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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舒纠正说:“人家是城管。”
    魏宇澈说:“不都一样吗?”
    哪里一样了。
    “怎么认识的?”
    “办手续的时候认识的。”梁舒将打包箱拆开,“别问了,干活。你看人汀汀,勤勤恳恳,再看看你。”
    “我怎么了?”魏宇澈说,“我不也是兢兢业业?你不能厚此薄彼,光夸程汀,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跟程汀争第一第二?”
    魏宇澈说:“我没有争,是你不平等待遇。”
    梁舒抽了纸敷衍地给他擦了汗,“好哦,少爷。这下平等了没?”
    魏少爷被这明显退让的动作取悦了,将脸侧了侧,低头往她眼前伸,得寸进尺道:“还有这边。”
    梁舒:“······”
    看在他干活的份上,她忍了。
    *
    三人灰头土脸收拾了半天,总算趁着太阳下山前将东西摆好了。
    落日西沉,梁舒给张老太打了个电话,听到程溪的声音,才是放下心来。
    魏宇澈捞起衣服说:“至于吗?程汀这个亲姐姐都没你着急。”
    上林那么点大地方,到处都是熟人,程溪又是个鬼机灵,放在张老太那里程汀一点都不担心,干完活儿立马就出去逛了。
    梁舒瞪他,说:“她是小孩儿,我也是小孩儿吗?”
    怎么不是呢?
    魏宇澈理所当然地要反驳,还没等开口,就见到门口一个老哥路过,伸头过来看,“哟,你们这是卖什么呐?”
    魏宇澈抢答:“我们这卖竹刻的。”
    老哥来了兴致:“竹刻?我看看。”
    程汀连忙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端走,露出玻璃柜台里面的货。
    “您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们今天刚开张,能给你个优惠价。”魏宇澈说。
    老哥盯了半晌,指着个扇骨说:“这个拿给我看看。”
    “大哥您可真识货。”魏宇澈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热情解释,“您看这‘一点浩然气 千里快哉风’,豪气干云又兼具洒脱,好词好词啊。”
    语气骄傲得跟这词是他写的一样。
    “做工不错。”老哥上手摸了摸,问,“你哪家拿的货啊?成本价多少,推给我也看看呗。”
    “什么货?”魏宇澈没听明白。
    “我说,你这货是找那家批发部拿的?”
    老哥将扇骨往柜台上一扔,魏宇澈忙去接,手忙脚乱了一通,才算在扇骨落到玻璃面前接住了。
    他眼神隐隐恼怒:“什么批发部,这是我们手工做的。”
    “手工?你是说你这柜台里每一个都是你们自己刻的?”
    梁舒问:“有什么问题吗?”
    老哥又打量了柜台半晌,“我说你们要是不愿意推店给我也就算了,说出什么全都手工的话也没什么必要。这徽州做竹刻做得好的,不是那几家大老板手底下的,就是自己开连锁工作室的,你们这往路边一摆,就说纯手工。我都不说人手工嫌弃掉价了,你们这手工谁做得了呢?”
    魏宇澈说:“老哥,你这话说得可就偏见了。还不允许我们少年出英雄了?”
    老哥乐了:“你才多大,能做出这种工艺?”
    “不是我,是她。”魏宇澈指了指梁舒。
    老哥一愣,将梁舒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别扯了,她一个小姑娘能做竹刻?”
    梁舒眉头一蹙,魏宇澈抢先开腔:“小姑娘怎么了?这都二十一新世纪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做竹刻又有什么稀奇的。”
    老哥说:“怎么不稀奇,你往整个徽州看,登记在册的竹刻师傅里,姑娘多少,老爷们又有多少?你们这一代愿意学竹刻的都没剩多少了,哪里还有小姑娘想不开往里闯的。”
    “老哥,挺好一事儿,怎么就叫你说的这么惨淡呢。”魏宇澈说,“我们家小姑娘从五岁开始跟着家里人后头学了,十五岁就拿了奖,勤勤恳恳到现在,怎么就不能做竹刻了呢?”
    老哥听了这话倒也惊讶了一番:“这么小就学?”
    倒推回去,那个年代,肯让自己家小孩儿学这种“没用”东西的,也不是什么一般家庭,多数都是有根基背书的。
    但也说不通啊,谁家有根基的愿意来夜市摆摊啊。
    “这世道是有人吃不下来苦,但是您不能因为有人吃不下,就觉得我们家小姑娘也一定是个混子。”魏宇澈情绪始终平和,说出的话也真诚,“她是真喜欢。”
    梁舒明明是当事人,却觉得一句都插不进去,因为她想说的话,魏宇澈都帮自己说得差不多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老哥退让了,“但是你在夜市摆摊卖手工竹刻,你自己想想合适吗?”
    老哥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俩二傻子一样,教育道:“手工什么成本,机器又什么成本?”
    景区夜市向来都是快消,谁愿意花那么多钱在地摊上买雕刻的?
    “这就不用您担心了。”梁舒语气略微强硬,“您这扇骨还要吗?”
    老哥哽住了,转身出去,嘴里还念叨着:“算了,这年头忠言逆耳就是没人听呢。”
    他径直往前,最后进了对面那家三雕摊子。
    合着是竞品。
    “我就说哪来的这么热心肠,原来是想把我们吓唬走,自己独享大头。”魏宇澈骂骂咧咧地谴责了一番,不忘叮嘱,“梁舒,你可千万别上当,别听他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