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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185节

      他说这话唇畔带着神秘的微笑,再加上想出令人兴奋的主意,连双眼也似乎在闪闪发光。
    苏轼与种师中都是习惯了,见怪不怪。而秦观与宗泽则都是一呆,心中都在想:这个小郎君相貌虽美,但为什么总给人一种感觉——随时能把你带到河沟里去?
    *
    杭州府那边,苏轼果然扣下了高丽使臣的公文,也没有多说是为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公文出了很大的问题,不能予以放行。
    高丽使臣顿时急了。
    正如明远所预言的那样,高丽小朝廷如今正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斗争需要,才有了亲宋之举。但如果使臣第一次朝贡就把事情搞砸了,亲宋的一派便是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几次想要向杭州府询问缘由,都吃了闭门羹。
    上次他们纵容押伴那么一闹,得罪了整个杭州驿的上上下下。如今杭州驿有苏轼撑腰,不再单独为使团供应菜蔬米粮,也不让他们使用厨房。只有驿馆的大锅菜,爱要不要。
    使团里的人既无法前往汴京,也没脸返回高丽。
    他们的押伴便给出了一个主意。
    “上次的事,很明显是惹恼了杭州府的苏通判,现在有他在从中作梗,使得事情无法推行下去。不如我们安排一下,找一位苏通判的朋友,让他做一下中间人,双方好好把话说开。”
    高丽正使王彬与副使金世祯一商量:也只能这样了。
    这位中间人,显然就是明远了。
    约见的地点在钱塘门外的望湖路,明远在那里有一间长年预订的閤子。
    王彬与金世祯换上了汉人的袍服,头戴竹笠,在杭州驿登上小船,直出钱塘门,泊在望湖楼下。
    待他们赶到楼上,明远已经在閤子里等他们。
    高丽正副使同时觉得眼前一亮,只见明远身穿一身月白色的绸袍,衣袍的颜色与楼外水天之色相当接近,绸衫反映的柔和光线,将明远一张清秀无俦的脸庞映亮。令王彬与金世祯同时暗暗叫了一声好:宋国竟有如此人物!
    明远却将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请王金二人入座。
    閤子内的酒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精致的席面,菜品的质量,是杭州驿被惹恼之后,每天供应的大锅菜不可比的。
    但王彬与金世祯哪里还有心思品尝美味的菜肴。
    他们两人局促地坐下,金世祯先用流利的汉话介绍了王彬与自己的身份——王彬是“六王子”,而他自己,是“世家子弟”。他们两人因为仰慕大宋上国的“文采风流”,才促成了此次出使。
    明远一边听金世祯自抬身价并拍着各种马屁,一边挥扇微笑,一边心说:吹吧,你就吹吧。
    他始终没怎么开口。
    金世祯便心中紧张,越说越艰难,到最后,便是与王彬一起齐齐闭嘴,两人都喊着乞求的眼神,望着明远。
    明远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摇着扇子缓缓开口。
    “说实话,苏公前些日子对使团的作为确实相当恼怒。”
    “身为外国特使,便可以无视地方州郡官员的管辖权限,你们高丽的商船,以后还要不要来杭州港了?”
    王彬的汉话水平没有那么好,但金世祯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喜出望外地问道:
    “苏公是希望高丽与宋国通商吗?”
    明远却轻轻地摇着扇子,顾左右而言他地回答:“我是今年四月末与苏公一道出发,从汴京来的杭州。”
    两名高丽使臣瞬间自行脑补了七七八八,对视一眼,同时起身,都向明远行礼,无比恳切地开口——
    “请郎君指点迷津。”
    第168章 千万贯【加更】
    明远语焉不详, 但很明显,高丽使臣都将他当成了是从汴京来的“大人物”,在用委婉的方式, 向高丽使臣透露重要的“内情”。
    这也难怪,明远的穿着打扮,说话的谈吐气度, 对于久居汴京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在这杭州城里也可以算是一枝独秀,但对高丽使臣来说,这副富贵气象, 已经是他们见所未见, 实在不会怀疑明远的身份。
    “本国与高丽,原本邦交友好,适宜通商。奈何有辽国挡在两国之间。”
    明远不咸不淡地说着场面话:“好在如今海运通达,密州、杭州,乃至南方诸港,都适宜接受高丽的货物。”
    “只是我大宋地大物博, 两位使臣可知我朝真正想要贵国输出什么货物吗?”
    王彬与金世祯对视一眼。
    两人都知道, 这就是宋国对他们提出的要求, 如果要求能够满足,此行便可顺利建立邦交, 双方通商互市。
    金世祯沉吟片刻, 道:“本国出产有限, 不过是高丽参、珍珠之类,请恕在下愚鲁, 不知郎君可否指点迷津。”
    明远轻笑一声, 用手中折扇遮住面孔, 只说了一个字:“马!”
    “马!”
    王彬与金世祯同时回答。
    只不过一个是恍然大悟,另一个则是有些胆战心惊。
    高丽偏处一隅,但对宋辽、乃至宋夏之间的关系也有所耳闻。如今宋夏之间连年用兵,宋辽之间也偶有摩擦。而大宋缺马。
    将马匹贩运到宋境,确实是一笔好生意。
    但万一让辽国听到了风声……辽国与高丽接壤,辽人挥师直下,一两日之内就可以踏平高丽王都。
    这笔钱,不好赚。
    明远见他们各自表情,与自己的预期大致相当。
    于是他开口继续忽悠:“而且是耽罗的马。”
    这下王彬与金世祯都面露震惊,两人对视一眼,都确信眼前的小郎君必定是知晓内情,甚至是奉命来见他们,否则凭明远的年纪,不可能有这份阅历,竟然知道“耽罗”。
    明远:我太知道了,不就是济州岛吗?
