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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晏臻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有心理创伤,贺晏臻站在门口,半天后,终于艰难地问出下半句,那他,是不是离开我比较好?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调整了百叶窗,将夕照挡在外面,安静地与他对望。
贺晏臻又道:每个人都活在幸存者偏差的世界里我在我的世界里待太久了。
你打算做什么?她问。
没什么。贺晏臻道,他其实已经很强大了,他是自己的骑士。
而我这次,不做他的恋人,我愿意做他手里的树枝。
第66章
贺晏臻的转变令梁老师和贺爸爸迟迟不能适应。
他明明一向自我, 排斥社交,既不参加同龄人的娱乐聚会,也不屑于参与长辈们的饭局。夫妻俩以前想带他出门应酬, 连哄带骗都不好使, 以至于在北城圈子里,贺晏臻出了名的不爱交际。
然而现在, 贺晏臻竟开始主动跟着参加应酬。
贺爸爸带他参加了几次私人聚会, 又让他一同出席了两次商务宴请,贺晏臻的表现也远超旁人预期, 他身上丝毫没有学生气,跟众多才入职场的年轻人相比, 他反倒表现地更为沉静稳重,游刃有余。
贺爸爸不禁想起当年的何意,同样是初入交际场, 何意那晚却聪明有余,气度不足,身上有显而易见的讨好和笨拙。
论才智,俩个孩子难分高下。他们俩最大的不同在于彼此的人生经历。
何意的成长过程中缺乏长辈的保护和引导,生活经验全赖自己总结,委曲求全过多,因而那孩子对他人的情绪和目光十分敏感,也会格外在意末端小节。
贺晏臻则从小受尽宠爱和鼓励, 梁贺两家一政一商,社会地位已然处于上层。他们夫妻俩又格外注意给孩子鼓励和关爱,因此贺晏臻从不在意他人脸色。
在交际场合里遇到陌生人, 他更不可能先放低自己, 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何意跟贺晏臻的差别, 在贺爸爸看来,正好是互补的一刚一柔,他很喜欢何意,也希望俩孩子能成熟的在一起。
然而梁老师却一直不看好。
在俩人恋爱的初期,梁老师便说过,何意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他跟贺晏臻的成长经历相差太多,无论是消费习惯、人生态度,还是三观都有很大区别。这些差异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却会制造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更何况何意自尊心强烈,又格外敏感,这种性格会抑制他的的自信,让他羞于求助和支配,也更容易被消极的信息伤害。适合何意的,应该是一个温柔细致,心理强大且共情能力强的恋人。
但以上这些品质,贺晏臻并不怎么具备。
分开也好。梁老师叹道,反正现在还年轻,不如先立业再成家,感情的事情等以后慢慢谈。
说来也巧,没隔几天,贺晏臻也说了同样一句话。
那次聚会是贺爸爸攒的局。
起因是贺爸爸的一位朋友来北城发展,想要私下结交新海区的一把手,然而那位周书记为人低调,甚少参加这些聚会。朋友听说贺爸爸与对方关系不俗,于是找他帮忙。
贺爸爸之前负责海外收购案时,这位朋友提供了不少助力,因而这次贺爸爸也投桃报李,设法为朋友牵线。
正巧周书记的侄子周昀刚回了国,那小子跟贺晏臻关系也不错。贺爸爸便干脆约着彼此熟悉的几个家庭,带着孩子一块去南湖会所打高尔夫,让朋友在一旁作陪。
贺晏臻上次跟周昀见面还是高三寒假,如今三年过去再碰头,俩人竟也没有任何隔阂,很快自成一组,边聊边玩。
直到周昀问起他的男友,贺晏臻的脸色才变了变。
周昀一直对那位清冷的小仙男充满好奇,问他: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谈恋爱后压根儿都不回我消息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反正啊,我这次回来一趟要多玩几天。你最好痛快点,把人叫出来让我认识认识,要不然我杀到你家去。
贺晏臻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只挥杆击球。
他平时很少打高尔夫,今天却一记短切将球攻上了果岭。
眼看小白球落在果岭上又径直滚向球洞,周昀不由啧了一声:论玩乐还是你有天赋。你这是跟小男友练过?
贺晏臻仍是沉默不答,只皱起眉,看着照管旗杆的球童。
周昀也随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那球童不知道扭头在看什么,一时分心,竟没来得及拔旗杆。小球碰到旗杆,滚到一旁。
于是周昀得了机会,他顺利的推杆进洞,得意地大笑。
一旁的球童自知犯了错,害怕地抿起嘴,怯生生地看着贺晏臻,怕客人发火。
日头渐渐高升,小球童的脸恍然间跟记忆中何意的某个瞬间有了短暂重叠。
贺晏臻的一身戾气瞬间被蒸发掉。
周昀惊诧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神色淡下去,眼底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悲伤。
贺晏臻对球童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后他转身,回到球车上,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们分手了。
周昀换男友如换衣服,见他这样大感惊奇:分就分呗,你俩闹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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