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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 第65节

      晋康县主“呀”了一声:“原来状元郎已名花有主了啊!”未免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着,自家小表妹正当年纪,想与清词打听一下呢。
    对萧以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清词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嘉阳公主略一思索,看向清词的目光有了然之意,悠悠道:“阿词,原来你一直瞒着我。”
    “原觉得没到时候,后来是没必要,毕竟,救她于危难的是王爷,得偿心愿的也是王爷。我想,王爷与她二人,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清词对着嘉阳公主的目光,坦然解释道。
    “也是。”嘉阳公主喃喃道了句,事已至此,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她是谁?”晋康县主好奇问,清词却朝楼下一指:“呦,二甲传胪长得好生模样,直如一个美貌女子。”成功转移了晋康县主的记忆力,也将嘉阳公主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唯萧以晴不为所动,她遥遥望着那远去的清隽背影,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光彩。
    *
    因知放榜之后宋蕴之必然忙碌,清词刻意未去打扰他,然而,翌日一早,宋蕴之竟然迫不及待地来了国公府。
    一向从容不迫的他少见的赧然,目光里却是热切期待:“阿词,为兄有一事想拜托你。”言罢,深深一揖。
    清词心猛地一跳,便听宋蕴之道:“阿词,能否让我设法见一眼纭娘?”
    清词便知,瞒不过宋蕴之了。她沉吟了一晌,才转身从多宝阁上取出那枚玉佩,放在宋蕴之的手上。
    宋蕴之的面色变了,时间仿佛停滞,满怀欢喜被冰雪浇灌,他不敢置信地握紧手中玉佩,艰难出声道:“纭娘,她怎么了?”
    清词的眼睛湿润了,她知道,此刻纭娘的消息,对宋蕴之是莫大的残忍,然而,却不得不说。于是,她静静看着宋蕴之,道:“她已离开京城。”
    她将顾纭进宫前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宋蕴之:“师兄,我很抱歉,没能为你留住纭儿。”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在清词的叙说中,宋蕴之茫茫然松了手,玉佩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忽然身子一侧,吐了口血,整个人竟晕了过去。
    清词呆住了,半晌,她失声唤道:“师兄!”见宋蕴之面如金纸,青衫上斑斑血迹如桃花瓣瓣,惊心动魄,忙喊道:“来人呀!”
    知微和知宜本来在门外候着,听到屋中声响,两人匆匆进屋,听清词道:“便拿着国公府的帖子去请太医,不,来不及,去请余善堂坐诊的大夫吧。”
    两人见到宋蕴之如此情形,也吃了一惊,知微立时跑了出去请大夫,知宜叫了两个小厮,将宋蕴之挪到了榻上,找了一件萧珩刚做的新衣为宋蕴之换上,才犹豫着问:“宋公子,是知道纭姑娘的事了吗?”
    清词疲惫地点了点头:“我想着,总归也瞒不住多久的,他既今日问了……没料到......”她知宋蕴之钟情顾纭,坚定不移,却不知,她在他心中如此之重。
    这一挪动,宋蕴之便醒了过来,他眼神起初有些茫然,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哪儿后,便要起身。
    清词要拦他,他摆了摆手道:“我无事。”
    知宜心细,拿了一个迎枕放在宋蕴之身后,轻声细语道:“公子适才吐了血,不要猛然起身,夫人已请了大夫,一会儿就到了,公子有什么话,和夫人慢慢地说。”
    说完,便善解人意地退下了,
    宋蕴之沉默半晌,他似乎已接受了这个事实,轻声问:“除了玉佩,她可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话语平静,却带着隐隐的希翼。
    轮到清词沉默了,她不知该不该欺骗宋蕴之。因临别之前,顾纭再未提起宋蕴之,祝福、歉意、愧疚、伤心,这些本来应有的情感,全未流露,有睿王爷在一旁的缘故,却也符合她一贯的性子。
    既已无缘,何必多言。
    宋蕴之笑了笑:“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他了解顾纭,并不比清词少。
    她的心智比寻常男儿都要坚韧,加上曾经的遭遇,注定了她与清词多愁善感的性子截然不同,所以,她会决绝地斩断两人之间的所有联系,彻底退出他的生命,不会再给他一星半点的希望,因这才是她与他之间,最好的结局。
    她做得到,可他呢?
