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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259节

      蔡京怎么不来?
    明远难免气鼓鼓地想:要是蔡京也来,没准他会真当着王雱与吕惠卿两人的面,当场翻脸。
    所以蔡京有这个自知之明,今日没有在明远面前自讨没趣。
    但明远心知此刻新党到了“只能进、不能退”的时刻,如果市易法连带交子发行之事一起“翻车”,那么新党众人的政治生命估计会全部完蛋,而这个庞大帝国的改革进程恐怕也就此到了终点。
    当下明远也不客气,邀请王雱与吕惠卿两人入座,只问:“两位知道如今市面上的情形吗?”
    王雱看着吕惠卿。
    吕惠卿表情不变,泰然自若地清了清嗓子,答:“如今汴京百姓,无论家业大小,都开始积攒铜钱。市面钱贵,物价飙升。”
    说到这里,他到底是叹了一句,道:“此事牵扯甚广,无论是富商巨贾,还是升斗小民,如今俱在收藏铜钱。原本由外地入汴京平抑物价的商户,因为听说运货入京之后,市易司只给付交子,如今全都在京城外观望,货物据说都押在山阳镇外的货栈里……”
    发行交子取代铜钱,就不止是市易法打击垄断这么简单了。“钱币”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所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汴京城立即行动了。
    此刻,吕惠卿异常诚恳地起身,向明远与王雱拱了拱手,道:“这次是惠卿误信人言,加之思虑不周,市易司行事不妥,才致今日之难题。远之若觉有什么是惠卿可以弥补的,请尽管提出。惠卿无有不从的……”
    明远听着听着,依稀觉得吕惠卿正在撇清,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这责任,吕惠卿估计就要全部推到蔡京头上去。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一旦要动真格地玩起心眼,恐怕还是经验老到的吕惠卿略胜一筹。
    不过……蔡京也不是省油的灯,估计也暗中藏着什么制衡的手段,或者是给吕惠卿偷偷挖了坑。
    但明远无意掺和吕惠卿与蔡京之间的纠纷,他将手中那柄标有大食数字的折扇打开,遮住半张面孔,轻轻地摇了摇,出了会儿神,片刻间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方法。
    “要缓解眼前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雱与吕惠卿顿时相顾大喜。王雱习惯性地伸手抚胸,笑道:“我就知道,远之一定会有办法。”
    “但是需要官府做些事……配合一下。”
    吕惠卿诚恳地一拱手:“远之但讲无妨。”
    明远便问:“此次发行交子,已流入市场的有多少万贯?”
    吕惠卿与王雱对视一眼。
    吕惠卿有条不紊地开口:“此次发行交子,打算在汴京发行三百万贯,官府已准备一百万贯的铜钱,供兑换备付1……”
    明远:好家伙!现代人到此也要直呼“内行”,在公元十一世纪的北宋,人们已经明白了不需准备足额准备金的道理了呀!
