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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氏女 第35节

      美食佳肴流水一般送上来,献舞的则是早一步跟常霆一行人回京的怀山州舞师、乐者。看在是姬羲元带回来的人,教坊一概接收了,为首的清嘉成了有正式职务的乐师,献艺少不得她一份。
    每季米粮衣料供应,身边还有小宫女陪侍,每月可面见家人一次。她的母亲就住在长善公主府后的小巷内,附近一片都是与公主府带有瓜葛的人。
    说出去不太好听,大概率是嫁不得人了。清嘉与其母也早就不指望靠嫁人活下去,如非昔年赵富横插一手,她本就是预备靠乐艺吃饭的。度过了望海一劫难,破了心中魔障,清嘉的琴技大有长进,可堪教坊第一部 了。
    一曲终了,不少人视线追寻,她也落落大方一笑。
    坐在女帝左下手的姬羲元见了,不由得高兴起来。以茶代酒举杯祝愿陛下后,转头低声与妹妹们分享起在外的见闻,有托付她们照料的意思。
    快一年过去,二公主姬姝孝期参宴心有愧疚,但清河郡主名义上只是她的堂姨母,她也早已习惯自己略带偏差的心理与身份。时间淡化痛苦,她已经走出丧母阴影,面上带笑:“阿姊还需拜托我们,鼎都谁不知道她们是长姊的人。”
    “我终究只是一个人罢了,不能盼着自己能事事周到,更何况人心易变。我好好地将她们带回来,不愿她们因我卷入风雨。”姬羲元拿起玛瑙杯与姬姝捧杯,她既然夸口要斋戒修身,酒是绝不碰的,姬姝为母守孝喝的是牛乳,倒也得宜。
    发生的事太多,姬姝摸不准姬羲元在具体说哪一件。人最好猜,说的肯定是姬羲庭。旁人也不配她们姊妹忧心。
    姬羲庭正式入学后,接触到的人杂,与她们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心思浮动在所难免。实在不值得说。非要说近期最受人关注又与姬羲庭有关的事情,无非就是婚事。
    姬姝侧目:“阿姊知道人选了?”
    窸窸窣窣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姬娴从后头探出头,兴奋地说:“我也想知道。”她不知何时扒着软垫挪到两位阿姊的中间坐,侍女被支使开,站远远的。
    瞧小妹开心的模样,姬羲元笑语晏晏:“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们早晚要知道的。就是人选稍微出人意料一些罢了,是你们认识的小娘子。唔,与阿娴额外熟识。我也觉得是合适的人选。”
    好长一段话,就是没说是谁。
    适龄又出身匹配的娘子实在不多,与她们三姊妹必定是相熟的。难不成是哪个摆明车马从属公主府的势力预备嫁女姬羲庭?
    姬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国子监都快一年没去了,一时间竟想不出人选。
    “是阿姰吧?”姬娴不太确定地猜测。
    大周风气是偏向于娶年龄相当乃至年长两三岁的女子,方便生养。姬娴与姬姝同岁,都比姬羲庭大两岁,两人的好友与伴读都是差不多合适的。
    陈姰年龄正好与姬羲庭相当,主要的是出身最好,家族枝蔓众多,在朝中效力者,单单陈姰三族以内就有十数人。联姻的话,确实是鼎都内难得的好人家。
    姬姝诧异:“贤太妃能同意么?”
    虽然贤太妃从不说,但她们都知道,贤太妃早就待腻了宫廷。如果不是温长公主太不着调,陈太妃早就与舒太妃一样外居公主府了。
    贤太妃对侄孙女陈姰的关照也是有目共睹,竟然舍得?
