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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95节

      内侍急忙应下:“是。”当即急匆匆地去太医院叫人。
    他又看向崔骜,冷冷淡淡:“敢做敢当?”
    崔骜这才将目光从王栩身上挪走,寒光四射地看向沈兰息,冷嗤一声。他心中憋闷,怒气泄了半截儿,如今对谁都没好脸色。自然,哪怕他正常时对别人也没有好脸色过,仿佛大家天生欠他什么。
    “你待如何?”崔骜反问,大有要和沈兰息针锋相对下去的意思。他没找成王二的不痛快,便想看沈兰息要做什么。
    他对沈兰息并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他从庙中出家归来,性格也是同和尚一样枯燥乏味。
    “我不好处置崔小将军,咱们去父皇面前论个明白。”他将“告家长”一事做得轻描淡写、风度翩翩。
    崔骜将眼一眯,烦透了他:“这么晚了,意气之争,有必要惊动皇上?”他倒不是怕见皇上,皇上对他向来看护有加,只是嫌麻烦,皇上知他顽劣又要啰里八嗦。
    沈兰息只回他一个字:“有。”让他没有反悔的余地。
    崔骜不耐烦地将眉一皱,看向另一个当事人。只见王栩正用中衣袖子止血,狼狈不失风度,淋漓鲜血大片大片洇湿袖子,有些可怖,亏他还能稳稳站着。
    崔骜眼中被鲜血填满,一瞬失去所有神色,直愣愣地看着王栩袖子上的大片血迹,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变得苍白冒汗。
    王栩也正好看过来,对于二人去找皇上评理一事没太大意见,只是提醒崔骜:“崔小将军说话时动动脑子,连累旁人的话不要乱说。”
    沈兰息眨动的眼睫一凝,佯装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然而结合方才他那一句“周寅”,再加上他如今这一句话,一切不言而喻。
    如今看来崔骜与王栩的矛盾核心是什么已然明了。
    崔骜。
    他又不意外崔骜也会心动,因为周寅是很好的人。
    “你怎么了?”王栩细心发现崔骜的不同寻常,狐疑问了一句。他不太相信崔骜有装模作样的脑子,看样子更像是犯病。
    沈兰息闻言抬眼看向崔骜,此时他整个人大汗淋漓,像刚被人从池塘中捞出。
    与此同时,崔骜脑海中的系统狂叫:“崔骜!崔骜!你醒醒!”
    沈兰息同样看出不对劲,冷声叫他:“崔骜?”
    崔骜像是被他这一声叫醒,僵硬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沈兰息。
    沈兰息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来,向后退去,崔骜疯了一样扑上来。
    ……
    翌日又回到了要起大早到太苑读书的日子,沈兰亭却难得神采奕奕,没有半分困顿,更不必说赖床之举。她甚至比林诗蕴起得还早。
    如今女孩子们亲近无比,都聚在一处用早食。
    沈兰亭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谈漪漪与周寅一同最迟来的。待二人坐好,她便用食指轻扣桌面,发出嘟嘟两声将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来。
    众人看她,她压低声音,煞有其事道:“昨儿夜里宫里发生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谈漪漪心直口快,直接问道。
    沈兰亭清了清嗓,宣布:“昨儿晚上崔骜去我三皇兄宫中发疯了!”
    女孩们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发问:”怎么回事?”