    “……想必持有交子的人不会同时到官府兑付,因此三分之一的准备金已经足够安全……”
    “至于已经流入市场的交子……此事由蔡元长一力主导,惠卿倒是不太清楚准确的数字。”
    说到这里,吕惠卿终于脸现尴尬。
    他虽然可以将责任往蔡京身上推卸,但这样也就意味着承认蔡京掌握发行交子的主动权。
    “问题不大,”明远得知这次发行交子的总数,心里就放松多了:三百万贯么,以他现在能够调集的头寸,就算是全发放出去他也能应付过来。
    “请两位放心——”
    至此,明远已能为王雱和吕惠卿两人打包票。
    “只是余事上,我还需要官府如此如此……”
    少时,明远将王雱与吕惠卿送走,便叫来长随。明远让他往苏村跑一趟,给捶丸场送一封信。
    当天傍晚,所有参加捶丸俱乐部的成员,都收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消息——只不过十分言简意赅。
    明远给他们的帖子上都只有三个字:界身巷。
    第244章 亿万贯
    上午九点, 界身巷口已是人头攒动。
    界身巷原本只是东角楼附近的一条小巷,入口处狭窄,如今实在是容纳不了那么多前来交易的商人。
    巷口有一家精明的从食店,索性将自家的铺子完全打通, 改造成了一个新的出入口, 顺便经营各种从食外卖, 馄饨馉饳、炊饼馒头……供在界身巷内买卖交易的客商忙着交易时顺便果腹,生意相当兴隆。
    但是今日, 根本没人顾得上口腹之欲。人人都围在最近新开的“金银钞引”交易所跟前。
    两个月前,这间金银钞引交易所刚刚开张的时候,界身巷商人们的着眼点大多在“米”、“油”、“石炭”等大宗商品上。再加上界身巷外不远处本就有一间金银钞引铺,供人汇兑, 因此这间钞汇交易所根本无人问津。
    然而这日是“官交子”在界身巷正式挂牌交易的第一天。
    无论是从“捶丸俱乐部”得到消息的富商巨贾们,还是单纯对“官交子也有价格”“也能交易”这事儿感到好奇的寻常商户,一时间全涌到钞汇交易所门口。
    官府在汴京城中推出“官交子”,此事关系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不由得人们不关心。
    九点整,这里的主事开始为聚在门口的商户讲解金银钞引交易的规则——
    金银钞引交易所和界身巷其它大宗商品交易所一样, 入场交易需要事先有信誉卓著的牙人作保,以保证财产来路清白, 过往无作奸犯科之记录。此外, 还需要缴纳一部分服务费和保证金。
    但是钞汇交易所的保证金规则与别处不同:入场交易金银钞引者, 需要申请交易额,并提供至少两成的保证金。
    “计划交易一万贯等值铜钱的商户,需要缴纳2000贯保证金。”
    “计划交易十万贯等值铜钱的商户, 需要缴纳两万贯保证金。”
    “以此类推, 计划交易百万贯等值铜钱的商户, 需要的保证金在20万贯整……”
    此话一出,人人肃然起敬:原来这家金银钞引交易所,起步就是一万贯的巨资啊!
    “交易方可以在交易所中保留隔夜头寸,但如果钞引交易当天损失超过保证金总额,要么可以追加保证金,要么就必须清盘。”
    那主事一面说,四周惊叹声四起。
    高绍平也混在一众看热闹的商人之中,他不谙商事,也听不懂这些术语,只能听听旁人都在感叹什么。
    “若是二成的保证金,一天之内全亏光……”
    有人感叹于这金银钞引交易的巨大风险。
    但也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人亏得越多,就有人赚得越多。这间交易所,看起来是一个发‘大财’的所在!”话语中“大财”二字,被狠狠地加重了声调。
    “愿意入场交易的官人们,请到这里来缴纳保证金。”
    那主事没有半句废话,交待完了规则,便将人往里迎——但只有缴纳了保证金的才能入场交易:缴纳了2000贯的,获领一枚绿色的小木牌,缴纳了2万贯保证金的,获领一枚蓝色的小木牌。
    还真有一名穿着打扮并不起眼的商人缴纳了20万贯的保证金,领了一枚金黄色闪闪发光的金属牌子。
    高绍平顿时傻眼:高家谨慎,知道他玩不来这些,除了那2000贯的捶丸俱乐部会费给他报销了之外,再没有给高绍平任何资金,此刻他自然也没办法入场。
    但是这高绍平想起昨日明远递来的消息,便大着胆子试了试,向交易所的主事出示了自己在捶丸俱乐部的会员铭牌,竟然也领到了一枚白色的小木牌,可以作为“观察者”的身份入内。
    这座金银钞引交易所,在外看来只是小小一方院落,但入内方知别有洞天。
    院落周围分隔出数间敞开的交易厅,分别标明了金、银、盐钞、茶引……等交易标的。在高绍平看来,一切可以当做“钱”来花用的东西,在这间交易所里都可以交易。
    但无论是什么交易,都以铜钱为本计量,哪怕是金银钞引之间相互交易,最终也都通过铜钱换算交易的数量与价格。
    最新的买卖价格和数量都用白色粉笔写在黑板上,一旦能够成交,就会被用朱色的粉笔勾去,表示已经成交。
    高绍平在入场时耽搁了一阵,现在一进场,赶紧先找“官交子”的交易厅。
    他很快便找到了,定睛看去,只见最新的报价是,面值1000贯的交子,有人愿意以770贯铜钱的价格收购。对方将给付等值的黄金——毕竟在市面上短时间内收集大量铜钱,也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770贯!”
