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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只有一个理想,他将自己和理想连成了一条线,他手里抱着信仰,所有在这条线上的东西,统统都可以不要。
杀谁都没关系,死谁都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实现理想,创造出一个新世界。
拥有这样深刻执念的人,我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放弃理想。
可是没有[书],他确实没法独自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异能力者。
“孩子们都很喜欢我,他们问我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为什么总是穿厚厚的衣服,我告诉他们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
……别说了。
“他们问我,在这里是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是不是很难?”
“……别说了。”
陀思的嘴仍然没停。
“我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大人了,我不会怕的。”
【我是一个大人了,我不会怕的。】
【我是一个大人了,我不会怕的。】
面前的青年陀思与十年前的少年陀思渐渐重叠,不,应该说是跟十年前的我渐渐重叠。
我想起了初见陀思的那一天。
我在俄罗斯的学校并不受待见,我是个外乡人,又没有异能和个性,我不仅交不到朋友,还会被捉弄。
就连俄语,我也是说得磕磕绊绊,时常有人学我说话,还会摘走我的头花。
我觉得自己就快完蛋了。
好难啊。
我想回日本,我想回到幸村他们的身边,我想继续当网球部的经理,我想陪着他们进入立海的高中部。
可是津先生是不会同意我回去的。
我做错过什么吗?
没有。
那时候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从小到大,我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也就是掏过两次鸟窝,掏了两个鸟蛋,但是后来被幸村严厉地批评了一顿,我又还给他了。
我连说人坏话都没有,我还给北海道的困难学生捐零花钱,我本来不想的,但是幸村说要懂得帮助别人,于是我帮了。
你说我也不是坏到……伤天害理啊。
那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一个没有异能的人,偏偏得到了那么可怕的异能?
我还为了不伤害到别人,远走他乡,到陌生的地方压抑自己的异能,弄得有家不能回。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少年陀思。
俄罗斯的冬天在下雪,我的心上也在下雪。
陀思躺在一棵树下,脸上盖着一本书,书页的部分覆盖到嘴唇上方的位置。
我跑不动了,安静地停了下来。
不想回学校,但也不知道去哪里。
然后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别看了,我还活着呢,不是尸体。”
我没有先看到他的脸,但我看到了他微笑起来,露出的一颗小虎牙。
然后书本从他的脸上慢慢滑落,露出了一张极为清秀的脸。
是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
“一个人在俄罗斯,很难吧。”
他坐起身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我吸了吸鼻子,坐在了他旁边。
“你怎么知道?”
他伸手擦过我的眼角,我被他的举动惊呆了。
他却又迅速收回了手,凝视着远处:“因为天空也在为你难过。”
第28章 俄罗斯霸霸
恍如隔世。
“费佳。”
我久违地叫了这个名字。
自从我们闹翻之后, 我就只会称呼他为“陀思”, 更生气的时候会叫他“陀思君”或者“俄罗斯人”。
他的理想虽然不切实际也丧心病狂,但也不得不说,他并非出于私心。
他若是向[书]许愿, 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异能力者,那他自己也会死。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只要这个世界变成没有纷争充满幸福的新世界。
他把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给异能力。
我本人就是他这一观点最好的证明。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拥有了异能力, 我应该生活的很不错, 应该永远都是镰仓海岸上那个活泼快乐的源清溪。
但是真的这世上所有的异能力都消失了, 就一定会充满幸福了吗?
听到我叫他“费佳”,陀思竟然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
“喂, 你怎么了?”我用他的教师资格录取证书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一千八百九十三天。”
“……”
“上一次你叫我的名字, 是在一千八百九十三天之前。”
“好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居然有人能变态到记到准确的天数,我就只记得很久没有那么叫他了, “这个不说了。如果你想跟我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你有任何难处, 我都会帮你。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放弃那个糟糕的理想了吗?抱歉, 我想称它为妄想。”
我仔细观察着陀思脸上的表情。
假如他想说谎, 听到我这么说, 一定会流露出一点表情。
“如果你再骗我一次, 我一定会亲手将你抹杀。我不会再听你任何一句解释。现在, 告诉我, 费佳,你是真的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嗯。”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光像是在这一刻,将所有的重量都加在了他的头上。
“我很喜欢那些孩子,同事们对我也很好,我,”陀思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出了钱包,“我今天刚领到第一份薪水,所以我买了电影票,想请你看一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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