    老大夫气喘吁吁来了,诊了脉后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休息几日便好。宋蕴之便要告辞,清词不放心道:“师兄还是在国公府歇下吧。”
    宋蕴之平静道:“一口血吐出去,倒是好了许多,今儿是新科进士的诗会,我不去,未免让人觉得眼高于顶。”
    “可你真的无事吗?”清词担忧道。
    “放心。”宋蕴之拍了拍她的手,便出了门。
    春阳明丽,清词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宋蕴之走得很慢,很稳,却在门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然他扶住了门前的桂树,怔怔半晌后,挥退了要上前扶他的侍女,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走出了她的视线。
    原来,所谓大悲无泪,大哀无声,竟是这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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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卅月后, 杭州府。
    夏日的西湖,荷花是一大盛景,而赏荷最富盛名之地,莫过于曲院风荷, 层层叠叠, 无边无际的莲叶环绕着湛碧楼, 因了一场雨,午后的风洗去酷暑的热气,徐徐拂过满湖红菱碧水, 将沁人心脾的香气送入鼻端。
    曲院风荷的东面不远处,是一处私家园林, 园中的荷花池,与西湖相通, 此时,藕花深处,荡出一叶轻舟, 舟上纱幔半垂,一只洁白无暇的手从船头伸出,如春葱般的纤细手指擎过碧圆的荷叶,轻轻折下一个饱满的莲蓬,那晶莹剔透的雨珠便轻轻晃动, 落在了如玉的手背上,又恋恋不舍地滚落到水面上。
    有女子柔和的声音感叹道:“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江南之美, 果然名不虚传, 单只杭州府一地, 已让人流连忘返。”
    她说完,另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笑道:“既如此,清词姐姐,你就留下罢,长长久久陪着我。”
    “我是愿意的。”原先那个女子悠悠道:“只是恐陈小公子着急,来濯素园要人。”
    另一女子清脆的声音里便含了羞涩:“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奚落人家,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府了。”说着便扭过身子,盯着那脉脉绿波不语。
    打趣的那女子抿嘴一笑,似惋惜般道了句:“哦,那倒是可惜了。知你今日要来,下午便特特地蒸了荷花酥,煮上了荷叶饭,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纤纤素手剥着莲子,自言自语道:“莫如再熬个百合莲子粥吧,夏日炎炎,正好清心去火。”
    话音未落,生着闷气的女子便转过身来,惊喜道:“真的吗?”
    清风拂过纱幔,露出一张芙蓉娇面,压过了满湖荷花,正是与清词时常书信往来的蒋梦笙。
    清词忍不住笑,将手中刚刚剥好的莲子剔了莲芯儿,塞入蒋梦笙口中:“阿笙,你还是如阿彤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呀。”
    立在船头的俏丽船娘回过头笑:“这可巧了,我家夫人也常这么说姑娘。”
    “嗯,英雄所见略同。”
    “好呀。”鲜莲子入口清甜,蒋梦笙嘴角扬起,又佯装生气,伸手咯吱孟清词:“你们两个合伙排喧我!”又瞪了那船娘一眼:“沛菡,既这么说,今儿的晚饭,便没你的份儿了”
    “姑娘,我错了。”沛菡忙不迭地讨饶,清词也笑着连连躲闪,顿时湖面上响起如铃的笑声,惊飞栖息的水鸟,钻入岸上浓密的绿荫里。
    三人闹了半晌才停下来,清词与蒋梦笙分食了一些剥好的莲子,将余下的用帕子包好,因手上沾染了几块莲子的外壳,索性伏在舟边濯手。
    绿波荡漾,她一双柔荑映着波光,宛如透明一般。
    蒋梦笙起身,静静凝视了她片刻,才道:“清词姐姐,自你来了后,我头一回见你笑得这般开心。”
    清词一愣:“是么?”
    自那一晚之后,她决意离开国公府,恰好梦笙来了信,信中写道父亲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成婚在即,却无至交好友相伴,心中不免担忧紧张,很是感叹了一番,又说她若是能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便好了。
    清词心中一动,想到父亲还在气头上,自己即便离开国公府,也不能立时回青州,呆在京中,亦无处可去。因怀绣虽买下房屋,修整还得一段时日。因此她致信梦笙,道久慕江南风景,欲南下小住几日,果不其然,不久便收到了梦笙热情洋溢的邀约。
    萧珩许是因为愧疚,痛快地放了她走,只提出一个要求,便是由赵剑护送她到杭州府,毕竟两地相隔千里,彼时她无意与他多做纠缠,想了想便应了。
    谁知到了杭州,这位堂堂的赵校尉大人竟赖着不走了,口口声声道世子给他的命令是保护夫人,夫人在哪里,他便在哪里,不能离开。清词气结,写了一封信与萧珩质问,然却迟迟未有回音,后来才得知萧珩彼时已去了北境,自然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于是,赵剑便这么留下了。
    然他日常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知微身上,清词这才知,除了保护他之外,赵剑许还另有心事,这心事便着落在知微身上,偏知微从前与他也算熟络,自离京之后却不知为何,有意无意躲着赵剑,对他颇为冷淡。
    想到这里,便想到那个她决意忘记的人,如今两人一在南方,一在北境,真真切切远隔天涯,或许此生不再相见,忽然有些怔忡。
    蒋梦笙看着清词清丽柔美的侧颜,心中不是不疑惑的。
    她与清词常书信往来,虽吐露过成亲之前的忐忑和不安,却从未奢想京中好友能过前来,盖因晋康县主有孕在身,受不住奔波,而清词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主持中馈,自也不能轻易离开。
    是以,收到清词的信,她虽欢喜却极为惊讶,然母亲得知后却很是欢迎,于是她在母亲的怂恿下,提笔写了回信。
    清词来到后,父亲母亲对她亲热友善之余不失客气恭敬,她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清词能来杭州,许并不仅仅是女儿家书信往来的随意,而是父亲与定国公府,确切的说,是与世子萧珩,达成了某种协议。
    父亲还提醒她,不要泄露清词的身份,对外只道是蒋家远房的亲戚,也不要追问她南下的原因,两人相处,只还如从前那般便可。
    这于她并不难,因她与清词实在性子投合,喜好一致,彼时在京中浅浅一面便惜不能相交,如今人来了后,在蒋府住了几日,两人在一起,愈发觉得有趣。
    后来清词道她成婚在即,不甚方便,又爱湖边风景,母亲便请她住了濯素园,她依旧常来看她,在这样的女子身边,相处愈久,越会发现她的温柔美好与无限情致,她便想,若她是萧世子,怎么也不舍得放她离开的。
    这般想着,就有些不舍,她便启唇问:“清词姐姐,待我婚后,你便回京中吗?”