    高绍平一个激灵,他记得昨天听族中议论这新党在京中最新发行的官交子,还在讨论以七折的价格是不是能兑得出去。
    原来这价格今天已经升到了770贯!
    高绍平呆了片刻,突然记起了他的使命,赶紧写了个条子,将界身巷新交易所的交易内容与规则简略写了写,自己凭着那枚白色的小木牌,出了金银钞引交易所的门,将条子递给高家的长随。
    高家家大业大,与市易司打的交道也多,因此手上有不少被迫收入,亟待出手的交子大概有20万贯。
    消息一送出去,没多久,高绍祥就火烧火燎地赶来了。一到金银钞引交易所门口,高绍祥就痛快地缴了两万贯的保证金,拿了收据,携着蓝色木牌进入交易所。
    高绍祥与高绍平两兄弟终于会合。
    就在这一刻,高绍平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明远。只见这位在京中声名卓著的明郎君,正一身白衣,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饮茶。
    翩翩少年郎那份闲适与自如瞬间打动了高绍平——在这座人声鼎沸的院落里,高绍平将视线投向明远之时,似乎觉得整个天地都安静了,宛若清风朗月之下,唯有眼前这举世无双的玉人,正慢悠悠地举杯品茗。
    “已经800贯了!”
    堂兄高绍祥一声惊叹,将高绍平从思绪中惊醒。
    高家所持有的20万贯交子,就这么片刻的工夫,已经多值6000贯。
    高绍祥顿时有些迟疑。
    “六郎,怎么不赶紧卖?昨儿族老们不还在发愁,这‘官交子’就是一团废纸握在手上吗?”高绍平一叠声地催促,“这时候不出手,更待何时?”
    高绍祥一咬牙:“先卖十万……五万!820贯!”
    高家兄弟迅速写了一张条子,印上高绍祥在缴纳保证金时预留的印鉴。很快这行消息就被写到了“官交子交易厅”正中的黑板上去。
    这行卖出交子的交易信息刚被写上没多久,就被朱笔勾去了——意思是,有人确认愿买。据说今日稍晚的时候交易所会以此价格安排交割。
    所有的交易都是公开进行的,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不,写在黑板上。
    高绍平适才一直留意着明远,虽然此间一直人来人往,满耳充斥着各种议论、喊价、报价的声音,高绍平根本听不清明远在说什么,有时也看不清明远在做什么……但他依稀看见明远仿佛冲其他人点了点头。
    随后高绍祥卖出五万贯交子的那笔交易就成交了。
    高绍平:……不会吧,不会是这小郎君在……
    高绍祥见820贯的价格有人愿卖,胆子也大了一点,又报了个850贯的价格,再次卖出5万交钞。
    片刻后,这笔交易就又被朱笔勾了。
    在这短短片刻间,高绍平的注意力完全没有离开过明远——于是他再次看见了明远云淡风轻地冲旁边一点头,似乎首肯了什么。
    这一次,高绍平心中再也没有怀疑:一定是明远,一定是这小郎君,这小郎君在大手笔地低价收购人人心存疑虑,不敢持有的交子。
    他转头去找高绍祥,要告诉堂兄这个消息。
    谁知高绍祥正睁圆了眼睛盯着“官交子交易厅”中的黑板,双眼似乎有些发红。
    “不……不对,这交钞要涨,要大涨!”
    话音一落,果然只见那黑板上出现了一条消息,以900对1000的价格卖出一万贯官交子。
    很快这笔交易也以朱笔勾了。
    高绍平面色古怪,生怕第一次体会到了置身于交易所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