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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三人成虎,曾参杀人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干,我快饿死了,最好是真的有东西可以给我吃,不然阿雨那混帐就死定了……」林贺炎瞬移回夏家门口,刚准备按门铃,嘴上仍是碎念着话语。
    不过门在他按下门铃前就开了,一张紧张兮兮的欠揍容顏出现,并且极为符合那张欠揍脸的形象,说出了让林贺炎想一拳往那张貌美脸蛋灌下去的欠扁话:「阿炎,小暖不见了。」
    「我干哩!你家女朋友不见关我屁事!」
    「重机借我。」蓝千雨的语气冰冷而强硬,她眉心之间的那个小山丘,一直没有平缓的跡象。
    「不要!它可不是谁都可以骑的,它只有我可──」
    「借我。」
    「……拿去啦。凡有一丝一毫刮伤,你就完了!」
    「好。」她郑重地点头。
    林贺炎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臭着一张脸,将手指放在唇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旁的空地在转瞬之间,迅速燃起橘红色的浓郁火焰,耀眼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直到最后一点零星的小火苗完全消失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台带有桀傲之风、英气逼人的艳红重机。
    「我再说一次,不要刮──靠!跟着火苗走!它会指引你方向。」不给林贺炎二次叮嚀的时间,蓝千雨将放于座垫上的黑色雾面全罩安全帽一把戴到头上喀一声扣好。她听都没听林贺炎的警告,油门一催便扬长而去。
    蓝千雨会骑重机。说来好笑,林贺炎的专属重机,第一个骑乘它的人,却是与其毫不相干的蓝千雨。在那之后,蓝千雨便爱上了这种沐浴于风中的感觉,冷冽的风、暖洋洋的风,是她休间的一种方式。
    林贺炎每次都说着最后一次,但却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心爱的重机,借给蓝千雨。
    或许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不言中的默契。
    而此时此刻,蓝千雨骑重机的速度达到了一个新高峰,她风驰电掣地在山路上骑行着,暗叫着自己的愚蠢,她早该记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脱离过被追杀的状态。她喜欢着夏小暖,承诺会保护她,但一天不到,她就已经让她独自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样的自己,夏小暖又怎会中意?
    她咬牙,心中有股不明的「衝动」在叫嚣、在挣扎。她再次催油门,引领在重机之前的小火苗拐弯,她便跟着拐弯,虽不知为何林贺炎要她这么做,但毫无头绪的蓝千雨总觉得,这就是唯一的线索。
    另一边,夏小暖不知不觉已经骑到了一个相当陌生的地方。她明明从小就生长在这座山上,不应该有这么一个她完全不认识,一点印象也无的地区,并且,弔诡的还不只这一件事,更诡异的是夏小暖竟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骑至这杳无人烟之处。
    她说的「没有人」,就是真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道路好似愈来愈小,本应是马路,却愈骑愈像是条小巷,而这条阴暗的无人小巷,是夏小暖这一生,就算化成骨灰,也不会忘记的。
    「小暖。」
    霎时,她浑身的流动着的血液都如结冰般的凉透了,寒毛直竖,瞳孔不自觉地扩大。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距离自己不远的男人,握着机车握把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必须逃。
    这是夏小暖脑中浮现的一个想法,但身体和心理上,这个男人所带给她的阴影和恐惧,使她惧怕得无法控制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她只能无助地望着那个男人唤着自己的名,离她愈来愈近。
    「小暖,你知道,这几年我被关在监狱里,有多苦吗?」
    「你为什么要害我?要不是你,此刻的我应该在大公司上班,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男人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夏小暖,他的话语如箭矢般,不断地攻击着夏小暖那颗因他的出现而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这些话,唤起了夏小暖的那令人心碎的回忆。
    在这位看似彬彬有礼、知书达礼的学长,对那时年纪尚轻、正值青春年华的夏小暖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后,夏小暖虽然顺利获救,可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却还未轻易结束。
    她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再去学校时,所有人看待她的眼神,与从前不同了。她感受到的那些眼神,是带有浓浓恶意和鄙视的。甚至,她还能在经过某些人时,听见他们过于大声的「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女的啊?看起来不像啊。真没想到,果然人不可貌相啊,真是骚。』
    『哼,装什么无辜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先勾引人家学长的。』
    『对啊,那种饱读诗书,一看就知道很有学问的学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依我看,那女的肯定是个骗子,看人家学长单纯,就想骗人家赔偿金的。』
    『就算真是不情愿,那又怪得了谁呢?谁让她要那么晚了,还和男的在外头走。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真被那啥了,她是没有反抗啊?不叫吗?搞不好她其实很享受呢。』
    除此之外,她的桌子、椅子上还经常被刻了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婊子」、「妓女」等等,几乎是天天都会在她桌椅上出现的。
    这些同学们看似好玩,自以为自己的一笔、一句不算什么的话,聚少成多,成为了另一把无形中,更加伤人的利刃,一刀一刀,不留情地划在夏小暖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
    那是近乎铺天盖地朝她袭来的恶意,任谁也无法承受。一天又一天,她真的受不了了,带刺的字字句句,令她快要怀疑,是否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并非「自己」经歷的,而是那群说得头头是道,一个人一句「我看」、「搞不好」、「没想到」,所说的才是真实的过程。
    夏小暖开始将自己锁在房间中,天天以泪洗面,她终于崩溃了。她想,这难道不是那些对她作出攻击的人,最想看到、最乐见其成的吗?
    在那之后,夏小暖接受了一年以上的心理治疗,才好不容易从阴影走出来一点,不过,只有她知道,那些伤痕其实从未癒合,仅仅是被她藏到了内心深处而已。每每她在电视、新闻上看见这种类似的案件时,心上总会暗暗的刺痛──即便事情过了许久。
    她仍然不明白,为何当这种事发生时,被责难的,并非罪该万死的加害人,而永远是那个最该被保护的受害者,为何总是被害者遭自称「正义之士」的人检讨?
    「你说啊,要怎么赔我!」一声男音怒吼,将夏小暖扯回现在。
    不过短短几秒,「学长」距离夏小暖的机车就只剩五步之遥。夏小暖仍是动弹不得,她在心里喊着叫着,逼迫自己的身体赶紧动起来。
    「偿命怎么样?我的前程,你的命也才赔了万分之一!」「学长」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样貌狰狞,极为凶恶。
    「学长」伸出粗壮的手,一把准确地掐中夏小暖纤细而脆弱的脖子。他用力地掐着,不留一点空隙,儼然就是要致她于死地。「你活该,你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夏小暖被粗暴的从机车上拽下来,「学长」狂笑着将掐着夏小暖的那隻手举高,让她的双脚缓缓离地,就如上吊般,夏小暖因缺氧而双脚蹬着挣扎,不过却只是徒劳无功。
    夏小暖难受地用手拍打着「学长」紧抓她脖子的手,满脸胀红,张着嘴,尽力地试图吸进每一口空气。她意识逐渐模糊,眼里蓄满了不甘、害怕的泪水。她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倩影,却立刻被强烈的生存意志压过,只剩下一个想法:
    救我。
    拜託,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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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怪被害者、从被害者身上找问题,似乎是很常发生的事,但其实每一句责骂对被害人都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