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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

      “你怕是对我们武人有些误解,”他不再追问潘家之事,双手置于颈后,“自然是要好好活下去,谁会无故赴死。”
    “是吗?”她并不以为然。
    她静静坐了一阵,青石板的凉意渐渐渗透身下蒲团。起身活动了一阵手脚,她又坐回去,问道:“你折腾了这么半宿,又是碎石又是抹油,万一明日佛像并未显现异像,该怎么办?”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本将军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
    “难道你未打过败仗?”
    “未曾,一百零一战,皆胜。”
    她竟有些无语,很是想找出一场他败仗的消息打他脸。
    可是在回忆里翻找了一阵,以她对他有限的了解,还真未能找出败仗的影子。
    只有一次,西南边境政局紧张,她大舅父负责向前线提供战马,从西南边境回来时很是心事重重,言“西南王不与那南蛮子打仗,还在帐中夜夜笙歌,不知所谓。”
    此后一直未听到西南王发兵,可忽然就传来消息说仗打胜了。
    大舅父从朝中归来,兴奋得连连搓手,笑道:“非但人没死几个,连马都未死。真是英雄出少年……”
    那一阵世人皆言他英武不凡,运兵入神,但凡出手就要见血,乃上古蚩尤转世。
    而这个平平无奇之夜,传说中的西南王三更半夜不去睡瞌睡,却潜进佛殿里涂抹神像找乐子。
    可见,世人错了,世人皆被猪油蒙了心窍。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实在是未能寻出个笑话他的事来,最后只得扯出她阿耶:“崔将军也没打过败仗。”
    可转眼想到五年前那一场同突厥大军的对战,安西军以两万兵力对抗五万,虽说以少胜多将突厥人赶出了西域,可两万的安西军也就活了赵勇一人。
    将自己折得干干净净,这到底还算不算胜仗呢。
    他笑了一笑,声音里似是多了份惘然:“崔将军自是英武……”
    殿中一时静悄悄,半晌不见她接话,只有油碗中的灯芯时不时爆出一朵油花。
    他转首去看,她抱着双肩靠在身后的柜架上,不知何时已闭上眼,纤长的双睫低垂,在巴掌大的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哎哟地上太硬,本小姐要高床软枕。
    下一秒:zzzzz……
    第21章
    嘉柔做了个极短的梦。
    梦里她同她阿娘为亲事来回争执了几个回合,依然未能争过她阿娘。
    她阿娘说:“怎么不算好亲事呢?听你大舅父说,男方家中还是那个什么王的生父一门的远房亲戚,那什么王位高权重,又同那些旧亲戚十分交好。日后你跟着你夫君一起唤他一声表哥,不是更便于你仗势当纨绔吗?”
    她在梦里想,那她还不如直接嫁那个什么王。
    阿娘却着急摆手:“那可不成,听闻那个什么王与极多男子不清不楚。你好歹出自清河崔氏,可不能过去独守空房……”
    可是说来说去,她阿娘也未说明白那什么王到底是个什么王。
    到末了阿娘才一拍脑壳,做恍然大悟状:“就是那个王,西……”
    此时她肩上被人轻轻一拍,阿娘的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一串开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继而是细碎的脚步声在大殿中回荡。
    她迷迷蒙蒙睁眼,映入的是薛琅似刀削一般的面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清晰:“僧人来添香油了,我们趁机出去。”
    她立刻一骨碌爬起身,他示意她莫说话,借着和尚们的脚步的遮掩,同她转去佛像背后,压伏着身子在前头带路。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谨慎地跟在后头,未曾与僧人们狭路相逢。待最后一步迈出去,自由的风倏地迎面吹了个满怀。
    已是四更时分,夜依然浓得化不开,仿佛有一个遮天的罩子挡住了苍穹,压得人喘不上气。
    她看他要走,忙扯住了他的袖子,一时有些讪讪:“我怕黑……”
    “你溜进大殿时已是三更,那时不怕?”
    “我怕四更天……”她一贯张牙舞爪,少见地在他面前露怯。
    他似是未曾料到她怕的这般偏门,沉默得有些长久。
    她半晌等不来他的回应,终于有些恍悟:“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拐着弯想邀你上床榻?别逗了,我便是有那念头,你要是不愿,我也打不过你呀!”