    崔骜发疯她们并不意外,牵扯到沈兰息倒是稀奇。
    “好像是与王栩有什么龃龉,我也并不清楚。”说起王栩,沈兰亭神色一切如常,“不过他昨日先将王栩的头刺破,而后又对三皇兄宫中每个人大打出手,简直……和疯子一模一样。最后还是父皇那里听说来人将他捉拿,才让他消停。”
    女孩儿们听得直皱眉,显然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崔骜的野蛮行径。
    “后来呢?圣上如何处置他的?”许清如夹了一筷子溜鸡丝送入口中问。
    “后来啊。“沈兰亭神色不大满意,“后来父皇赏了三皇兄好大一堆东西作为补偿,崔骜昨夜被抓到父皇那里,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不过父皇应当不会怎么处置崔骜,过去他也发过疯,从来都是不了了之,父皇对他可宽容了。”她努努嘴,不大高兴。
    众人对此颇感意外,深感皇上对崔骜太过纵容。
    “为什么皇上对崔骜这么好?”谈漪漪怎么想都觉得在宫中发疯一事是很严重的事情,轻拿轻放实在离谱。
    “因为他有个好爹咯。”沈兰亭实话实说,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大对劲,因为真说起来她爹才是最好的。
    女孩们对此了然地点点头,再度认识到崔骜在皇上心目的地位,对他避如蛇蝎。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他到底是发的什么疯?”戚杏搅着豇豆粥问。
    一众人看向沈兰亭,等她答案。
    沈兰亭苦恼地挠挠头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有疯病,但说不好是什么疯病,毕竟他平日里便不大正常。”
    女孩子们颇认同地齐齐点头。
    “不过我小时候见过他发疯呢!”沈兰亭眨眨眼睛道。
    “怎么个发疯法?”许清如好奇问道。
    沈兰亭招招手,众人凑近了些等她下文,只听她轻声道:“崔骜刚到宫中的一年里从未踏出宫门一步,但一开始的半个月里每日清晨他宫中总有人盖着白布被送出来。父皇当时遍寻天下名医,最后好像是个民间郎中使他病情有起色的,一年后他才正式从宫中出来在所有人前露面。他刚露脸时整个人看上去阴冷极了,都不像人,像是一只不能见光的妖怪。”
    众人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只觉得沈兰亭越说越可怕,崔骜在她的描述中简直像个怪物!
    “他吃人吗?”谈漪漪搓搓手臂问道。
    “怎么会!”沈兰亭失笑,不确定道,“我想他的疯病应当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人,我也是乱猜的,不能确定。”她皱皱鼻子,看上去怪害怕的
    女孩们面色凝重,各自轻抽一口凉气。
    崔骜的疯病过去只在道听途说中出现,她们只是听说,并不了解,因而不觉得有什么。昨日崔骜切切实实发疯她们才感受到他确实是个危险的疯子,便忌惮他极了。
    疯子做事不计后果,也不讲道理。万一被他惹上,实在是无妄之灾。
    众人说到这里不由看向周寅,为她后怕极了。崔骜曾到春晖堂中发疯,当时周寅险些被他欺负,也巧,当时便是王栩出手相助。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王栩会成为崔骜的发疯对象。
    周寅面前的食物看上去没动多少,白着脸坐在原处,看上去可怜兮兮。
    “没关系,他这一疯应当又要被关些时日呢?“许清如小心假设,以期能给周寅些安全感,还不忘向沈兰亭使眼色,让她帮着说两句。
    沈兰亭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又发疯,父皇肯定要找人给他瞧病,一时半会儿他肯定要被关在宫里。”
    戚杏补充:“无妨,还有我在。他真敢来这里发疯,我就让他走不回去。”很叫人安心。
    “要去太苑了,还是先想一想怎么过夫子那一关吧。”林诗蕴一直默默用膳,听到崔骜是疯子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到这会儿已然快要将饭用完,是一群人中最快的。
    诚如她所言崔骜并不是此时她们最担心的,至少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出来,她们最担心的是要进学了,夫子该一一查验她们年节之余对学问可还上心,并且要点评布置给她们的文章。
    林诗蕴这话一出,女孩们心中对崔骜的那点畏惧顿时暂且搁置,一个个发起愁来该怎么面对夫子。
    “秦桑,去将我的书拿来!”沈兰亭大声叫道。
    “这是做什么?”许清如问。
    “我那文章是昨日一下午作出来的,水平我自己心中有数,只怕能将夫子气死。”她嘿嘿笑笑,明艳的一张脸上多了几分傻气,“我还是温温书,将书背劳,夫子若实在生气我就背书给他听。”
    众人一想,也算是个办法。
    谈漪漪顿时道:“那我也背背。”
    作者有话说:
    汪汪汪汪汪!
    第105章
    春晖堂外簇簇白木槿已经冒出绿芽, 碧澄澄的,在一片霏霏霭霭的晨雾之中分外惹眼。
    堂中极静。
    “春天要来了。”不知是哪个女孩子心有所感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很快被仓促的脚步声盖过。
    魏夫子躺在躺椅里一摇一摇, 见她们第一日来得得甚早, 毫不客气地露出吃惊神色。
    沈兰亭抽抽眼角, 很是得意:“夫子,我们今日来得早吧?”
