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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小安则有些不情不愿地跟着郑青青去了郑家。
郑青青的父亲是村长,他们家的院子也是村子里建得最气派的。
两层排开,一楼吃饭待客,二楼住人,还附带一个漂亮的小院子。郑姨喜欢养花,郑叔便从外边弄来了许多不知道名字的花花草草,像是要把整个春天都装点进来一样。再外面还修了一个大鱼塘,旁边是成排的鸡舍、牛舍还有猪圈。
“你想玩积木吗?或者是赛车?”郑青青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把玩具一个个拿出来,两条羊角辫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
“都不想。”陆小安抿着嘴角。
“那……要不要看看我压箱底的宝贝,我自己都舍不得玩呢。”陆小安没作声理她,郑青青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从箱子里把她的宝贝捧出来。
那是个巴掌大的小人,金色的卷发瀑布般散至腰间,身上穿着及膝的粉色蓬蓬裙,巧笑倩兮,陆小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郑青青小心翼翼地摆弄她的关节,让小人站立在桌子上,一会儿把手举高朝他们挥手问好,一会儿两手叉腰似是嗔怪。
“我爸上次狩猎给我带回来的。是不是很美?”郑青青不自觉带上些炫耀的口吻。
陆小安知道,每次狩猎结束,郑青青都会多一批新的玩具。
青苗村的传统是男人在外狩猎,女人在家耕种。郑家男丁旺盛,个个身强体壮,他们一家大哥二哥现在跟着父亲出去狩猎,每次都能带一大堆好东西回来。
猎到的野猪、鹿、羊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甚至有次还直接扛了头熊回来,那是他们家大哥用箭射死的战利品。这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摆在院子里随随便便就能分拣出几座小山。
而他们家什么也没有。他爸爸每次带回来的都是些破铜烂铁,或者是各种颜色的粉末泥巴。
“还好吧。我哥之前也给我做过类似的泥偶,我都玩腻了。”
陆小安有些不自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袖子上冒出来的线头。
“哇!小陆哥竟然还会做泥偶!能给我看看吗?小陆哥明明才大我们三岁,怎么什么都会…真厉害。”
“不行,你笨手笨脚的,摔坏了怎么办。”
心里的嫉妒冒了个角,陆小安别开视线,不敢看郑青青涨红的脸。
陆满来接陆小安的时候已近傍晚,两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陆满问他今天下午玩了些什么。
“郑叔叔给她带了只可以活动手脚的娃娃回来。”
“好玩吗?”
“我就看了看,没玩。”陆小安低着头在地上找小石子一下下往前踢着。
陆满沉默了一会,察觉到弟弟情绪低落,有些笨拙地安慰他:“过两天哥给你做一个会动的。”
“才不要!”陆小安忽然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两步,风一样跑开了。
陆满对着他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喊:“别玩太晚——等会要吃饭了——”
声音随风飘开很远,陆满目送陆小安朝着围墙那边跑去的背影渐渐缩成一个小点,他无奈地笑笑,往家的方向走去。
今夜风很大,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味顺着风飘进陆满鼻子里,像是无数香气交织的网一样。
陆满轻易地就从其中找到了独属于他们家的味道——鲫鱼炖煮的汤冒出鲜美至极的诱人香气,刚从地里摘出的蔬菜叶片独有的清新气息。
各户人家生火煮饭,小孩嬉笑打闹,一扇扇橙黄色的小窗亮起,星罗棋布地汇聚成人间的银河。一切都和谐温馨,其乐融融。陆满忍不住嘴角微抿,步履更加轻快。
夜似轻纱般笼罩在远处的围墙上,让那圈铁墙更显几分冷硬。
陆满听见村口的那边传来吱呀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开了。这次狩猎队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刹那间,一道长长的红光刺破夜纱,从高墙顶上投射出。从左到右扫过村边缘的树林,扫过每一户人家的屋檐,来回不停地扫射着,似乎是在释放着什么信号。
陆满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村内的平静被惊慌打破了一霎。
暖黄色的灯从村门的方向一扇扇熄掉,黑暗像海浪一样朝他扑来。
炉火被扑灭,门窗被关死,他听见有孩子因为惊吓而发出的呜咽,闷闷的,似乎是被用手死死捂在嘴里。
刚刚还萦绕着在耳边的欢声笑语一下子变成死一般的寂静,连家畜似乎也感知到危机到来,不敢吱声,蜷在窝里一动不动。
只剩下冷冷的红色光线依然在空中扫射着整个村子。
他想起来了,村口的警戒装置,十几年来没用上过几次,日常就像个摆件。只有狩猎开门的时候,才会短暂地亮起黄光。
而当它亮起红光,预示着村外有危险经过,需要小心行事。
当亮起红光,并在村内不停扫射时,意味着有外敌入侵——呆在原地别动,保持绝对的安静。
陆满眼神冷酷地凝视着村口的方向。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他乖乖呆在原地不动,忽然想起什么,拔腿风一般迎着危险来袭的方向跑去。
陆小安还在那边!
陆小安坐在地上,把背贴在围墙上,背后冷冰冰的触感、墙上熟悉的涂鸦,都让他感受到一丝慰藉。他小时候有段时间喜欢来这里涂涂画画,等长大了,这片林荫茂密的一角就成了他和哥哥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