    耽罗就是他本时空时所知的济州岛。这个岛在唐代以前自立为一国,与高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百年之前,耽罗国太子入朝高丽,承认高丽为宗主国。迄今为止,高丽并未正式吞并耽罗,而是以宗主国自居。
    耽罗是一个小岛,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耕作艰难,但是岛上盛产柑橘,另外就是盛产良马。据说耽罗“家家桔柚,处处骅骡。”高丽王室御用的马匹,也全都来自耽罗。
    王彬与金世祯没想到,宋人想要的,竟然是来自耽罗的马匹。
    两人对视一眼,金世祯努力斟酌了一下,道:“辽东北松花江一带,有部族号‘女真’……”
    这是打算推销女真的马匹了?
    明远心想:高丽人国土虽小,这算盘还打得真精,想要做中间商赚差价。
    却连“女真”现在避讳改名叫做“女直”了都不知道吗?
    看来,这高丽使臣在礼仪上确实差了一点,需要好好补一补课。
    明远很果断地摇头:“就要耽罗的马!”
    不是济州出产的马不要!
    他之所以想要进口马匹,自然是大宋军中需要。
    但这不能是来自女真的马匹。女真现在只是一群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游牧民族。明远现在的想法是,避免一切可能给女真人带来变化的行动。
    因此他不打算进口女真马匹,从而向女真输出真金白银或者是生铁。
    总之一切为女真输血的行为都最好避免。
    再者,也避免直接挑衅辽人。大宋把手伸那么长,伸到辽国的后院,那辽人还有不跳脚的份儿吗?
    第三个原因,明远曾经与王雱和苏轼分别讨论过——关于新党推出的“保马法”,明远与苏轼都认为弊端颇多。可是明远通过与种建中等人的相处,又很能理解,大宋为了边境防御,实在是太需要良马了。
    “保马法”简单来说,就是将官办养马场饲养的马匹交给民间代为饲养。这样就避免了官办养马场的积弊。
    但确实又给民间带来了负担——因为大宋缺乏适合养马的马场,从民间的牲畜栏里养出来的马匹,当做运输用的挽马还可以,但绝不是种建中等大宋将士最需要的雄健战马。
    在“保马法”下,平民百姓若是没能将战马养好,养病甚至是养死马匹者,是要受罚的,罚没家产、杖责、枷号……都有可能。
    所以苏轼相当反感“保马法”,认为这是扰民。
    但是“反感”并不解决大宋军中缺马的问题。
    因此明远才会动起高丽人的脑筋——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养,而不是直接买马呢?
    国际贸易不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吗?双方各自具有“比较优势”的时候,国际贸易就是有利可图的。
    高丽人的“比较优势”,在明远看来,也就是良马。
    至于开展互市以后,高丽人会不会偷偷向女真人进口马匹,运到济州岛“镀一下金”,就像后世要把大闸蟹放到阳澄湖里泡一下那样——明远可就先不管那么多了。宋人这边,反正就只咬死了只买耽罗马。
    “若是能成,我可以向两位担保,此去我国都城朝贡,必能一帆风顺,见到天子,也必能得到丰厚赏赐——”
    明远心说:反正赵顼见到任何外国使臣,都会大手一挥,给予“丰厚”赏赐。且在宋人眼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赏赐,到了高丽人眼中,也绝对会是丰厚的了。
    “那苏公那里——”
    王彬第一次期期艾艾地开口。
    作为正使,王彬显然比金世祯更要着急。但是他的汉话带有很明显的高丽口音,说起来也不那么自信。
    “放心——”
    明远脸上堆满了笑容,口中却是在放狠话:“只要两位心中清楚,大宋与高丽两国,能够给各自带来什么样的利益就好。”
    “对了,这是送给两位使臣的礼物,区区饰品,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明远一拍双手,门外有两个望湖楼的酒博士进来,抱着一对锦盒,送至王彬和金世祯眼前。
    “两位,请看一看吧。”
    高丽使臣将锦盒打开,顿时都发出一声惊叹。
    “天呐!”
    锦盒里盛着的,是一枚浑圆的玻璃灯罩,足有一个普通西瓜那样大小。灯罩完全透明,晶莹剔透,在两名高丽使臣面前璀璨发光。灯罩表面却遍布随意延伸的细微裂痕,但这丝毫不影响玻璃灯罩的完整,反而为它平添了一种自然而无法模拟的美感。
    玻璃灯罩下方边缘被削得光滑,并且裹上了一圈金灿灿的黄铜边。
    整个灯罩可以架在一只同样用黄铜铸就的灯架上,无论是点油灯还是放置蜡烛都可以。
    这时,望湖楼外刚好飘来一片阴云。
    明远朝身边一名酒博士看了一眼,那酒博士立即转身,去取了半截蜡烛过来。明远用自发烛点了,将蜡烛放在其中一枚灯架上,然后轻轻罩上玻璃灯罩。
    室内陡然明亮,而且灯罩上那宛若“金丝铁线”一般的自然花纹,在墙壁上,地板上,酒桌上,都投下了淡淡的影子,让整间閤子里充满如梦似幻的感觉。
    王彬与金世祯同时感叹了一声,随即都沉浸在这光与影塑造的奇异的美感里,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