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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别提了,今儿跟对家干起来了,搞了一晚上,晦气。”这个叫阿华的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又揽着小林肩膀,“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回去啊,前段时间大哥还念叨你呢!”
    “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小林咽了下嗓子,“你不过去吗,他们好像都跑过去了。”
    “哎呀,差点忘了。”阿华拍了下脑门,眼睛瞥到旁边站着的程玦和许野,“这是……”
    “不认识!”小林立刻回答,“刚走路上碰到的。”
    “哦。”阿华也没在意,“那行,回头聊,我先过去了啊。”
    “好的好的。”小林点头。
    程玦看着阿华走远了,开口道:“你以前的朋友?”
    “啊?”小林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哆嗦了一下才小声道,“嗯,进去以前认识的。”
    程玦正色道:“小林,想想在里头的事儿,你熬了多久才出来,别再和这些人联系。”
    “我知道。”小林立刻点头,着急道,“哥,我就是没想到,突然就见着以前这些人了,我没反应过来……”
    “行了。”程玦拍拍他肩膀,“没事儿,别瞎想,你又没欠他们什么,以后别打交道,躲着点走就行了。”
    小林有点发愣,点头:“记住了,哥。”
    两个人回到家里,程玦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许野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
    “怎么了?”程玦光着脊背,拿起毛巾随意在头发上擦了擦,“想什么呢?”
    “没什么。”许野走到程玦身后,接过毛巾,“我来吧。”
    “嗯?”程玦愣了一下。
    许野拿起毛巾帮程玦擦头发,手指在发丝里穿过,动作缓而轻。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剩下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程玦拿起一旁打火机,点了根烟。
    过了一会儿,程玦感觉许野的动作停下来。
    “好了?”程玦偏头,咬着烟问。
    “难熬么?”许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在里面的时候。”
    程玦一时没说话,他吸了口烟,过了会才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野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件事,大概是怕他想起来那些不好的回忆。
    “你今天提到了里面的事情。”许野的声音有些低,“刚才回来的时候,你说小林熬了多久才出来,我就想到你。”
    “担心?”程玦偏头笑了笑。
    “恩。”许野没有否认。
    程玦咬着烟,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最开始的确难熬,因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过完七年。”
    最折磨人的大概就是看起来漫长到近乎没有边界的时间,你只知道是七年,但这七年不是一句话就结束的,而是一天一天,一夜一夜,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那种毫无目的,什么都不能做,心怀愧疚和自责,绝望孤寂地消耗时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慢性折磨。
    “后来习惯了,也就好多了。”程玦说。
    习惯了平庸,消沉,无所事事,自我放逐,习惯了接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事实。
    许野没有说话。
    程玦正想回头,就感觉到有什么沿着自己的脊背缓缓下滑。
    许野的手指停在他的腰侧,少年指尖的温度就像电流一样直接从尾巴骨窜到整个后背。
    他渐渐握紧手指。
    “这道疤是怎么回事?”许野手掌贴在程玦侧腰。
    “在里头打架,被人拿玻璃划的。”
    “谁干的?”许野问。
    “记不清了。”程玦吐了口烟,像是在回忆了,“当时一群人欺负小林,我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许野的手指又沿着那道疤,缓缓划到程玦的脊背。
    程玦皱眉,忍不住想回头:“许野……”
    “这道疤呢?”许野手腕用力,指尖抚上程玦侧脸。
    “刚进去的时候。”程玦停了一下,“你知道的,那里边……我长了这么一张脸……”
    “别说了。”许野从背后勒住他肩膀,埋下头,声音低哑,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程玦,别说了。”
    程玦感觉许野抱着他的手臂很用力,对方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后颈,过了一会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他皮肤上,一滴一滴的,很快就变凉。
    “别哭啊。”程玦抓住对方手臂捏了捏,“没出什么事,我当时反应快,又拼了命地反抗,就是受了点伤,脸上被划了一道,别的事没有。”
    许野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他俯在程玦脊背上,用力勒住对方肩膀,喘着气。
    “程玦。”
    就像小时候在水云湾,他总拉着他的手,仰头喊他“程玦。”
    他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程玦,到最后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喊出这两个字,他用力抱着眼前这个人,就好像这样可以让所有痛苦都消失一样。
    从他看到程玦一身伤疤的时候,就能想到对方受了多少苦,他和自己说,只要程玦以后好好的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些伤疤赤裸裸地横在程玦的皮肤上,招摇过市一样告诉他,程玦过去那几年是怎么度过的,是如何在那种地方熬过来的,是怎样打碎灵魂,再重新组装,告诉自己接受现实的。
    “恩,我在呢。”程玦偏了偏头,“这都几年前的事儿了,再说了,我现在不好好的么,我能这么平静的和你说这些,就说明它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