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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实在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沈时年费了好大劲才认出受刑人的脸。
“左修?”
十字架上的人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用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们,露出诡异且苍凉的微笑。
“……好久不见。”
顾炤抬起下巴,冷道:“你还有力气说话?”
左修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地一抖,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
顾炤打开牢房门,沉重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踏进去,每发出一道声响左修都会轻微抖动,直到顾炤停在他面前。
“想好了么,”顾炤问他,“今天交代些什么。”
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左修没有丝毫畏缩的余地,顾炤的面孔在他眼前无比清晰地展现出来,如果是一般人遭受这种折磨精神肯定会受到严重冲击,但他连以这种形式逃避的资格都没有。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顾炤囚禁了他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存在,但即使是还有呼吸和心跳也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在这座打造成牢笼的精神力场里,他能明显感觉时间流动变慢了,顾炤每次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也会随之延长,一开始左修还能凭借意志力作出抵抗,到后来他几乎放弃了所有,不遗余地丢盔弃甲,顾炤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问他一些问题,每次只有他作出诚实的回答后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顾炤之所以能判定他说的话诚实与否,是因为在对方面前他就像一张被读透了的白纸,神能够轻易囚禁他的意识,同样也能读取他的所有记忆。
左修不明白顾炤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有时候他觉得这是神的游戏,而自己就是被玩弄的对象,有时候他却觉得神只是单纯地想报复他而已。
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对方的目的恐怕都已经达成了。
“……你想知道什么?”左修虚弱地问。
顾炤打了一个响指,牢房里凭空出现两张椅子,他坐下来,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翘起长腿,皮鞋尖头对着刑架,然后扫了沈时年一眼,命令道:“坐下。”
沈时年真如一个小跟班一样,听话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想知道你所了解的,关于神的一切。”
左修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应该见过幸运女神吧?”
“见过,”顾炤补充道,“不止一次。”
“幸运女神币自古以来都被人看成能带来好运的东西,但实际上这并非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它是由罗马皇帝奥托命人打造的,而从加尔巴手里夺得皇位的奥托为了维护统治就想要借助诺亚人的力量,那个时代发芽的askr并不多,诺亚人还是相当稀少的存在,而幸运女神币的作用就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左修顿了顿,又说,“我因为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枚金币,发现了这个秘密,同时还知道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顾炤提问。
“它是怎么鉴别诺亚人的,”左修回答,“在那个没有血液检测的年代,它靠着一样东西找到了诺亚人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那样东西很神奇,也很玄妙,很多人都想拥有……”
“幸运,”说话的人是沈时年,他问道,“对不对?”
“对!就是幸运,”左修沉寂的眼睛终于放出光彩,“幸运是什么呢?一个人中了一千万的大奖是幸运,全公司的人只有他一个升职加薪是幸运,相亲对象刚好符合自己的要求也是幸运,这些‘幸运事’有的很难遇见,有的却很简单,但我们都知道想要一直走运却并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随着幸运事件的累计,下一次获得幸运的概率就会越来越小……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所以你在福尔图娜号上开的赌局,就是为了证明我究竟幸不幸运?”顾炤说,“这和诺亚人有什么关系?”
“因为越幸运的人就越接近神!”左修激动道,“想象你抛一枚硬币,抛一百次都是正面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如果你知道用什么样的力气与什么样的角度把这枚硬币抛出去就一定能得到正面,那么你抛一百次得到的都是正面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
这个其实并不难理解。
简单的来说,硬币的正反面由抛出硬币前的各种因素决定,今天的天气由昨天的天气决定,地球的诞生由宇宙大爆炸决定,未来发生的所有事其实都是由已经发生的事情决定了的,假定一个人知道过去的所有事,就像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让硬币永远朝上一样,那么他就一定能够达到自己想要到达的目的。
由于那件事情还未发生,却又是必然发生的,所以就可以说那个人从某种意义上预测了未来,而不了解真相的旁人就会觉得他非常“幸运”,无论什么事都猜得中。
“你在游轮能够幸运地赢到底,就是因为你知晓未来,”左修幽幽地说,“你的身体已经为你计算好了赢下赌局的方式,但你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其实不光是你,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意识和能力其实是分离的。我们的身体已经预见到了未来,但是意识却跟不上,就像墨菲定律……”
“在面临两条路的时候,必有人会选择走其中会带来灾难的一条,”顾炤说,“因为人类已经有了预测灾难的能力,但往往并不能作出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