    姬娴作为贤太妃的孙女对陈氏了解的比姬姝多一些,她嗤笑:“陈太妃她当年难道是自愿进宫的么?阿娴的父亲救驾早逝,母亲常年深居不出,都是她祖母、伯母教养。说句不好听的,她祖父若是有此心,与我阿婆提了,阿婆是拒绝不了的。”
    贤太妃就是担负着家族的殷殷期望入宫,空耗一生,孩子温长公主又不成器。唯一的支撑就是家族,她无法拒绝来自亲兄长的要求。
    姬姝也想起来了,“陈姰的父亲就是在我阿耶之前的国子监祭酒吧?那难说了。”
    有这份恩情在前,再由贤太妃向女帝提出婚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女帝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先帝对这些根深蒂固的大族秉持的是逐步削弱的态度,女帝继承先帝的理念,登基后多采用寒门子弟。不巧,姬羲元也是一样的看法。
    家族传的久了,一个个都是人精。未必感觉不出女帝的态度,想参合一手求个从龙之功似乎也可以理解。
    不,不对。
    姬羲元推开刚才的想法,她有什么好理解他们的。
    “是吧是吧,其实陈氏的大郎君长得还挺清俊的,要不我去求一求阿婆,有我的婚约在先,做弟弟的只能换人了。”姬娴敏锐地发觉两个阿姊神色凝重,开始空口胡扯,“阿婆最疼我了,一定会同意的。”
    “你先吃,这事轮不着你操心。”姬羲元将桌上的乳酪端给姬娴堵住她的嘴,“贤太妃就是疼你才不会同意呢。你就是养一屋子男人,有了驸马再约陈大郎君都行,但是婚事还是别瞎想了。”
    贤太妃已经在为姬娴挑选驸马了,根本就没考虑过母家。大族内的关系复杂,姬娴哪里摆弄的开,最好选好欺负、无瓜葛的配她。
    杨子青都比陈氏合适。至少人柔弱长得好,一看就是挨欺负的命。姬娴要是在陈氏受了委屈,还要顾及贤太妃,反而不畅快。
    姬羲元可惜的是:“陈姰无父,本身的资质却是顶好的。可惜了的。”
    女子嫁给男人就是用性命赌后代,还得赌个男孩儿。
    两人成婚再早也要十五六岁,姬羲庭前头还有三个阿姊,等她们都嫁了才能娶妻。届时,说不定后院孩子都扎堆了。
    陈姰若是看得开,这日子就能过,要是忍不了,以后有的难过。
    毕竟,皇室唯一的皇子,只要诞下孩子就有继位的可能,谁不心动?
    细想之下,倒也是好事。
    姬羲元反正近几年是不可能生子的,以后也未必会改变想法。
    她作为一个合格且大度的长姊,妹妹弟弟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她一定视如己出,时时关心。
    嗯,希望多生女儿。
    作者有话说:开学后时间稳定了,尽量改回每天更新吧。疫情原因买的书感觉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女道士这一块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第56章 相公
    姬娴与陈姰再要好,人生大事也无法干预,徒呼奈何罢了。
    三姊妹就这个话题草草聊了两句,话锋转到八月二十八女帝的生日上。
    往年都是一起吃顿饭了事,今年大概也不例外。
    至于礼物嘛。三人事先对好,免得重复。
    小时候背诗长大送祝寿诗,女红是不可能做的,有那个扎穿手指头的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现在长大了,再敷衍就不像样了。
    长幼有序,妹妹们齐刷刷看长姊。
    姬羲元神情自若,心有成算:“我从怀山州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还有太婆赠予阿娘的。想来阿娘不会介意我借花献佛。”
    姬姝已有准备,“一年来,我一直在整理阿娘留下的典籍、书画,学着画寿桃图,阿耶和兄长都说可以见人了。”私底下姬姝称呼生身父母为阿耶阿娘。
    唯有三公主姬娴脸皱似包子,冥思苦想半响,支支吾吾地说:“那我再写一副万寿图吧。”
    得亏贤太妃十年如一日地督促孙女习字,姬娴有一手行书极为出色。年年写万寿图,只“寿”一个字,敢说满朝文武都不如她写得好。
    宴席过半,年轻小辈大多坐不住全场,借口离开,外出透气。
    公主也不例外。
    往外走时路过姬羲庭的座位,姬羲庭眼巴巴望着长姊欲言又止。
    姬羲元一面与姬姝说笑,余光瞥见弟弟,但姬羲庭终究是没开口,姬羲元也没停留。
