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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你骗我

      张日旋瞪大了眼,颈背上的汗毛『蹭』的一下,全都竖起—
    瞪大眼的原因是因为唇瓣上的柔嫩触感,汗毛竖起的原因是因为空气中的某种波动。
    某种尖锐的,像是要刺穿耳膜,又带着浓浓杀气的波动。
    张日旋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衣领便一紧—他被人往后扯开,一抹黑色的人影像夜雾一般掠过,迅速地和张若水缠打在一起。
    张日旋心口一紧,想也不想地便大喊:「舞!住手!」
    张夜舞恍若未闻,拳拳到肉,虎虎生风;他出招狠戾,不只没有因为对方是女性而手下留情,反而一副亟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模样。
    张若水从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应付到后来也逐渐显得神色紧绷。即便她身手不凡,毕竟是女子,在力道和持久度上仍是略逊一筹。她白皙的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显然有些吃力。
    高手过招,四周尽是拳风掌风,就算张日旋心急如焚,也无法靠近他们方圆一呎,更别说阻止了。
    张夜舞不留馀地的招式和益发阴狠的神情让他越来越觉不妙,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这么多,举起手臂护住头脸,飞蛾扑火般硬是闯入对阵圈当中。
    掌风颳得他脸颊生疼,但他仍是硬挤出声音:「舞……停……噢!」
    不知谁一脚踹中了他脛骨,他痛呼了声,面容扭曲,眼看就要免不了地仆街—
    一隻有力的手臂捞住了他的腰身,止住了他的跌势,顺势将他甩上了肩。张夜舞稳稳固定住肩上的男子,拋给张若水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落下一句:「再让我发现你接近他,你绝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语毕,他扛着张日旋,身子几个起落,已经翻出了庭院外墙,失了踪影。
    张若水佇立在原地,平復着紊乱的呼吸,抬起手,缓缓梳理方才打斗中纠结的长发……唇角自顾自的,勾起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果然啊……张夜舞最大的弱点……始终……是他的哥哥……
    她整了整旗袍的衣领,连带隐去了领子下,那小小的,不起眼的,八目八爪蜘蛛刺青。
    「你到底是……!!张夜舞!我命令你放我下来!立刻!!听见没?」
    「我快吐了!脚好痛!!骨头可能断了!你再这样的话我……」
    「……」
    无论是骂的、求的,张日旋都试了,却完全无法扭转他人形沙袋的命运。张夜舞就像阵疾风一般在巷弄与街道间穿梭,而他头下脚上,昏头转向得要命。
    待得他们回到宅子里,张夜舞一言不发地进了房,将他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张日旋的下一个动作便是撇过头不断乾呕。
    可惜他连作呕都不能如愿。
    张夜舞一把捏住他下顎,扳过他的脸,语句如同冰珠一般吐出,冻得人遍体生寒:「你跟张若水在做什么?」
    即便胃在翻搅,即便脸色苍白如纸,张日旋现在胸口真真切切烧起来的,却是愤怒—他决定他受够了!
    他转动颈脖,想挣开对方的箝制,怒道:「够了没?张夜舞!我作错了什么需要得到这种审问?!你当我囚犯吗?」
    他以为自己的动怒能够起到吓阻对方的效果,没想到张夜舞松开了他的下巴,却改为掐住他的颈子,一把将他压倒在床上。
    伏在他上方的脸孔扭曲、阴沉,且狰狞......简直像是不认识的人......张日旋望着对方,有些心惊。
    张夜舞俯低了脸孔,凑近张日旋;他箝住对方颈子的手劲不算大,只是让对方不能动弹罢了,不至于窒息。
    「你作错了什么?」他重复这句话,轻轻的,却是森冷、尖锐的。「你忘了那个贱女人把你害得多惨,把吴邪害得多惨,把我们害得多惨吗?!」阴沉的语调逐渐上扬,最终成了大吼。一个令人崩溃的念头闪过脑海,他喃喃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还爱着她......」
    不会的......旋不可能的.......那个女人造成了多么惨重的下场,他不可能还怀抱着当初对她的感情......!!
    那么......要怎么解释......他们那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甚至接吻......!!那该死的女人竟敢碰他的人!!他简直嫉妒、愤怒到要抓狂!!
    两方立场在他脑中激烈地争辩着,被伤疤横过的俊脸显得更为扭曲。
    张日旋眨了眨眼。
    还爱张若水?!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要反驳,却又想起不久前张若水揭露的一个可怕的、不可思议的论调......也许......他应该试探下......
    「如果我说是呢?」温润的黑眸,无畏无惧地对上上方那双阴鷙的黑眸—后者盘旋着浓重的乌云,打雷闪电。「你不祝我幸福吗?」张日旋平静地问。
    张夜舞扣住他颈子的手指颤抖了起来—他必须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能够克制自己不收拢手指,掐死眼前这个一脸平然,却说着如此残酷话语的人儿。
    他爱她?他爱她?他爱她?!!!!不可以!!!他不准!!!绝对不会接受的!!!
    对方脸上那种大受打击的表情让张日旋有些不忍,但是,有些话,还是该说清楚;有些界线,依旧不能跨越。
    「我和若水,都做了很多错事,我现在,正在尽力去弥补,最终.....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样,我也能......呃......」
    气管突然被扼抑的紧缩感中断了他的发言。他瞪大了眼,望着满脸暴戾之气的手足—此时此刻,对方陡升的杀意完全是衝着他。
    「闭嘴…...闭嘴、闭嘴…....」张夜舞收拢了长指,唇贴上他的,低吼的嗓音有如困兽的哀鸣。「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丢下我......我会杀了张若水......我会的......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对方逢魔而独占的话语让张日旋瞳孔一缩。
    所以,张若水说的是真的?舞他一直以来......是用这种眼光......在看自己......?!!!他竟一无所觉......
    「你骗我......」因缺氧而显得苍白的唇瓣蠕动着,这三个字几近无声,但张夜舞却似乎看懂了那唇形—他缓缓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