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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婕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也是旁观者无所畏惧嘛,谁指指点点起来不像是考满分的样子呢,真到自己做,可能都不及格。”
严忆竹闻言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不去管了。”
“会难受吗?”
“嗯。”点点头,马上又说,“但也还好,忙起来也经常顾不上。”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天已经快黑了,便各自散了去,约好节后再见一次。
严忆竹回到家情绪依然不高,打开朋友圈却看到路寒发了一条,没有字,只有一张照片。上面是期末试卷一角,底下似乎是一份花名册。点开照片,一眼就看到了花名册上第一位自己的名字,虽然作为背景被拍得有点虚,但不用放大就能看到。
心里一下又酸酸涨涨的。
路寒表面上是在含蓄地跟过去一学期的教学告别,更含蓄的,大概是想发出那个名字吧。严忆竹把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又把这条朋友圈截图保存。截图里,路寒的微信名和照片里她的名字离得很近。
路寒发完没有等来严忆竹的点赞,心里很失望,同时觉得自己可笑,这么暗戳戳中的暗戳戳,想得到什么明确的回应呢?阴沉着脸,把这条也隐藏了。
严忆竹晚上躺在床上再刷朋友圈,发现这条凭空消失,知道路寒自己删了,暗暗庆幸截了图。又猜路寒可能心情不好,才会如此反复,因为什么?自作多情地想,难道是因为我吗?
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消息:“朋友圈为什么删了?”
等了很久才收到回复:“因为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严忆竹:“不许这么说自己。”
路寒:“可是,你不觉得吗?”
又发:“我这么胆小懦弱,早就没有了可爱的一面,都是可憎的。”
严忆竹一看,急得两手在手机上翻飞:“你才不是,你最可爱,世界上最可爱,我最喜欢你。”她不知道要说多少个“最”才能让路寒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觉得说太多也显得苍白,浓情蜜意或者虚情假意,在手机上打出来,都是一样的字。
那边路寒失笑,心里那些褶皱似乎又被抚平了一些。打字:“我也最喜欢你。”发送,好像把自己的心也一起发送过去了。
“我知道。”
“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
路寒看着这个“好”字,没有再回复。那边又过来一条:
“我们真的在一起好不好?”
路寒沉默一会儿,缓缓打出一个字:好。
好像应该狂喜的。但严忆竹却格外平静。她滑进冰凉的被子里,坐得有点麻的双脚触到了早前放进去的暖水袋,像久旱逢甘霖,拼命攫取着那一点热量。
她又打字:那让我抱抱你。
路寒:好。也抱住你。
严忆竹:还要亲亲你。
路寒:好。
严忆竹:那晚安了。抱着你睡了。
路寒:晚安。
两人道完晚安,严忆竹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梦到了小时候一楼的房子,范爱萍好像在里屋收拾衣服,严清在外面,不知道是楼道里还是院子里,叮叮当当,可能在修什么东西。她自己在看电视,忽然有人敲门,她就去开门,是路寒。路寒戴着眼镜,就是平时上课的样子,问这是严忆竹家吗?她说是啊我就是。路寒看看她,说你不是,你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她。严忆竹拿着自己的作业本,说你看这是我的本子,我就是。路寒却转身就走了。她心里气愤又难过,想解释,一路追上去,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像是路寒,却怎么都追不上,最后脚下一崴,路面忽然消失,变成了悬崖,她又坠了下去,双脚抽动,一下醒了。
一摸脸上,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离跟路寒说晚安也才半个多小时。她又把她们的对话看了一遍,甜味似乎已经散去,只剩下残余的苦。
十一点半,路寒应该还没睡着。她发消息过去:“你还在吗?”
“在。你睡不着?”
“睡着了,但做噩梦醒了。”严忆竹想起上次做噩梦醒过来,摸索着溜上了路寒的床,后来在路寒家就再也没有单独睡过。
“梦到什么了?”路寒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音,有点担心,干脆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倒是很快接了。
“被梦吓到了吗?”路寒声音柔柔的,有点哑。
“嗯。”知道她看不到,严忆竹在被窝里还是点了点头。
“别怕,我陪着你。”大王也适时在桌上喵了一声。
“大王?”
“大王说也要陪着你,赶走噩梦中的妖怪。”
“我的梦里没有妖怪,只是经常从高处摔下去。”
“那我们就拉住你!不让你掉下去,掉下去也会接住你!”路寒语气故作轻松,终于听到小朋友在电话里笑了一声。
“那下次你如果来找我,不要找不到就走好不好?也不要认不出我来。”
严忆竹只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声音:“所以你是梦到我了吗?”
“嗯,梦到你来我家找我,我说我就是啊,你却说我太小了,根本不是。然后扭头就走!我就一直追,但怎么都追不上,不仅追不上,还摔下去了。”
路寒鼻子一酸,眼泪快下来:“下次我要还是认不出你,你就打我,你一打我肯定就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