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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不是都高唱艺术无价的吗?在路边摆摊,多少有点接地气,跟艺术家的风格有点不相符合。
梁舒说:“那是有钱的艺术家,我现在只是穷困潦倒的艺术人。哪来那么多追求啊,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魏宇澈说:“行吧,那你说我应该干点什么?是给你当保镖,还是给你吆喝客人。”
“你想多了。”梁舒戴上墨镜,“现在的你,是装修小工。”
“装修?”
“不然光靠这条桌,连我刀都放不下。”
魏宇澈点头:“这你放心吧,我专业对口了。”
好歹他从小也是房地产业耳濡目染的,区区一个小摊子的装修根本不在话下。
两人去了建材市场。有人说“房子是你付出多少就会回馈多少的东西”。跟其他行业不一样,这里全年都热闹非凡。
梁舒从包里掏出小本子,上面是她罗列的材料清单,她还没决定好要从哪一个开始。
魏宇澈视线停在清单上,说,“你这单子百度上抄的吧?”
“有什么问题吗?”
魏宇澈哼笑一声:“工具不用买这么多,就锤子起子螺丝刀几样基础的东西就行,复杂的也用不上。
不要买伞,华而不实,风一刮雨就四面八方来,还容易翻,就买篷子,嫌丑就裁块雨布遮一遮。我想想刚刚那地儿的尺寸啊,目测应该是 4 乘 3 的,这个待会儿能叫人去量一下。
广告牌的话没必要,就这么屁大点地儿,搞个小黑板一挂就差不多了,夜里配个电灯照明就行。
主要是这个货架,我建议你买榫卯的,贵是贵了点,但摆着好看,而且也符合做竹刻的气·······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梁舒盯着他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一般,眼神犹疑:“你怎么这么熟悉?”
“不瞒你说,大学时候我没钱,靠摆地摊赚过一小笔。”魏宇澈眉头一挑,将本子拿过来,“所以,别信百度,信我就够了。”
梁舒惊讶的却是另一件事儿:“你会没钱?你之前在乌大的时候一个月生活费都一万多了,上了蔚大叔叔阿姨那么高兴怎么可能不给你涨钱的?”她警觉起来,“你不会是又去散钱交朋友了吧?”
魏宇澈情绪稍敛,视线躲闪,含糊说了句:“不是。”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抬脚往店里走,随口胡诌:“啊呀,快来,别让人把好货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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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走了几家,得到的价格都大差不离。太阳正热,照得人心里烦闷,梁舒抬脚走向下一家,却被魏宇澈拎住领子。
“可以了,去第二家。”
他露出一种大佬的表情,有点神似以前港片里赌神开始秀操作时的表情。
梁舒稀里糊涂的,但也没反驳。
买竹子她是好手,但这事儿上就一无所知了,魏宇澈至少看起来比自己靠谱。
“老板,刚才那个板最低能给到我多少?”梁舒开门见山。
老板端着保温桶在小凳子上扒饭,一脸诚恳:“小姑娘,两百一,我已经是给到你最低价了呀,我看你也去其他家转了对吧,肯定晓得我们都这个价格的呀。”
这倒的确如此,但不往下压压价,梁舒总觉得亏了。
“你给我抹个零。”她争取道。
“抹什么零啊。”魏宇澈将她拽到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老板,一开口就到底线,“一百零五。”
“老板唉,哪有你这样还价的哦。人家两百一拿一块板,你拿两块啊。小姑娘说抹零那还有的聊,你给这价格传出去我怎么做生意的,我要被同行噘死的。”
“您敞亮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现在这板什么价格,我比你清楚。”魏宇澈摸着板材侧边儿说,“首先您这就不是什么原木材,是大芯板,我没说错吧?再有您也别跟我说什么国内外 E1 差距的,这纯智商税,就占个国外月亮更圆的心理作用。”
接下来梁舒全程透明人,看着魏宇澈稳定输出。从差点惹毛老板到跟他握手称兄道弟,他只花了半小时。
“魏老板,你也是个爽快人啊。”
“哪里哪里,您也痛快。”
“我马上就叫人把板给你们送去。”
“好嘞好嘞,谢谢您。”
魏宇澈回过头,伸手从梁舒脸上取下墨镜给自己戴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到我主场”了的得意,对梁舒挥了挥手指,指使道:“小梁啊,开单去吧。”
梁舒:“······”
算了,让他得瑟一会儿。
接下来,魏宇澈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尤其最后裁桌布的时候,几毛几毛的砍,硬是把价格从每米七块五还到了六块三。
魏宇澈站在半腰高的布堆前边儿,看老板拿尺子量布,姿态放松又散漫。
“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能还价的小年轻呢。”
他笑:“以后您还能常见呢。”
“不要了不要了,多见几次,我折本都不知道折到哪里去了哦。”
“您开玩笑了不是?这么大店,哪里能因为我这几块钱折本呐。”
一个对着百万豪车都觉得不值钱的人,竟然愿意在一毛两毛的差价上斤斤计较。这感觉就还挺奇妙的。
梁舒觉得,这着实算不上败家子。
“怎么样?”魏宇澈将清单上最后一项也划掉,抬眼从墨镜缝隙看她,“是不是觉得,这个家没我不行?”