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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她和同龄人格格不入,大家都嫌她古怪阴沉,笑话她的胎记,不愿和她做朋友,更有甚者,还以欺负她为乐。这种情况在她上高中后虽然有所好转,至少不会有人再在她的课桌上写去死这种恶毒的字眼了,但她仍然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其实也无所谓,因为从来不曾拥有,也就不知道孤独是什么。
她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安静地围观他人嬉笑玩乐,并不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
直到沈玦星的出现。
篮球砸在顾照身旁,她本来靠墙窝着,脸都埋在膝盖里,听到动静一下子抬起头。
抱歉,没砸到你吧?穿着运动服的少年抹着汗,由远及近跑来。
他的五官兼具少年人的柔和与成年人的深邃,组合在一起,是哪怕丢进茫茫人海也不会错认的帅气。
顾照在对方离她十米远的时候就认出来了,那是沈玦星。
没有。她虚弱地说道,缩了缩脚。
沈玦星从地上捡起篮球,疑惑地打量顾照,见她脸色惨白,额上缀满了细汗,问道:你不舒服吗?
顾照摇了摇头:我没事。
以为影响到沈玦星他们打篮球,她摇摇晃晃扶着墙站起来,想要换个地方蹲。
喂,等等!沈玦星从后面叫住她。
顾照佝着腰,迟疑地转身,正好迎面接住沈玦星抛过来的外套。
身体不舒服就去医务室,别硬撑。沈玦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顾照刚刚坐过的地方,说完转身带着球回了球场。
顾照愣愣怀抱着外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看到地上隐隐有块赤红色的血印。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沈玦星为什么要把外套给她,整个人窘迫不已,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果然发现裤子上已晕染开大片的红色。
那整个下午,她都躲在医务室里不敢见人,放学了也等别人都走光了才回家。多亏了沈玦星的外套,让她不至于成为一路的焦点。
回家后,奶奶一眼就看出她身上那件过于宽松的外套不是她的。
顾照向奶奶说明了事情经过,奶奶一边怨她糊里糊涂,一边仔细替沈玦星洗干净了外套,晾晒在露台阳光最好的地方。
这个小囝人不错哟,小照你明天去学校记得谢谢人家哦。
第二天,奶奶将干透的外套装进袋子里,在顾照出门时连同一盒草头饼交到了她手上。
这是我早上新鲜做的,你拿去给那小囝吃。
顾照依言接过袋子和草头饼,嘴里应着,心里却不认为沈玦星会收她的谢礼。
沈玦星虽然不至于跟别人那样避她唯恐不及,但与她的交集也并不多,同学半年来,昨天还是他们第一次说上话。
借她衣服是一回事,收她吃的又是另一回事,要是被别人看到,添油加醋传出闲话,他应该也很困扰吧?
为了公平起见,顾照他们班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定期更换的,前后排会互换,另外李老师还会根据个人情况特意调换座位。
沈玦星原本跟顾照坐得并不在一块儿,这天早自习却被前排换后排,这个换那个的,换到了顾照后头,而班长楚袁沅则被换到了顾照边上。
李老师换完了位置,还特地对两人道:你们作为班里的第一第二名,平时要多帮助其他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主动向他们伸出援手,知道吗?
虽然李老师没有明说,但大家的目光一致投向了两人共同的邻座。顾照感受到众人注目礼,头往下垂得更低了点。
早操后回到教室,顾照见没人注意,拿出衣服袋子,从下面做贼一样递给了沈玦星。
沈玦星本来趴在课桌上小憩,感觉腿被什么碰了下,睁眼一看,发现是袋衣服。衣服袋子上还放着一只一次性饭盒,里头盛着几团绿绿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从下面接过衣服,抬头问顾照。
顾照以为他睡糊涂了,提醒道:你的衣服。
我知道,我是问你沈玦星拿起那盒草头饼冲顾照晃了晃,这是什么?
顾照这才发现忘了把袋子里的草头饼拿出来了,连忙小声解释道:啊,这是这是我奶奶特地为了谢谢你,做的草头饼。
草头饼?沈玦星像是第一次听说这新奇事物,念出这三个字时都有些生疏。
没有像顾照想象的那样轻慢地对待,或者流露嫌恶,沈玦星自然地打开塑料盖,拿起一块油绿的草头饼就咬了一大口。
正好今天起晚了,没吃早饭,替我谢谢你奶奶。
沈玦星吃了一个,把剩下的都塞进了桌肚里。顾照其实知道的,这饼并不合他口味。从他下嘴的那瞬间,不自觉要拧起的眉心就能看出来了。但他仍然津津有味地吃下了一整个,还夸她奶奶做得很好吃。
顾照知道这不是一件夸张到需要感谢对方的事,但那一刻,从她心底里升起的,确实是比窘迫时接到沈玦星的外套还要强烈的、浓重的感谢。
第5章 顾照并没有多特别
虽然是周末,但顾照还是准时六点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漱,路过客厅时,看到沈玦星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上,眉头痛苦地皱着,睡得相当不安稳地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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