锋利的剑刃印出她冷淡的侧脸，待到白雾散去，她伸手接过昏迷的谢碎玉，打横抱起朝洞穴内走去。
    灵体在接触身体那一刻就自行回去，沈璃手指落在他灵府处，吸去了剩余的壤息。
    “现在如何？”她问。
    壤息:“所有的壤息都到了这副身体，他已经无事了。”
    沈璃从储物口袋拿出拿出一叠符纸贴在他头上，输入灵力启动。
    看到谢碎玉的身影原地消失后，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把谢碎玉传送到了寒栖峰，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至少他会没事。
    系统:“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沈璃扬了扬眉，讶异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对你不是最好的吗？”
    ……
    “可以了吗？”她问道。
    壤灵:“什么？”
    系统:“可以了。”
    沈璃嘴角笑容放大，“那么，开始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璃并未理它，周身的灵力飞速运转，凝聚成灵力屏障，把想要逃跑的壤灵包裹起来。
    壤灵飞快朝屏障撞去，沈璃右手一颤，寄居在她身体的另一半壤灵疯狂的想要夺去身体的控制权。
    沈璃一面要应对体内狂躁的壤息和祟气，一面要应付想要逃跑的壤灵，一时不察竟然被她夺去了一半控制。
    “31！”
    随着她话音落到，一道不属于此世界的力量骤然把壤灵拦住，帮她抢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沈璃！”
    情形骤然逆转对壤灵的冲击散去，它冷静下来和她交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的约定？它在欺骗你，不值得你相信！”
    “我知道。”
    沈璃眉头紧皱，在灵力的冲击下吐出一口鲜血，“它在骗我……”
    她直直的看向它，“但你不也一样在骗我吗？它的目的我知道，我可以实现，但你的目的……”
    她嗤笑一声，“你明明就在欺骗我，却希望我能相信你，你把我当成傻子吗？”
    壤灵怒吼道:“我骗你又如何？！我不过是想夺回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凭什么我拥有操纵万物的力量却只有寄居你们这副孱弱又恶心的人类身躯才能施展！”
    “我没有错，我只是骗了你，可它也骗了你，它还带给你那么多痛苦，你为什么要相信它！”
    沈璃手下动作不停，目光悠长，“是啊……它骗了我很多……”
    “可我就是偏爱它。”
    “在那些数不清的世界和时间里，我从来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它从未回应过，却一直陪伴着我。”
    “当初在寂灵崖下，若不是它，我早便死了，而那些痛苦……”
    “它们不是我自己造成的吗？”她歪头笑道。
    壤灵不懂，它只是越发愤怒，“你当真以为我会受你摆布吗？！”
    沈璃道:“你自然不会，我也不会。”
    “我的系统曾跟我说过，只要师兄愿意以身为笼囚住你，我的任务就可以完成。”
    “可我想，我和师兄是一样，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沈璃微笑着行了标准的一礼，优雅而美丽，“所以，作为对您的尊重，我将和您一起奔赴死亡。”
    魔界新第一千二百五十年，所有居住在寂灵崖百里之外的魔族都见到了让他们永世无法忘怀的景象。
    冲天而起的灵力带着毁天灭地之力，洗涤了寂灵崖附近终年不散的祟气，随着一声从高天劈下的天雷，一切变为粉尘。
    明明是灭世之景，那股庞大的灵力朝他们袭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因此而受伤。灵力温柔而绵长，甚至带走了他们和土地身上的灾厄。
    在荡起的灰尘中，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修者，面如冠玉，嘴唇发白。
    他朝着灵力的源头缓步走去。
    一个魔族小孩大着胆子开口:“喂，那边那个修者，那里很危险！”
    修者身形未动，继续往前走。
    他的娘亲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你跟修者说什么话！我不是告诉你离他们远点吗?!”
    小孩哎呦个不停，“娘，我记得的，但是、但是爹身体能好，不是多亏了那股灵力嘛?”
    “那你也别随便和他们说话，修者没一个好……修者不全是好东西！”
    寂灵崖上灵气浓郁，甚至让了无生机的崖边都开起了一朵白色的，含苞待放的灵兰花。
    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柔点了点它的花瓣。
    花瓣被风吹动，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许，蹭过他的指尖。
    谢碎玉垂下眼睫，小心的把它移出来载进花盆里。
    一道游魂自花叶上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