    七岁的弟弟会为让阿姊消气,死皮赖脸地贴过来撒娇卖痴。
    十一岁的小皇子做不出来了。
    他被教导礼义廉耻、男尊女卑……
    他学过的书籍和老师明里暗里地告诉他:你是世界的中心、家族的希望、。
    他不愿意再低头了。
    姬羲元只当没看见,理屈也不将就的人,占理的时候死也不肯去迁就的。
    那一点小小的自私,坦诚地说,姬羲元说不定可以看在他年幼的份上一笑而过。僵着倔着,别说远远望着,就是烂在路边,姬羲元也不会多垂问一句。
    姬娴去侧殿更衣。
    两个做姐姐的在外面亭子内坐等,姬姝低声说:“最近淑姨母的嫂嫂去谢府去得很是勤快,没明着说。阿耶推说做不得主,对方说只想问问我的意思。”
    “王璆表弟么?”姬羲元推算后蹙眉,没说好不好,“我记得他比月奴大一年,今年也该十二了。”
    王璆性格单纯,年龄不是问题,淑长公主是个难得的实在人,驸马也是个清闲人。这亲事倒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提出的时间太难看了。
    姬姝自嘲道:“原先还有不知内情的人家探听我的婚事,贤太妃再三拒绝也挡不住人。淑姨母派人一问,我终于落得一个清静。”
    如果把淑长公主往好的方向看,是在帮姬姝解决麻烦。但没有提前与姬姝明说,心里只怕是真的有打算。
    先帝就得了三个女儿,长女继承大位,小女淑长公主养得千娇百宠,平日里看着是讲理,实则眼高于顶。她太清楚什么能碰,什么不能惹。
    外人道温长公主蓄养男宠、骄奢淫逸,不如其妹淑长公主多矣。
    淑长公主最喜欢的是个戏子,早就养在她的公主府,但她对下人管教严格,从不透露风声在外。驸马居住自宅,不住公主府,就算常年分居也不敢行风流事端。
    王璆是不是驸马的孩子还两说,能有天真单纯的性子,九分天注定,一分是淑长公主的刻意纵容。
    强势性格的女人或许愿意有这样的丈夫,好独揽大权。以姬姝的温吞好书画的性格,说不得要个好诗书山水,不慕富贵的郎君。
    至于不成婚,对姬羲元来说太不切实际,除非姬羲元真想做一辈子女道士。
    而且,权势到了姬羲元的地步,婚姻是不吃亏的事情了。
    姬姝一生不婚也无碍,无非又是一个大长公主罢了。潇潇洒洒一辈子,未尝不好。
    因此,姬羲元不以为意,“你不好开口的话,我替你去回绝。我的妹妹当然要过最舒心的日子。”
    姬姝迟疑片刻,开口道:“阿姊,我不是不敢拒绝,是不喜欢这种他人替我做主的感觉。只一样婚事,贤太妃、淑姨母、阿耶都要插手,我不乐意。”
    “听从陛下的指令,这是在大周为人的第一律令,是无可违背的。但再多,我就不愿意了。”
    姬羲元从中听出不同的意味,看来不在鼎都的一年里,妹妹们也各有长进。
    这是很好很好的事。
    她笑道:“你我姊妹,有话直说就是了。慢慢说,没关系的。”
    姬姝很少直白地表述内心想法,不安地环视四周,慢慢的说:“原先第一次知道我是从阿娘处过继到陛下名下时,曾以为自己无所依靠,两方的示好都不拒绝,也不过分亲近。诚惶诚恐地过了好些年。实际上,我不爱谢氏家传的儒学,也不屑恭王妃崇尚的佛教。为了他们的欢欣,我都强逼着自己去学。”
    “时至今日才慢慢懂得好处。我是太宗后人,昭宗之孙,陛下之女,千金不使我折腰,平生拿过最重的东西是发上的金冠。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谢家祭酒的女儿,这门婚事我是毫无拒绝余地的。我与那陈姰的命运不过一线之隔。”
    “阿姊,我的阿娘在死前祝我无拘无束、平安康健。”姬姝以袖遮面,滚滚的泪珠浸透外衫。
    “原先我是不明白的,直到我看见阿娘的满腹文采徒然化成书画,却不能扬名千古,不为史书记录。她的一腔抱负埋没于后院。我想过为阿娘作书立传,但他们都不赞成,千方百计地劝说。即便是被众人夸口义夫的阿耶,也认为不该传颂阿娘留世的诗书。他从未真正去了解过阿娘。”
    她是多么迟钝的人啊,直到母亲去世之后,才首次触及母亲的内心。
    “阿姊,”姬姝擦干泪水,露出通红的双眸,水洗过的闪亮。
    “我不是孩子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史书上公主数千,留下姓名的寥寥无几,我想做个宰相。公主不够,我想做相公,再将阿娘的诗词编篡成书。”
    作者有话说:先搞支线。
    第57章 陈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