    他的面孔隐藏在黑夜里看不真切,沥沥夜风里,她似乎听他毫无感情地轻笑了一声,继而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带路。”
    这一路顺遂无比,一直到她所居的寮舍门前,都未曾遇见巡夜的僧人。寮舍黑压压一片,她将门推开道缝钻了进去,透过门缝给他摆了摆手,他方转身纵身一跃,消失在这无边的暗夜。
    -
    嘉柔一觉睡醒,天色已大亮,日头透过窗纸亮晃晃地照进来。
    她坐在床榻上发了一阵呆。
    回想到昨夜薛琅助她拿到灵符,还送她回寮舍,虽说曾在帘子后头捉弄了她,却未曾真的为难她。
    她不由心想,他倒也并非最初想的那般坏。
    只是却不能因为此事,就原谅他想吃大力一事。
    靠窗的几株阿尔泰金莲花落英一地,庙中不知因何闹哄哄一片,扫地僧也不见。
    她匆匆洗漱过,随意拢一拢发髻,便跑去看热闹。
    但见本该早早开门迎客的庙中没有一个信众,大门紧紧关掩,僧人们来去匆匆,皆面有惊慌。
    人群中昨日接待她的小和尚脚步匆匆,她连忙上前拦住相问,小和尚全身发抖,哆哆嗦嗦道:“盛怒了,佛祖盛怒了!”后头话不成话,干脆默念起了经文。
    她忽地想起凌晨时薛琅在佛像身上捣的鬼,心中一动,立刻往大雄宝殿方向跑去。
    -
    肃穆的钟声一下接一下,在庄严的雀梨大寺中回荡。
    殿门依然紧闭,只有侧门开着,修行有限的小和尚们不能进去,面色仓皇守在侧门外。
    嘉柔挤到门边时,看见里头大和尚们在代住持的带领下,皆盘膝而坐,悲诵经文,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全然不似日常做早课的平静祥和。
    她站在门边看不到里头佛像的异常,只听得身畔的小和尚们议论声声,里头无不是谈及七尊佛像流血泪一事。
    她心中略惊。
    昨夜薛琅果然按她出的馊主意,动手脚让佛像啼血了?
    只是她明明亲眼瞧见薛琅刷上去的香油无色,如何变成了血色呢?
    现下他的目的已达到,只怕很快就要前来验收成果了。
    她正这般想的时候,围着的人墙忽然一分为二,薛琅不知何时已从庙外进来,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此处。
    他昨晚的夜行衣换得干干净净,并未穿铠甲,着一身银线滚边的湛蓝长袍,腰间束带上挂着几枚精致的蹀躞带,一头乌发被月牙状玉冠高高竖起,很是风度翩翩。
    他手中握着的,也并非一柄宝剑,而是一把纸扇。
    若不是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身明光甲的近卫,他看起来就像到了长安平康坊,要前去听曲儿的倜傥郎君。
    嘉柔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传说中的西南王果真是姿色了得。当年能引得西南小国的两位王子自荐枕席,也是有这点实力在了。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一扫,见她白净的脸颊上还留着清洗的水渍,发髻微乱,着急凑热闹的心思一览无余。
    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他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啪”地将纸扇一展,露出扇面上两枝风流桃花,“咦,这是发生了何事?”
    有小和尚认出他来,便要进殿去请代住持。
    他却已长腿一迈,当成自己家一般自顾自进了庙殿。
    代住持踉跄起身,待他前来时,垂眼念一声佛号,面色苍白道:“让大都护见笑。”
    薛琅这才收了纸扇,双手合十,一脸的疑色,“薛某正巧途径此处,听闻钟声异常,不知庙中发生何事,竟要到了上达天听之势?
    代住持紧闭双眼,念了声佛号,悲痛地看向了身后的一排佛像。
    薛琅装模作样跟着抬头,连连吃惊,“何以会如此?可是庙中最近所行之事有违天道,数位佛祖因此齐齐震怒?”
    这代住持行事最稳,与之相对的却是保守胆小,怎敢应下这般重罪,忙忙否认:“本寺自建立之初便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从未有所懈怠。佛祖啼血,定然有旁的原因。”
    薛琅听罢,却不由轻叹一声,喃喃道:“怪不得本将军昨夜也曾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去,却梦见佛祖……”
    “佛祖如何?”
    “佛祖手持一张灵符,面带悲戚,并未言语。”薛琅眉头微锁,“本将军醒来后心中难安,却一时参不透。大师可知佛祖是何意?”
    代住持听罢,怔怔然往释迦摩尼半举的手掌上望去,此时才发觉上头竟空空如也,面色更是大变,高声问道:“灵符呢?住持师兄云游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灵符,谁收去了?法妙?悟生?”
    庙中一时议论纷纷,直到一个大和尚出面,着急道:“灵符昨夜还在,白银亲王家中的夫子要请一道走,都未能如愿……”
    他这一嚷嚷,所有人不免将目光落在崔嘉柔这个未秃头的人身上。
    嘉柔心中一阵无语,只好几步进了大殿,双手合十先宽慰几句,方道:“那符据闻有缘者得,在下自知并非有缘人,故不强求。只是,现下怎地竟不见了……”
    她转首往那一排佛像上望去,纵然她已知佛像有异,此时瞧见其中的七座佛像都面流血泪,那血色已干涸,皆是暗红,粗粗一看竟与真血无异。
    虽不是无间地狱,却也很是渗人。
    待回首时,始作俑者正一脸凝重,仿佛对此事一概不知,还出声问道:“这位莫非就是白银亲王新请的夫子?听闻夫子才思敏捷,见解独特。对于此事,你有何高见?”
    她偷了灵符本就心虚,此时才不想同庙中之乱扯上干系。便只睁着懵懂双眼,摇一摇头:“佛祖之事如此高深,我这小小夫子不懂呢。”
    薛琅耐着性子谆谆善诱:“你再想一想呢?”
    她麻溜摇头:“想不到。”
    “本将军今日一大早听闻,白银亲王名下的一个养羊倌,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那病需要一道……”
    “哦!”她连忙一拍额头,止住了薛琅后头的话,“想起来了,佛祖定然是,定然是……”
    薛琅眼底闪过一丝笑,问道:“定然是什么?”
    她试探着道:“在下昨日从白银亲王庄子前来时,曾听白管家提及,有人病了,对对,重病不治,有好多……”
    做沉思状以手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