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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蹭了。周启尊皱着脸,你今天磕错什么药了?
    黑桃姑娘:......
    愚蠢的凡人。要不是自家大人吩咐过,当它乐意伏小做低,干这卖萌不讨好的谄媚活儿?
    黑桃擎当没听见,软塌塌地咪一嗓子,又用尖牙轻轻啃周启尊的手指头。
    周启尊:......
    白雨星喷了半晌也累了,他咂咂嘴,总算说出句好话:吃点东西吧,我煮点粥......
    可惜说一半夭折了。楼上突然咣当一声巨响,震得白雨星舌尖哆嗦。
    紧接着有尖锐的女声刺过耳膜:死老太太,你闭嘴!
    ......我操了。白雨星瞪眼指天,段老头家这儿媳妇是要上天?
    周启尊不予评价,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黑桃姑娘紧跟着跳上他的肩头。
    周启尊抬眼看自个儿亲妈的骨灰盒,只说:家家一本渡劫经,谁还不在地狱里游泳呢。
    白雨星闭嘴了。
    早餐路上吃吧。你回去收拾一下,上午就出发去乡下。周启尊走到柜子前,给骨灰盒拿在手里。
    成,我回去和你嫂子说一嘴,待会儿开车来找你。白雨星叹口气。
    楼上继续滋哇乱叫,在又摔又拎的动静里,周启尊驼着猫上楼。
    男人挺拔的身板被冬日晨光染上一圈毛茸茸的光边,他动作麻利,很快收拾好了简单行李。
    手上那扳指照了光,红得扎眼,周启尊不得不眯起眼睛,把它摘下来揣兜里。他又将挂在后脖颈上的姑娘拎下来,打开窗户,给猫赶出窗外......
    周启尊瞅猫脸:滚蛋,过两天再来。
    按姑娘以往的脾性,被硬生生赶出去肯定要呲牙咧嘴,但今早它可能是疯了,居然学会以德报怨,又凑上来,用温热的小舌头舔周启尊,那模样......仿佛它知道周启尊要去乡下做什么,专门来给安慰的。
    周启尊愣了下,生觉自己脑袋混沌,居然遐想一只畜生。他朝姑娘屁股拍了一巴掌,关上窗户拎着包下楼了。
    楼上折腾过一清早,终于没了动静。周启尊站在门口等白雨星,本以为段老头家是消停了,一转眼居然看见段老太太站在街边,正焦急地打出租车。那真是急得要命,如果她没关节炎,绝对能蹦起来。
    人年轻的时候仗着精气可能看不出来,一旦老下来就很明显了。日子过得好不好全写在身上。比如有人老得慈眉善目,随和大方,有的却老得皱皱巴巴,干瘪蜡黄。
    像段老太太这样。
    段老太太身边站着个女的,虽然听不见,但周启尊确定她嘴里没吐什么好东西。
    这显然是那位上天的儿媳妇。
    儿媳妇怀里抱着个男孩,十三四岁,面黄肌瘦,他眼睛闭着,仿佛一个死人。
    段家的小孙子又犯病了?周启尊一愣,立马推门出去。
    段家的孙子打小就有慢性再障(注),这病磨人命,更磨生活,还能把一个家磨得支离破碎。
    周启尊跑过去,正听到那缺德儿媳骂咧,便没稀罕说话。他眼见街角拐来一辆出租车,赶紧跨出一步堵车。车停下,他又拉开车门,帮着给孩子抱上去。
    安顿好孩子,周启尊起身时侧眼一看,一旁的段老太太满脸眼泪卡在皱纹里,就像浑水堵死沟壑。
    那儿媳妇自然没良心和周启尊道谢,匆匆上了车。段老太太上车前倒是握了下周启尊的手,说了声谢谢。
    出租车开走,周启尊被喷了一身车尾气。
    他干杵着吹了会儿风,等车尾气散开才转身,又见段老爷子架着拐,站在他身后。
    段谢荣九十多岁,一头斑白,精神头却没散。老爷子是抗美援朝兵,年轻时为国家献出一条右腿,后半辈子只能靠拐杖站走。周启尊也是当兵的,对他总要多一些尊敬。
    周启尊主动朝段谢荣招呼:段爷爷。
    段谢荣拍拍周启尊的肩,再道谢:谢谢。
    周启尊没说话。段谢荣又说:小尊是不是要去乡下了?
    嗯。今天就去。
    你帮我也给秋琴送一声。段谢荣说,让她一路走好。
    好。周启尊淡淡地笑了下,段爷爷也要去医院吗?我再给您打个车?
    段谢荣摇了摇头:我不去。去不了。拐杖站不稳也走不动,去了添乱。老婆子和儿媳妇去,我回家等信儿。子扬这孩子是老毛病,这次应该也没大事。
    您放心。周启尊说。他看段谢荣一瘸一拐地往家走,蹒跚得颤颤巍巍。
    周启尊想上去扶一把,段谢荣却摆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
    周启尊没坚持,只盯着老爷子的背影,目送老头回去。看着看着,周启尊突然有些失神。
    人呐,谁还不在地狱里游泳呢。挣扎,再挣扎。但骨头硬的人,挣扎得漂亮。
    是鸣笛声把周启尊叫回神儿的,白雨星拉货用的面包车停在他跟前:尊儿,怎么了?收拾好了吗?咱走不?
    没怎么。这就走。周启尊说。段谢荣已经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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