    清词展颜一笑:“打算回青州了,自嫁入京中,我还没回去归省呢,甚是想念双亲与小弟。”
    两人一边聊着,小舟从高高低低的荷叶中穿过,这一道狭窄的水路之后,便转到了西湖之上。因已近黄昏,湖面上逐渐热闹起来,泊在湖上的画舫渐次燃起了灯笼,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与初升的星月交辉,嘈嘈切切的琵琶声度水而来,江南的富丽与温软便这样不经意地流淌其中。
    蒋梦笙正要说话,忽听清词指着一条离她们最近且最大的画舫道:“这画舫装饰得如此华丽,竟比你家的那条还大上好些。”
    蒋梦笙一抬头,便看见眼前这一条无一处不精致,无一物不珍稀至极的画舫,舫画周身细细雕琢着各种图案,精美绝伦,而舫上张灯结彩,那画着人物故事的绢灯,用的是江南最名贵的素雪娟,而随意垂着的纱幔,用的是大周千金难买一匹的轻容纱。
    富贵之中不失清雅,风流别致得很,但也确实很豪奢,一看就知道糜费了不少银两。
    画舫上人影重重,隔着薄如蝉翼的轻容纱,隐约可见有五六位妙龄女子,身姿绰约,中间坐着一个宽袍大袖的男子。
    蒋梦笙的嘴角抽了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便有些奇怪。
    须臾,丝竹奏乐之声响起,便有佳人轻启朱唇,唱了一曲“采桑子”:“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这女子歌喉宛转,一字一句如玉珠走盘,当此清风朗月,听得人心神俱醉。于是,歌声方歇,便听一管极动听的男子声音,低沉,微哑,带着迷人磁性,赞了句:“好一个“人在舟中便是仙。”
    那方才唱歌的女子便娇笑起来,仿佛不胜欢喜,斟了杯酒递到那男子唇边:“能得长欢公子一句夸奖,奴三生有幸。”。
    男子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再开口时,便似衔着三分醉意:“此句虽好,然此情此景,我却是愿做鸳鸯不羡仙。”说着便将那女子揽入怀中,衣袖扬起,遮住了二人面容,只听到那女子吃吃的笑声。
    这两人情形狎昵,清词这才后知后觉,似是这位什么长欢公子携妓出行,而她竟在这好奇地观望了半日,不觉讪讪,回头对蒋梦笙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蒋梦笙正等着她这一句,闻言松了口气,忙不迭道:“好。”沛菡便划着小舟沿着原路返回濯素园。
    知微和知宜两人等得心焦,正商量着要遣人去找,便见三人回来了。知微便迎上前来,一面扶着清词下船一面絮絮道:“您自从来了这里,一日日地,规矩竟比京中松散了好多。”
    “这景致再怎么好看,也不能到这般晚,明儿早上起来看,它难道就没了不成?”
    清词无奈:“好妹妹,你少说两句罢,我饿了。”
    沛菡扶着蒋梦笙,她便在后头窃笑:“原能制住姐姐的人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1.“天容水色西湖好”一词出自宋 欧阳修《采桑子》。
    2. “愿做鸳鸯不羡仙。”一句出自唐卢照邻《长安古意》。
    第八十七章
    来到正堂, 知宜已摆好了饭,蒋梦笙抬眼看去,果然桌上有清词说过的荷叶饭,碧滢滢的叶子包着一粒粒光洁晶莹的饭粒和雪白的鱼肉, 饭香和荷叶的清香相交融, 令人食指大动。
    因晚食清淡, 除了荷叶饭之外,桌上还有二菜一汤,清词指着一道红绿白色泽鲜明的菜色, 得意道:“夜来远有微吟兴,风动新荷月满池。这道便叫月浸新荷。我自己想的, 如何?”蒋梦笙拍手:“这名字起得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