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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一个佯装成熟、本来再大的悲伤都能自己硬抗,却随时会因为大人的一句“你怎么了”而哭得泪崩的孩子。
即使知道这孩子的身份,湄拉也不由得揪紧了一颗心。
“谁?你伤害了谁?女孩,冷静一点,没事的,好吗?”
湄拉伸出手安慰性地抚摸她的脖颈和脸颊,她还依稀记得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就像是落着星星一样,即使在深海,她也像是抬头就能望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星空,那样纯粹的无知和天真造就了那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在那个时候,她对任何人都好像有着那样纯粹的信任和依赖。
现在她眼睛里的星星碎掉了,星尘化作泪水,消失在这个不见光亮也不容眼泪的深海,一丝踪迹都找不到。
“那个,那个很高的,棕色头发,金色眼睛的人。”她抽噎着。
是亚瑟。
湄拉意识到。
那就不是没事了,亚瑟进地牢这个问题有点大。
湄拉想,表面上却不显示出来,她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
毕竟没有一个自愿的加害者会在事后对受害者愧疚成这个样子。
“你不想伤害他?阿莫斯强迫你做的吗?”
可这说不通,如果她是被强迫,按理来说阿莫斯就不会给她自由,她也不会被放任躲在距离渔夫族领土足足几海里的亚特兰蒂斯附近。
“不,都是我做的,阿莫斯老师没有强迫我……”她渐渐平静下来,“他发出指令,然后我那样做……”
“你可以拒绝。”
湄拉捏住她的肩膀。
“这很简单,如果他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就拒绝。”
这在湄拉看来甚至根本不是一个问题,眼前这女孩却像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一样,愣愣地看着她,好像她说出了太阳升起世界就失去光明这样的话。
服从的本能在那十二年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每一根骨头和血肉里面,和她被封锁的听觉感知一起。自幼出生在马戏团的狮子只认得驯兽师的指令,你把它放归草原,它也只会低吼着舔舐着鞭痕,仍然缩回人类的领地。
她失去了认知自由的能力。
湄拉却没那么多想法,她自幼作为战士训练长大,坚韧的意志和历经的磨练造就她的强大,她几乎不畏惧什么东西,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觉得世界上不存在拒绝这个选项。
“你对他感到愧疚,他因为你被绑到地牢,那我们就去救出他。”
湄拉果断地拉着她的手腕,带着这个小孩儿,去了地牢。
守卫不认识薇尔,但他们认识奥姆的未婚妻,他们进入地牢不难,出地牢也没有遇到过多阻碍,湄拉假装被越狱的亚瑟挟持,三人迅速地就溜到了陆地。
薇尔用声波震碎牢笼之后就不再使用能力,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后面。
因为湄拉告诉她,如果她对自己的能力尚存恐惧,那么就等想清楚之后,再自己决定是否使用这个能力。
而奥姆亲访泽贝尔寻求支持,回来的时候面对这一片狼藉的地牢会是怎样一副暴怒的姿态,就不得而知了。
但总归现在不用太过担心战争的发生,泽贝尔态度暧昧,其他种族要么扶不上墙,要么就是保持中立,他不可能用仅仅一个亚特兰蒂斯迎上整个人类大陆。
湄拉和海王决定去找传说中的三叉戟,如何安排薇尔就成了一个问题。
在了解阿莫斯和薇尔的关系仅仅是阿莫斯单方面自称的“哥哥”之后,湄拉决定怎么着也不能再让她回去。
察觉到这种微妙的氛围,再加之之前的事情,薇尔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她知道她成为一个麻烦了。
亚瑟这人要说神经粗犷也确实在有些地方大大咧咧,要说他敏锐,在某些时候他也意外地细心,在湄拉给他解释个七七八八之后他也差不多了解了这小孩儿的情况,其实他本来也没多生气,他这人受伤是家常便饭,他看得很开,实力不足落败很正常,他又不是输不起的人,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计较什么。
他蹲下来揉一揉薇尔的头发,在离开海水之后,薇尔的鳞片退却,耳鳍也变成了人类孩子那样小小的肉耳朵,看上去少了一丝人外物种那样自然演化的另类美感,多了一丝人类幼崽软乎好捏的可爱。
她像只洗完澡之后被擦头的猫崽一样压着飞机耳要躲那不控制力道的手掌,亚瑟好笑地开口。
“等我回来就带你参观亚特莱蒂斯,别难过了。”
他说的好像亚特兰蒂斯已经是囊中之物似的,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薇尔躲得憋红一张脸蛋,小小声问:“那你原谅我吗?”
他动作一停,还想再逗一逗这小孩儿,被湄拉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别逗出事儿了。
他看到她用口型警告说。
亚瑟嗅到了偏心的味道,有十万个委屈,不敢说。
到底谁是受害者啊!
“好吧,我这么大度,就原谅你了。”
他又说:“但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能跟着去,先跟着我朋友玩几天可以吗?”
薇尔没太犹豫,懂事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半响,又点点头。
她想回到杰森那里,但是她又惧怕见到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