    魏夫子扶着扶手坐直, 点头赞同:“新年新气象, 是不一样了。”
    他说这话时女孩子们各自在自己位置上跪坐完毕, 一并将书箱中的各类东西取出在矮几上摆好。
    魏夫子起身,略理仪容,先打量众人一番, 而后严肃说起今日课业安排:“临过年时我与你们布置了一篇文章叫你们带回去做,可都没忘吧?”
    女孩们齐声:“没忘。”
    “许清如,你将文章都收上来, 我先看你们文章作得如何。”魏夫子捋捋胡子又道,“你们也莫闲着, 我看文章时你们将《大学》温故知新。今年学了《大学》以后要学《论语》,下午助教会送《论语》来,你们回去闲来无事之时也可先看看。”
    许清如得令冲林诗蕴挑衅笑笑, 而后将一沓厚厚文章收上。
    魏夫子坐回他摇椅中拿起纸张凑近了看, 人几乎要贴在纸上去。
    沈兰亭看着夫子的模样不由无声地淘气笑起来, 冲周寅轻咳两声,将她注意力吸引来后学着夫子的模样从桌上拿起纸贴在脸上看。
    周寅忍俊不禁, 掩唇轻笑。其后她又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大好, 收敛不少, 眼睛还在笑着。
    魏夫子一目十行, 看得极快,与之对应的是他不断变幻的神色。他时而抚须陶醉,时而眉头紧皱,态度鲜明无比。
    沈兰亭心虚,根本看不进书,一见夫子皱眉她便小声嘀咕:“完了完了,夫子定是看见我的文章了。”
    谈漪漪忍不住道:“也可能是我的。”
    到巳时时,魏夫子将手中纸张整理好,沙沙声使得女孩子们纷纷抬眸,而后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魏夫子面无表情,乍一看让人瞧不出喜怒。
    “说实在话,你们交上来的这些文章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魏夫子沉声道,让人听不出究竟是好得出人意料还是坏得出人意料。
    “我未教过你们作文便让你们作文也是有看你们底子如何的意思,方才一看之下有些文章倒让我耳目一新,有些文章虽然并不出彩,但足以看出十分用心。”魏夫子目光扫过每个人,女孩们老老实实跪坐,皆不抬头。
    “但是!”他语气忽然严厉,“也有人的文章毫不用心。”他目光这下不再逡巡,直接落在沈兰亭头上。
    沈兰亭硬着头皮坐立难安,刚要开口认错,只听魏夫子又道:“不过念在这人实话实说份儿上,此事暂且搁置,待我教完如何作文后令写一篇呈上。”
    沈兰亭老老实实答了声“是”,不打自招。她自己都觉得临时赶出的文章让人不忍卒读,因而在文章最后她老老实实说明自己将文章忘了,是一日之内写出来的,但是是自己写的,没借助外力的帮助。没想到因为这个夫子反而高抬贵手放她一码。
    魏夫子便将文章拿出品评,其中当属林诗蕴的立意最新,许清如则是文章架构最为工整,若参加科举考官最爱取中的。戚杏稍逊二人,但被魏夫子评为同样出色。至于周寅与谈漪漪则是他口中文章虽不出色却十足用心的一类。
    夫子以许清如与林诗蕴的文章为例,一讲构造,二讲立意。
    “所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文章之道,一来反应眼下之事,二来为现实而作。”魏夫子一本正经讲道,“圣上既将你们托付过来,我平日如何教旁人便也如何教你们,绝不会藏私。”他未将话说得十分明白,暗指虽说她们是女郎,但郎君要学什么,她们也需学什么。
    “下月初九春闱开始,届时他们考完一场我便拿来试题让你们练练手。”魏夫子淡淡道,心中却叹一口气。
    她们接受良好的教育却无法参与科举入朝为官,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无法完成抱负。尤其是在他看来这些女孩中的林诗蕴与许清如天赋之高更胜男子,简直令他扼腕叹息。而拿来科举试题给她们做一是一种弥补,二来也是看她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她们做得好他开心是不假,但也更加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