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别怕。”路铖轻轻摩挲他的手掌，安抚意味十足。
    知予不算情绪外放的人，过去有什么他也不会到处表露，这会却跟个小影子一样黏着他，他的担心和后怕不言而喻。
    知予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万千愁绪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云开雾散，他像最虔诚的信徒，忍不住把脸颊贴上他的手背，想感受他的体温，获得一点安抚。
    那些惊惶忧惧，都化作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了下去。
    他最近老是哭，担心也哭，高兴也哭，感动也哭，像个孩子。知予觉得丢面子，别扭地埋下了头。尽管这样，还是被路铖看到了。
    “不怕，已经没事了。小知，这次是我太大意，以后不会让你身陷危险了。”路铖连忙安慰，见不得他落泪。
    知予闻言不仅不见好，反而哭得凶了起来，一个劲的摇头。
    “对不起，吓到我们小知了。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不是。”连连摇头，知予见路铖想伸手搂他的肩背安慰他，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动。
    “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我连累你伤成这样……你太过分了，你故意惹我哭。”知予红着眼睛抓着他两只手，像只饱受惊吓的兔子。
    明明他这番指责堪称恶人先告状，路铖却纵容地点头，说：“是我过分，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招我，故意对我好，你还这么惨地躺病床上……呜呜呜。”
    知予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路铖其实有点想笑，但是他没敢，怕之后知予找他算账。可知予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察觉他那点小反应。
    “你太坏了，你明明知道我是担心你，还道歉说什么没保护好我。你……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心疼，让我内疚，让我……让我……”知予说着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路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觉知予接下来要说重要的话。他盯着他，不敢问也不敢接话，生怕说错了什么知予就不说了。
    “你还看我！”
    “我……”
    “你看什么？”
    “我不看了，你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你又道歉！你为什么道歉？你就看看怎么了？你真的太坏了，之前你乱亲我都不道歉，现在看一眼就道歉！路铖你欺负人。”
    路铖第一次看到知予这副样子，一开始新奇还想笑，现在却完全笑不出来了。他想起知予第一次去海滨别墅的那天早上，他因为论文的事，也哭得像个孩子。
    情绪失控的知予恐怕自己都没想过会说这些话，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在他被绑架独自面对的时间里，他受了多少惊吓，积压了多少情绪，才会这样爆发。
    “宝贝，不怕了。真的没事了，我没事了，你也没事了。”之前道歉道得利索，多少有些是因为下意识哄他，这会却全是心疼下的温柔安抚，“以后不乱亲，亲之前我先道歉，好不好？”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知予仿佛和道歉两个字杠上了，一说道歉就过敏。
    “好好好，不道歉。但是以后还是要亲的，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乱亲，怎么办？”路铖的声音低沉，温柔诱哄。
    他扬着头看他，面色苍白，额发微乱，唯有双眸铮亮，如同墨色在翠玉之上流转。他的目光落在知予唇上，其实现在就想亲。麻药散了疼得厉害，也挡不住他心猿意马。
    “小知，我喜欢你，所以想亲你。不止以前想，现在也想，以后也会想。不止想亲，还想……”路铖一顿，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他。
    知予的哭声兀地停了，他闪着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看向路铖。
    “我活到三十岁，以前只想着写什么样的程序，设计什么样的AI，做什么样的游戏，没想过生命中要有另一半，也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现在我才知道……别人看来再难的事，哪怕是决定白手起家创办飞驰，决定自行研发超脑，我从没被难住过。”
    “但是遇到你，一切都过载。你一哭，我CPU都要烧掉。你被人绑走，我……我在路上想，等我把你找回来就把我们拷在一块，谁也抢不走。”
    “我之前以为你不喜欢我，但是，小知，你心里有我。我不会放手的。”他的语气笃定而果决，脸上的笑不知不觉收敛，锋利的眉眼间是直白露骨的爱意，和势在必得的占有欲和决心。
    那是一个Alpha在深爱的Omega面前，温情之下的本来面貌。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知予半晌没有说话。路铖就静静地等他，只是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
    “哥，我，我也是……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挺勇敢，我从来不逃避问题。你转行做游戏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就像个塌房的粉丝，我还开小号去论坛骂过你，但是骂完我还是你的粉丝。事故以后醒来，世界都变了，我可以重新出发。但是那天我跑了……”他看向路铖，眼里盛满他的影子，和Alpha锋锐的侵略感不同，那是另一种难以攀折的柔韧。
    “我怕我的不正常，给不了你一个真正的另一半。我以前觉得不能分化很好，不分化我就不会陷入那种连自己都没法控制的境地。但是现在，我想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正常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