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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我仅剩的一点情谊,对他提出了一点真诚的建议。
但我知道他不会听。
陀思为什么是疯子?
因为他的理想太过疯狂了,他觉得这个世界太糟糕了,他想要毁灭它,重建一个充满幸福的世界。
他不想当救世者。
他想要当创世者。
人只能成为救世者,去惩恶扬善,去匡扶正义,去维护社会的和平,超过这个范围的,就是神了。
人妄想去做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那就是神经病了。
“源酱,我很怀念与你共度的时光。”
“那我就送你去死好了。”我转过身,从口袋里摸出来的却不是枪。
而是一个……热乎乎的烤土豆?
我的枪呢?
我抬起头,看到陀思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手里握着中原中也送我的那把枪。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想清楚,你是打不过我的。”
“你上高一那天,说想吃烤土豆,但我没给你,现在补上了。”
他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如你所愿。”
他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黑夜,时光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过往的记忆,在他说出那句“你上高一那天”开始,一幕幕被掀开了。
我们曾在星光下露营,在沙漠里种仙人掌。一起看日出看月亮看极光看冬雪降临大地,看贝加尔湖深蓝色的湖水和西伯利亚的春暖花开。
最后这一切都抹去了。
“你这个疯子!”我骂道。
如果我动作慢一点,子弹就会打穿他的太阳穴了。
但他的额头仍然受了伤,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滴落在他白色的衣领上。
他低下头,眼神温柔又略带无辜,嘴角轻轻扬起。
“你看,有人舍不得我死。”
第8章 黑泥自有黑泥磨
我忍住了想将陀思扔到河里的冲动。
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估计进去就爬不上来了。
真要把他弄死了,我刚才那一脚就白踢了。
我从地上捡起枪,有些后悔把它带出来了。但我转念一想,即便没有枪,陀思也会有其他办法威胁我。
“源酱,你有带手帕吗?”
倒是跟我不客气。
“有啊。”我顿了顿,“但我嫌你脏。”
他又垂眸不语,摆出了最令我不爽的模样。
我往东走,他跟着我,我往西走,他也跟着我。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无耻的人,他杀不死你,但他总有办法恶心你。
“附近有个开到明天中午的拉面馆,我带你去那里吃点东西。”我看他一眼,警告道,“等吃完了,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陀思一声不吭,听话地跟着我走。
他的衣服全部淋湿了,额角的血一直往下滴,他也不伸手去擦一下。
跟我要手帕?
想都不要想。
但我担心他这个样子走到拉面馆,会让人误会我谋杀他。
我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下,歪着头看我。
我抬手毫不客气地撕下了他的衣领,然后将碎布重重地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人要学会自给自足。”我说。
“疼——”他吸了吸气。
我没有同情他,按得更用力。
他可不仅是死屋之鼠的首领,还是天人五衰的成员,能够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回到俄罗斯,虽然不是全身而退,但脏器全伤甚至意识都不清醒了,还能从最黑暗的地下医院出来,然后摸回日本,在我面前装可怜。
普通人想离开一座城市都很难,在他面前跨国就跟玩似的。
我智商不高,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注定吃亏,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过相处了十年,我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我知道他一定会打感情牌。
因为他现在只有感情牌了。
到了拉面店,我点了两份拉面,买了一包湿纸巾丢到他的面前:“自己擦,再让我动手,我就折断你的手。”
他这回识趣了,抽出了一张湿巾:“源酱,眼睛看着我,我看不到自己的脸。”
我盯着他看,他也盯着我的眼睛看,慢慢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说起来,这是源酱你的习惯吧。”
陀思说的没错,把对方的眼睛当成镜子,用来整理仪容仪表,这是我以前的习惯——早在十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
我每天上学前,都要从坐在客厅看书的陀思面前路过,然后凑到他眼前,整理头上的白花和翘起的呆毛。
屋里镜子那么多,我偏要用他的眼睛。
也总是会说:“陀思,俄罗斯的学校好烦,校服都是女仆装还要戴大白花。”
陀思每次安静地等我照完,视线才移回书上:“不是挺好看的吗?”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十四岁的年纪,我矫情又虚荣,现在看来都是黑历史,但在那时,我只有陀思一个朋友。
说起来有点遗憾。
津先生在我上高一时就把我送出了国。在那个陌生的国家,我期待中的生活并没有到来,我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我不仅没有交到朋友,还被孤立排挤了,我逃出学校,坐在街头发呆时,遇到了在街头“装尸体”的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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