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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焚的神情软化了,他有点心虚,又有点感动:对不起,我只是太生气了,有点口不择言。
岳凌笙也舒了口气,轻声说:不,是我失态了才对。本就是你救我性命在先,我帮你些也是正常,怎么还能要求回报?
对不起,我不会再质疑你的真心了。幽焚看到岳凌笙冷漠又无奈的神色,心情有些慌张。
岳凌笙却不想和幽焚争论下去了,因为他意识到,真正令他感到难以接受的不是他的付出没有被回应,而是幽焚这乖戾自大的性子,岳凌笙明白幽焚有很多缺点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可与此同时,他又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要求幽焚为自己改变。
岳凌笙无力的摆摆手:不必再说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幽焚看着岳凌笙的背影,有心想问竹节草的事情,可又怕岳凌笙对自己更失望,最后还是把问题咽了下去。
修炼有什么意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两个危险的问题出现在岳凌笙的脑海里。
曾经,被萧云冀背后捅刀,被仙门驱逐,被抽去仙骨扔在魔界的时候,岳凌笙一直在想这两个问题。
那段时间真是场噩梦,当他人生的所有信仰都崩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脆弱,像个无助迷茫的小孩子,经不起这残酷世界的一点点风雨。
在仙门修炼的日子里,他的世界就像是被修饰过的糖果屋,他毫无条件的拥有出众的天资与顶级的外貌,拥有疼爱他的师尊和师兄弟,同时也用自己的温柔收获了小辈们的敬爱。那时候的他内心多么傲慢又多么无知,他天真的认为自己就该拥有这一切。
可事实是,拨去天之骄子的光环,他的灵魂就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雨的摧残,这世界的残忍仅仅在他面前掀开了冰山一角,他就彻底崩溃了。失去修为和别人的爱,他什么也不是!
那时候,是幽焚像捡破烂一样捡起破碎的他,幽焚就像是无尽黑暗中那一根蜘蛛丝,虽然不能把他拉出黑暗,却给了他精神的寄托。
他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这跟蜘蛛丝上,处处以他为先,忘掉自己。这其实不是因为他喜欢幽焚,这仅仅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修为也恢复了曾经的巅峰水平,可他的灵魂依旧没从那场可怕的浩劫中解脱出来。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直面自己,他在逃避那个软弱的自我。
可今天歇斯底里的幽焚撕开了他的那层遮羞布,他不得不直面自我,这一刻,曾经的抑郁涌上心头,让他有种想死的冲动。
岳凌笙看着无尽的夜空,发现自己真的好怕孤独,可却也真的好孤独。
元婴期的修为涌动着,精纯的灵气飘出了很远,岳凌笙放任自己浑身内力乱窜,由于为幽焚护法而混杂了魔修的煞气的灵气越来越凶戾,渐渐的,这些精纯的灵气都变得驳杂起来,这是产生心魔的征兆。
岳凌笙周围的生灵都开始逃窜,周围的灵木灵草纷纷枯萎,死寂的气息遍布幽焚的后院。
幽焚惊疑不定的看向岳凌笙所在的方向,犹豫片刻后,也选择了逃开。
林诀正想去找岳凌笙,天池水被幽焚砸了,他想问问岳凌笙自己以后去哪里修炼,可是他刚进岳凌笙的院子,就被这股可怕的气息笼罩个正着。
好家伙,撞到枪口上了。
院中的岳凌笙黑发披散,脸颊苍白,那双美丽的眼睛泛着可怜的红色,美丽而脆弱,就像高贵的玻璃制工艺品。
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很凄美,温柔的人总分外脆弱。
林诀想要离开的步伐有些犹疑,这时岳凌笙看向林诀,黑色的眼睛湿润无助,像个孩子,他的嗓音在哽咽,但语气还在尽量维持平稳:快走。
这下林诀完全停住了脚步,他转身走向岳凌笙。
岳凌笙震惊的看着林诀,无力的说:快走啊。
林诀蹲在岳凌笙面前,认真的问:你怎么了?
泪水终于从岳凌笙眼中滑落,他自己似乎无知无觉,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喃喃说:我不知道,只是感觉什么也抓不住,什么都害怕
没有别人的爱护和支持,不被肯定和需要,他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再高的修为,也换不来爱,换不来勇气,这次他也许真的要走不下去了。
别怕,我会扶持你走下去。林诀犹豫了一下,缓缓抱住了岳凌笙。
我不信。岳凌笙身上的魔力波动更剧烈了,他推开林诀,快跑,求你了,别让我害死你,让我死的干净点好不好?
林诀叹了口气,狠狠心,把岳凌笙按倒在石桌上,金丹颤动,纯婴之体特有的气息蔓延开。
像是黑夜的味道,泠洌飘忽,令人心慌,又令人想沉溺在夜色里。
林诀先亲吻了岳凌笙彷徨无措的眼睛,然后再亲吻他雪白修长的脖子,最后是热烈跳动的心脏。
肌肤相贴,炽热的欢愉燃烧了一切情绪,把世俗远远抛在脑后。
林诀把岳凌笙收拾的彻彻底底,让他的大脑彻底混沌,让愉悦清空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
岳凌笙攀附着林诀的肩膀,哪怕被魔气折磨的浑身无力也不敢松手,仿佛一松手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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