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屋(4)
待两人走出那片森林时,天已经换了个色。早晨,差不多是那两人出门的时刻,所以何衍和纪月寧都没有敲门。纪月寧蹲坐在门口,何衍倚在门旁的墙边。
正如同两人所预料,门后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步伐停止,门被打开。
门后的人是赖轩予,他看见他们时明显有些惊喜,「你们回来啦!」
「谁啊……」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接着赖轩予身后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纪月寧看见女人的脸骤然凝结,不过碍于他们都还在这儿,她没直接发作。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女人板着脸说。
「还不是因为你盼不得我们再也不回来。」纪月寧在心里道,但说出口的话已经被换了个调,「那块地真的很多好的木柴,所以我们多砍了些,才会一不小心忘了时间。」
何衍顺着他的话,将背上背的那堆木柴放到四人之中的那块地上。
话至于此,女人只好先将他们迎进屋,和刚进故事那日一样,给了他们三个一篮其貌不扬的水果、一把斧头、一副弓箭和一把小刀。
赖轩予、纪月寧和何衍又站在木屋前,决定几人今天要负责的工作。
「拜託别再让我打猎了!」赖轩予装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说道。见另外两人没什么表示,他又开口:「为了故事安全进行我真的不能再打猎了!」
何衍听完挑挑眉,纪月寧转头看向他,开口将赖轩予的句子完整:「不然下一个要被扔进森林的是他了!」
最后几人按照能力分配了工作,何衍负责打猎,纪月寧已经学会砍柴了,所以这次由他负责砍柴,而赖轩予这次负责最没有技术难度的兜售水果。
赖轩予对这次的分配结果很满意,他提起那篮水果,转身走向市集的方向。
纪月寧和何衍还站在原地,何衍转头看他,「走吧。」
「嗯。」纪月寧应完,两人转身往森林走去。
两人在森林中走了一阵。纪月寧忽然想起什么。
「你连打猎都会啊?」纪月寧开口问道。
「姑且算会吧,毕竟和砍柴一样都是必须学会的技能。」何衍面色不变的回。
「喔。」纪月寧简单的回应。他心里对何衍愈发好奇,他究竟进入系统多久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这个系统的?
虽然他说自己是以员工身份进入系统试验,但他年纪比自己小上一些,到底哪个公司会聘用这种年纪的少年。
而且,纪月寧没有忘记何衍说这些话时的具体说法,他并没有肯定他就是以员工方式进入系统的。
如果,现在再问一次,他会有不同的答案吗?
纪月寧想到这,还真就开了口:「你为什么会进入这个系统啊?」
何衍低头思忖,纪月寧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任何不快,才悄悄放下心来。
其实讲真的,纪月寧觉得自己从未对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如此执着,也从未如此想探究一个人。
何衍是第一个。
「我们做个约定吧!」何衍没有正面回答纪月寧的问题,反而说道。
纪月寧对他这样回应感到讶异,半晌才问:「什么约定?」
「如果你能想起我们在哪见过,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在这个系统里。」何衍说。
纪月寧没有觉得何衍在敷衍他,反倒对于自己忘了两人过去之间的一切感到有些抱歉,况且这样仅属于彼此的约定,确实消融了所有陌生和距离。
纪月寧应下了何衍提的约定。
何衍忽然停下脚步,纪月寧随着他一同停下,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他为何停下脚步,一旁的何衍就抬起手,掷了一个东西出去。
纪月寧压根没看清他丢的是什么,一声微弱的惨叫便划破空气。
何衍没有多说,几步上前,蹲下身,拿起地上不断挣扎的灰褐色毛绒。
纪月寧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挺肥的野兔。何衍没有多说什么,拿小刀划破了牠的喉咙。
野兔抽动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声息,瘫软在何衍手里。
纪月寧对这种场面不是很习惯,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隻野兔,是真的吗?」
明明是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何衍在回答前却犹豫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这样的沉默似乎要让人窒息,半晌何衍才乾巴巴地应:「是真的。」
何衍方才动手前完全忘了这样的一幕在常人眼里看来有多惨忍,在系统中生存久了,条件反射就把小刀扔出去了。
「或许这就是我必须待在系统内的原因,常人根本不能毫不犹豫做出这种杀生的举动。」何衍心里忽然浮现这种声音。
现在看纪月寧脸色有些苍白,抿唇不语的模样,何衍忽然有些担心他会怎么看自己。
纪月寧其实也猜到这系统里的东西大半都是真的,毕竟进入系统那么久,在故事中所吃下的东西,都真的能维持生命。
其实纪月寧问那问题时头脑还十分混乱,他丝毫没察觉到这个问题可能影响到何衍的心情。直到他看见何衍沉默许久才回应自己,他才意识到何衍可能因为这一个简单的问题而自责内疚了。
纪月寧终于开口道:「原来你真的会打猎啊!」虽然话风转得生硬,但话里带的钦佩不假。
何衍听见他所说的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简单说:「那我去打猎。」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留下纪月寧站在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某一处又一阵一阵酸疼,这一次因为独处的时间,使那种感觉无限放大。
在看到鲜血迸发的那剎那,他的确有点讶异跟害怕,但看见何衍事后的表情和举动后,他却无可抑制的感到心疼。
何衍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他经歷的所有,注定让他与眾不同。
纪月寧心里乱成一团,各种情绪纠结在一块,让他手里的动作也跟着杂乱无章。
一次挥臂,斧头落下时的感觉有些不同,他赶忙躲开。
纪月寧的感觉并没错,斧刃和斧柄在他动作的那剎那松脱了,刀片就这样斜射出去,刺进他后方几步远的一棵树干中。
他悄悄松了口气,但此刻也不能继续砍柴了,他只好整理了下刚才的成果,然后坐在一旁树桩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